辛开阳回来了!
    一踏进玄关,她马上感觉到家里的不一样。
    不是说真的有什么不同,只是她的每一颗细胞都感应到他的存在他回家了!
    她飞快脱下高跟鞋,踮着脚尖,走向主卧室。
    房间里只有窗外流入的微光。那极度女性化的蕾丝床罩下,四仰八叉着一个性感昂藏的半裸男人。
    他睡得极沉,像一头被睡意驯服的猛兽,丝质被单仅盖住他的男性部位,留下无限遐想。若妮躺进他身边小小的空位,枕在他的肩膀上,无限满足地呼吸着同一份空气。
    他回来了。
    他的体肤散矾热好闻的味道,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他强烈的存在感里。
    一阵激切的感情冲刷过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从来不知道,只是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卧室里,竟然会带给她如此巨大的满足感。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以前跟麦特在一起时也不曾。
    只有他而已。
    这个世界上最爱惹她生气、最会欺负她,但也最让她安心的男人。
    他会不会也变成最让她心痛的男人呢?
    她的眼眶湿润,亲吻一下他赤裸的肩头。
    男人在睡梦中蠕动一下,咕哝了几声。
    她突然张口咬住他肩膀。
    “噢!”他抓抓被她咬过的地方,睁开惺忪睡眼。
    他的黑眸周围都是血丝,若妮一看又心软了。显然为了赶回她身边,他已累得精疲力尽。
    她握住他的手,舔舔自己留下来的咬痕。他咕哝一声,伸臂将她揽紧,闭上眼又打算睡了。
    若妮抓起他手臂再咬一口。
    “噢!”他再度张开眼,看起来既渴睡又困惑。“你咬我。”
    “你食言了!”若妮这次含住他的手指,不过没有咬下去。
    “食什么言?”浓浓的嗓音糊成一团。
    “是谁说我随时想蹂躏他都可以的?”她的碧眸一眯。他动不动就消失十几天,她要怎么跳到他身上去?
    “唔”他搔搔胸膛,终于清醒了一点。
    一丝慵懒的火花回到他眸中,他缓缓巡一圈她妙丽的曲线,若妮的每一丝感官都活了过来,鼓起的床单告诉她,苏醒的不只是他的神智而已
    下一秒,她被压进床垫里。
    啊,她好想念他的体重!
    “现在我回来了,随你高兴怎么蹂躏我,我绝对不反抗。”辛开阳的脸埋进她的颈间,轻咬她最细致敏感的肌肤。
    “我现在不想要了,你起来!”她故意推拍他。
    “恐怕我强烈要求你凌辱我。”
    他懒懒地解开她的衣扣。每开一颗,便烙下一个吻,舔着相邻的肌肤,等每颗扣子解开之后,两个人都已经气息急促。
    “你想得美。”她不是很认真地捶他肩头一下。
    “我以前不是很习惯打电话通知任何人以后我会尽量记住。”他的唇滑回她的颈项,在她耳畔低喃。
    这表示他并没有和任何女人像她这样认真的交往过吗?若妮的心跳停了一拍,又为自己竟然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感到开心而唾弃不已。
    “如果你肯带手机在身上,我就可以随时找得到你了,这些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她听到自己说,随即感到后悔。
    “手机?”他的表情滑稽得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想着他拿手机的样子,若妮也不禁绽出笑意,那就像在野生豹子身上绑项圈一样。而他身上有着属于她的“项圈”却也让她感到一阵渴望。
    不行,若妮,你又重蹈覆辙了!
    不要开始要求,一有了要求,就会有所期待,然后她又会变成那个渴望人家给她承诺的女人。
    “算了!我知道你没有必要随时让我找得到人,你也有你的生活要过,这是个馊主意,忘了它吧!”她马上说。
    “我这辈子还没有拿过手机”
    “我不想让你觉得被限制住了,所以如果你不想拿,你可以不要办;我是说,你不必觉得对我有责任之类的,只是有时候手机在身上很方便,你知道的,例如你被车子撞了,四周都没有人”她叽哩呱啦地解释。
    “我就可以用我全身最后一丝力量,打电话告诉你,我晚饭会迟到?”
    “对,或是你路过一家超商,里面有人正在抢劫,流弹不小心射到你,可是大家都在注意抢匪,没有人注意到人行道上有一个男人躺在那里流血”
    “我就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没买到牛奶?”
    “对,或是你走进银行的时候,不巧里面正在算了,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立场要求你随传随到,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反正以后你要出去几天,在冰箱门上贴个纸条算了,不用贴纸条了,总之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
    “好吧!”
    “很好,就是这样。”她翻身躺回去。
    “我办手机。”
    “我先去洗澡什么?”她猛然扬起眉。
    他搔搔下巴,仿佛还在习惯这个主意。“如果这样对你比较方便,我就办支手机吧。”
    若妮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说不出话来,然后,她的心又开始冒泡泡。
    他没有报平安和拿手机的习惯,但是为了让她安心,他愿意试着去做。这表示,他其实还是有点在乎她的感觉吧?
    她咬着唇,轻轻吻他一下,小声说:“如果你不想用,可以不要开机”
    “妞儿,闭嘴。”他干脆吻住她。“每次你一紧张就会开始碎碎念。”
    “我才没有。”她捶他一记,软软地枕回他胸前低语。
    “我会开机的。”辛开阳叹了一口气。这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她笑得更开心,碧蓝的眸子里都是星光。
    “我”她突兀地顿住。
    “嗯?”
    “我我很想你。”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刚才差点不小心脱口说出什么话。
    “我也想你,妞儿。”辛开阳轻声一笑。
    他双手分开她的长腿,将自己安置其中,男性的勃发坚硬地抵着她,她的女性中心软热发烫。
    他在乎她,或许,甚至有一点点点点的爱她她的全身迅速在融化。
    阻拦在两人之间的衣物,以最快捷的速度消失。很快的,她的背抵着细柔的丝质床单,身上则覆着一头生气勃勃的男兽。他不必做太多,即使只是这样单纯的覆着她,便让她感到无限满足。
    辛开阳要的当然不只这样。他分开她,一寸寸地占领她的躯体,直到她全身火热满涨,体内体外都是坚硬强悍的他。
    他并没有急着攀山越领,只是抵着她轻轻厮磨着,他粗糙的毛发磨着她细腻雪白的肌肤,带来一阵又一阵酥痒的快感。
    “嗯”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样就受不了了?”他低笑,往下拉住她的脚踝,盘上他据的腰。
    若妮娇颜嫩红,不禁又低头咬他肩膀一口。
    “噢,你这只小食人鱼!”
    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口震动到她的身上,辛开阳捧住她的臀,强悍地开始索求他要的欢愉
    吵醒一只野兽是要付出代价的。
    等他完全尽兴之后,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若妮瘫软在床上,每一个细胞都满足得不想动弹。最后是他强撑起身体,进浴室揉了条毛巾出来,替两人粗略擦拭了一下,然后躺回她身旁。
    她马上拉开他的臂钻进怀里,满足地闭上水眸。
    他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皓腕。顿了一顿,他突然睁开眼,圈住她的手腕。
    一股电流突然从他的指间钻入她的手腕里,像白天那个鹰眼男人做的那样,试探一下后又消失无踪。她张开眼睛。
    “你今天见了谁了?”辛开阳懒洋洋地问。
    “一个公司的客户而已。”她有些疑惑地回答。
    “嗯。”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闭上眼拍拍她“睡吧。”
    “怎么了?”她在想,要不要告诉他白天那个鹰眼男人的事,不过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没事。”有人欠扁而已,连他的女人也动!
    他不想说就不要问了。若妮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不要重蹈覆辙。她不要再当一个牵牵缠缠,乞求眷爱的女人。
    可是他的床上技巧真的很高明,几乎比她更了解女人的每一个敏感点。她就不相信有人天生下来就擅长做ài,这只代表一件事:他应该有很多练习机会。
    “你在其他地方有女人吗?”她突然问。
    辛开阳轻抚她的动作顿住,眼帘马上张开。
    若妮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是说不要多问的吗?
    “我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要干涉。毕竟你没有承诺过我们之间是一对一的关系,所以我当然也没有权利要求什么我是说,我们一开始就没有给对方任何承诺当然,这是指,如果嗯,你其他地方有女人的话总之,嗯算了!”她强迫自己住口。
    他又恢复慢慢抚摩她的动作,但眼神变得很诡异。
    “你在其他地方有男人吗?”
    “当然没有!”顿了一顿,她瞪他“是我先问你的。”
    辛开阳深深叹了口气,觉得很无力。“妞儿,我已经搬进来快六个月了,你才问我这是不是一对一的关系,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所以,你只有我一个人?”她小声问,心花在飞舞。
    “是的,而且你最好也照做。”他的表情很不爽。
    他只有她一个人!
    他以前没有和任何女人这么认真过,又答应“以后”会在意她的感受!
    这表示他并没有很随便地看待这段关系,也不是只想找一个临时床伴而已!
    若妮的心满涨充盈,几乎想跳起来大笑大叫。
    这代表她可以认真地经营这段感情吗?
    她突然坐到他身上去,送上一个火辣辣的香吻。
    “睡不着?那再来做一点帮助睡眠的事好了。”
    他邪邪一笑,突然握住她的腰。
    “嗯”她轻吟一声,感觉属于他的部分又开始硬挺。
    他怎么还可以刚才两个人不是都榨干了吗?
    辛开阳分开她的长腿,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再度在她体内引燃另一场热情之火
    夜。
    下半段的夜。
    一抹黑影幽淡如鬼魅,无声地跃过高墙。
    警报器没响。
    黑影游上爬满藤蔓的砖墙,翻身跳入三楼一座阳台里。长窗半掩,他灵巧钻入,动作之轻,甚至没触动窗台上的感应器。
    四柱大床里,一个瘦削苍白的人正沉睡着,黑影游到床畔,猛然捂住主人的唇。
    “唔”郑买嗣大吃一惊。
    下一秒钟,一个沉重的力道印上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困在床上。
    所有惊叫被那只铁掌封在唇内,连同他的呼吸在内!秀气白皙的脸庞迅速涨红,郑买嗣用力去扳那只铁掌,无论他多么出力,铁掌分文不动。
    “唔唔”他他快不能呼吸了救救命
    “开阳,放开他。”一声静静的嗓音从门口响起。
    黑影动作一顿,仍然制住床上的人,不过手稍微松开,让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如果我不放呢?”低沉的轻笑声漫开来。
    “开阳,别逼我动手。”天权轻声叹息。
    “啧啧啧,你这家伙也真死心眼,还跟在‘她’身边。”即使手下已露出杀意,他仍然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语气。
    天权站在原地,满身气机凌厉流转,蓄势待发。
    辛开阳继续躺在床上,轻松得像躺在自己家一样。
    “我说,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君不君、臣不臣的。老婆要杀老公,老公要保护小老婆,老公的手下觊觎自家主母,主子反而成全他,让他过来。接下来呢?不会是搞3p了吧?”
    郑买嗣满脸通红,愤怒地唔了一声就被点了哑穴。
    天权鹰眼一眯。“开阳!”
    “这样吧,只要你跟你家小皇后离我的女人远一点,我就离你们远一点,如何?”他轻笑着,长指爱抚过郑买嗣细白的脸颊。
    “我知道了。今天是‘她’莽撞了,不过我们并没有恶意。”天权平静地说。
    辛开阳自然知道他们“今天”没恶意,否则小皇后早就变成死皇后了。
    “今天以前呢?”
    “我不懂你在说”天权突然顿住。
    郑买嗣给他们两人一个愤恨的眼神。
    “当她确定那批宝藏已经运离菲律宾时,我便把所有人都召回来了,安德森夫人以后会非常平安。”天权轻叹一声,无奈地向老兄弟解释。
    “等确定宝藏运走了才撤回来啊?意思是,宝藏还在原地的话,你们就打算从我手上硬抢了?”低沉的嗓音调侃道:“啧啧,还说什么是我生生世世的好兄弟呢,为了个女人啥都不顾了。”
    郑买嗣俊秀白皙的脸一红,又愤怒地喘了一声。
    天权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运气真糟,要应付两个同样任性、同样不爽的人,而且还都不能杀不能动。他又重重叹了口气,这辈子的气可能在今晚都叹完了。
    “我就是知道,以你的身手,那群跳梁小丑绝对伤不了你,才没有阻止‘她’。安德森小姐的加入是一项意外,幸好她没有受伤,我保证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郑买嗣的目光更加不平。
    “好吧,那我就卖我好兄弟一个面子。”辛开阳低笑一声,亲匿地凑近郑买嗣耳畔。“这世虽然投了男儿身,你还是美得不得了啊!瞧瞧这身皮肤,保养得多好,水嫩水嫩的。”他轻咬一下郑买嗣的耳垂。“小皇后,你要是再不听话的话你知道,我这人是荤素不忌,男女不拘的。”
    郑买嗣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笑声犹在耳际,黑影突然一闪,消失无踪。
    “啊”他猛然坐起,才发现哑穴也被解开了。
    “没事吧?”天权快速赶到他的主人身边,温柔地抚着主子的背。“对不起,吓到你了。”
    “那个该死的辛开阳,竟敢对我如此不敬,他也不想想我的身分!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为什么不杀了他?你怕了他是吧?哼!也对,人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将军,从以前功夫就比你高不知道多少,你是什么?你管一群小小的御前侍卫而已,难怪一看到他腿就僵了,可恶可恶可恶!”主子没头没脑痛槌他一顿。骂到后来,怪天权还比怪辛开阳多。
    “我早说过了不要去碰开阳的女人,你偏不听。”天权无奈的叹息。那匹脱缰野马,连主上都管他不住。
    “哼,他不让人看,我偏要看!是什么娇娜多姿的美女让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铁将军动心”顿了一下,主子又发现,自己干嘛跟他解释那么多?“不是,我就是想杀了她,怎么样?你让他回来找我报仇好了!”
    天权半拥着他的主人轻哄“好了,别气了,开阳就是这副性子,他没有恶意的。”
    “什么叫没有恶意?他都已经威胁要杀我了,还没有恶意,在你心中什么算有恶意呢?是不是真的让我被人杀了,你才会开心?”
    “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的。别再喊了,先喝口水,小心又气得胸闷了。”天权取来边桌上的水杯,喂他的主人喝了一口。
    “还有,那批宝藏是我要的!你凭什么代我下那个鬼保证?”
    天权无奈地道:“你的目的只是不让主上得回那批财宝而已。开阳不想淌你们这淌浑水,所以那批宝藏他自己收了,既然如此,也算如了你的心愿,你又何必计较那一点东西?”
    “哼!主上?叫得真好听。你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在你心里我也是你的主子,所以你选择跟在我身边,南身边已经有其他人了,所以不需要你!你现在还不是口口声声叫他‘主上’,那我呢?我算你的什么?”
    “你说啊。你想要算我的什么,就算什么。”天权贴近主人耳畔,轻声低喃。
    主子瓷白秀气的脸登时大红。
    “你你你少献殷勤!我知道你只是南派来监视我的,我会留你这条命,就是要你眼睁睁看我毁了他,到时候我连你一起杀了,你你咳咳咳咳”“看,又岔了气了,我帮你顺一顺气”天权伸掌按向主子的背。
    “不用,谁要你假好心!你让我被那个辛开阳捏死好了!”主子用力挥开他的手,织瘦的手腕反而被他半途握住。
    “别再说气话了,再喝口水,嗯?”
    接下来,无论主人如何翻嘶吼,天权总是耐心地哄着劝着,抚着背顺气。
    那温柔含笑的神态,很像在哄一个使性子的小情人。
    电话铃响时他们正在做晚餐。
    严格说来,是她正在做晚餐。
    在家务这方面,辛开阳是很典型的亚洲男人,笃信君子远庖厨。非必要时他绝对不自己动手做饭,若妮上一次吃到他“煮”的东西还是在菲律宾丛林里。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如果冰箱里空了,他宁可打电话叫他深恶痛绝的披萨,也不肯下厨。
    若妮也不喜欢下厨这是指以前。
    她的厨艺只是过得去而已,不算特别好,她也从来没有为任何男人下厨过,以前大都是和交往对象约在外面吃馆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喜欢下厨,而且会觉得看心爱的男人吃她煮的东西是一件如此愉快的事。
    这几个月以来,她的手艺大有长进,不过也多亏了他很好养。
    辛开阳不太挑食,食物到了嘴边就吃,不过他对于喜不喜欢吃的食物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如果是他不爱吃的东西,他会吃得特别快,三两下囫图吞完,反正会饱就好;如果是他爱吃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他会放慢速度,一点一点地品尝,黑眸里散发出愉悦享受的光彩。
    她喜欢看见他快乐的眼神,所以她花了很多心思在研究他的喜好。
    他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菜,不过她坚持饮食要均衡,所以他还是会把她准备的蔬菜认命地吃光。他喜欢吃面条,不喜欢吃米饭。他每餐一定要有热汤,而且吃的方法是搭配所有菜一起用,而不是像西式那样,一碗汤上完就没了。他喜欢用筷子,不喜欢用刀叉。他不爱喝酒。如果有茶的话,不会先选择咖啡。
    原本她只有偶尔才喝茶,因为他爱喝,她也开始陪他一起喝,现在家里有一个柜子专门放他喜爱的茶叶。他喜欢日本玄米茶多过咏红茶,喜欢文山包种多过乌龙。
    她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跟客厅以一条长吧台隔开。此时她在厨房里忙着晚餐,他则坐在客厅那一侧,面对着厨房,在吧台上边看报纸边等吃饭。
    她喜欢这样的时光。
    不必特别安排什么节目,只要他在她身边,两个人交换几句闲聊,她就会觉得无限满足。
    电话一响,她去客厅接起来,拿着无线话筒回到厨房里。
    是她的堂哥史都华打来的。爸爸最后终于说服奶奶搬回美国了,可是东南亚航运的事才刚步上轨道,于是大人们便属意让在英国的史都华去接手。史都华的本业是投资理财,对数字和管理向来很有一套,最近才刚搬到马尼拉跟着奶奶进入状况之中。
    “投资?什么投资?”
    她把话筒夹在肩膀上,从冷冻库拿出一大块牛排,开阳喜欢吃这种带骨的牛肉。
    听了一阵子,她把所有蔬菜放进沙拉碗里,开始拌。“多少钱?”顿了顿,她轻叫:“一百五十万美金?我哪来的一百五十万美金?”
    又听了一阵。“我知道你不是个莽撞的人,如果你觉得这个案子值得投资,那一定值得,可是我手边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又停了一下。“我也没有八十五万。”
    安德森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她父亲教育子女的哲学是:慈父出败儿。他从来不给子女大量的金钱。他会提供他们最好的教育,每个人毕业后一部好车,一笔创业基金,一栋房子她的就是现在这间上东区的高级公寓让他们不必为基本的生活操烦,至于其他的,想要就自己凭本事赚。
    外人想象中的“取之不尽的金钱”、“无上限的信用卡”在她父亲眼中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就连每个子女的信托基金,不到四十五岁都无法动用。
    据她父亲的说法是:“到了四十五岁,如果你们还没混出什么名堂,我也只好认了。”
    “你为什么不跟奶奶谈谈呢?”她把沙拉碗往他前面一放,示意他拌沙拉,自己回头去煎牛排。
    辛开阳放下报纸,乖乖拿起沙拉匙搅和。
    “我了解,这就是找‘大人’投资的麻烦,他们会觉得他们才是老大,以后都要听他们的。但是你只筹到一半的钱,而我没有另外一百五十万,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我顶多只能借你大概四十万吧!那差不多把我的帐户清空了。”
    她听了一阵,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了,bye-bye。”
    收线。话筒往旁边一放,她把牛排盛到一只白瓷盘里。
    “你的堂哥找你投资?”他把拌好的沙拉往旁边一推,烟屁股一翘一翘的。
    “嗯。”“什么投资?”
    若妮一直避免在他面前提到钱的问题,因为他收入好像不太稳定的样子,可是他一直问,她又不好不回答。
    “史都华有个朋友打算在马来西亚开一家晶圆厂,他觉得前瞻性不错,不过股东一个人要拿出三百万美金,他手边没有这么多现金。”
    “史都华就是管钱很有一套的那个堂哥?”
    “嗯。不过他只凑到一百五十万而已,我想最后可能不会成吧。”她摆摆手,不打算再讨论下去。
    辛开阳两手往胸前一盘,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开口。
    “我突然想到,我好像从来没有给你钱过。”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她开始布置餐桌,忙碌中抬头看他一眼。
    “我住在这里,吃喝穿睡都要钱。”他搔着下巴,后知后觉地想到。
    若妮没有马上接口,因为她太过惊讶他会突然想到生活费的问题。
    “真麻烦”他喃喃拄着下巴。以前不曾和人同居过,所以没有想过水电瓦斯的事,现在想想,他已经被她白养半年多了。“啧!这样不太好。”
    “没关系,我不用缴房贷,这份工作的收入又很不错,只要不是像史都华那样突然要个几百万,一般日常所需还不成问题。”她赶紧说。
    他又想了一下,决定道:“我明天汇一笔钱给你。”
    “不要!”她的反应很强烈。
    “为什么?”
    二十一世纪同居准则,男女朋友也要明算帐。如果她够聪明,她就应该马上同意。
    但是她在感情里从来没有聪明过,这次干嘛破例?她只知道她无法接受他们开始将一项一项的金钱算得清清楚楚,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室友而已,顶多偶尔睡在一起。这个念头让她无法接受。
    在若妮来看,她有固定工作,她的收入稳定,那么由她来支付基本生活费是很公平的事,又不是说辛开阳要求她替他买车或付帐单什么的!
    “先吃饭吧。”
    她先不讨论这个话题,拉他坐下来吃饭。
    直到吃了一半之后,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沙拉不看他,完全当作不经心地提议
    “其实我们可以开一个联名帐户。”
    “联名帐户?”
    “对啊,就是用你我的名字合开的帐户,我们共同放一笔钱在里面,以后任何公用支出就从这个帐户拨出去。随时你有钱或我有钱,就再汇进去,保持里面永远有余额,这样就可以了。”当然以后她会定期汇款进去,以免给他太大的经济压力。
    “嗯”辛开阳嚼着牛排,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
    她也若无其事地吃她的东西,其实一颗心快跳翻了。
    联名帐户是非常亲密的事情,除了公事上的需要,一般只有夫妻、家人,或彼此非常信任的人才会合开,他能够接受吗?
    苞他共同拥有一样东西的想法是如此诱人,她无法不期待。
    “以后两个人都可以从这个户头里提钱出来用?”他问。
    “嗯哼。”她假装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好吧,反正我也需要一个新户头,那就开一个联名帐户吧。”大事抵定。少了一件事要烦恼,他轻松愉快地吃他的牛排。
    若妮拿起咖啡啜了一口,掩去嘴角甜蜜的笑意。
    “那明天我请假半天,我们一起去银行开户。”
    街的这一头,麦特刚和他的新任老板一起开完会出来,两人一边闲聊老板大人屡战屡败的求婚大计其实是柏特在慷慨陈述,麦特只负责听而已。
    “你觉得高空婚礼如何?在几千英呎的高空,机上有双方家人跟纽约的所有名人,以示盛重。等交换婚誓之后,我们飞到公海,空投几百斤的玫瑰花办,还可以安排个降落伞花式表演之类的,底下我再另派接应的船只嗯,一定没有女人能拒绝这样的婚礼,今天回去我就向紫绶提提看。”
    麦特有点无力地看他老板一眼。
    般到这么麻烦,连他听了都不会想结啊,为什么工作能力这么强的男人,一遇到向老婆求婚的事却如此盲目呢?
    眼光不经意地飘向对面,麦特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章柏言差点撞到他。
    “我刚刚好像看到若妮了。”
    “在哪里?”章柏言也引颈观望。
    “就在对街,刚从银行里走出来。她穿着牛仔裤,身边挽着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两个人停在路边买热狗。”
    就在他趑趄之间,那对情侣已经弯过一个转角,看不见了。
    “若妮?穿着牛仔裤,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在吃热狗?”章柏言收回视线,重复一遍。
    “没错,而且她看起来好像”麦特深思道:“很快乐。”
    “若妮是不可能穿牛仔裤,更不可能在街上吃热狗的。”章柏言拍拍他的肩膀
    “我的朋友,你一定看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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