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台湾,诡异地袭来一卷迟到的台风。
    气象主播任立渝操着专业而冷静的口吻,在萤光幕方格内讨论台风未来二十四小时的行进方向、强弱等级,以及预计登陆台湾的时间。
    其实,中午之前强风的肆虐半径距离北台湾仍有近百公里,怎知随着时间的流转,直至晚上七点半,天色已然全黑,怒吼的狂风与骤雨合集为火力强大的军队,拍击在落地玻璃窗上,砰砰的异响显得格外惊人,有若随时会震裂成碎片。
    灵均坐困于深坑的邬宅愁城,蹙着柳叶眉观觑窗外的变色乾坤。
    “怎么办?”下午出门时,气象报告犹信誓旦旦地保证,台风应该会在入夜之后才开始发威的。
    “看样子,你今天是回不去罗。”两条结实的臂膀突然从身后探出来,抵住她正前方的晶莹玻璃。
    “喝”她小小地惊跳一下。
    吓死人,他怎么忽然贴过来?灵均娇缩在他肉躯圈成的牢笼内,不自在地轻蠕着。
    “拜托你别老是表现得像一只受惊老鼠好不好?”懊恼的鼻息吹拂向她的云鬓。
    “那、那你就别偷偷摸摸地溜上来。”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她总觉得暴风雨之夜与他独处,气氛相较于平常时候,似乎多出几分诡异的味道
    太亲密了,她想。在风雨中互助扶持的场景适合发生在亲人或情侣身上,而非像他们这样什么都不是的“朋友。”
    “小夏应该来不及在雨势加大之前赶回来了。”邬连环咋舌发出评论。“也好,她与那条大呆狗留在市区老家,我才能获得一个晚上的清静。”
    他干嘛还不把手臂收回去?灵均满心期盼能低头钻出他的围困,却不愿表现得太刻意。这尾变色龙若果知晓自己令她局促不安,一定会变本加厉地逗弄她。
    “我还以为你、你会觉得寂寞难耐呢!”灵均吶吶的。
    话一出口,她就想夺门而出。天!原本故意讲出来调侃他以减轻空气压力的言词,到头来却似煞了浸过柠檬汁,酸溜溜的。堂堂邬连环岂会放过糗弄她的大好良机?
    丙不其然,暖热如火的体温贴上她的背脊,两副躯魄的距离由半臂宽缩短为零。
    “怎么会呢?”暧昧的低喃声,如泣如诉地倾泄入她的耳中。“我今晚有了你,哪里还顾得了其它女人,你说是吗?亲爱的。”
    灵均的鸡皮疙瘩一颗颗钻出粉肤。
    “别、别、别闹了。”她扳开锢锁着自己的铁臂,趁着防护罩出现缝隙之前赶紧溜窜到安全地带。“我先打通电话回家报平安。”
    “报什么平安?”懒洋洋的挑逗追逐着她的纤背。“告诉令尊和令堂你的贞操安全无虞,日前为止尚未被姓邬的老不修侵犯吗?”
    “你的嘴、嘴巴放干净一点。”她回首啐道。
    邬连环隔着整座客厅的长度,好整以暇地打量他的小模特儿。
    因为疾风迅雨的缘故,山区的电压失去稳定性,屋内的照明设备偶尔会闪烁着时明时暗的灯花。她妍秀娟好的容颜也跟着一亮一睹,反而生动了起来。
    屈灵均当然是美丽的,这点无庸置疑。然而初遇的那一阵子,他之所以嫌弃她,是因为她的美缺乏活色生香的神韵。换言之,美则美矣,却如水墨国画里的古典仕女,精细优柔得太呆板。
    奇怪的是,短短几周之别,她的风采气质全然变了,感觉起来灵动有神。他最爱贪看她的轻颦浅笑,甚至动起肝火来斥责他的晚娘相真是糟糕!他发觉自己养成太习惯视线范围内有她。
    “好,我知道了,你们也小心一点,再见。”灵均结束乖女儿的义务,轻轻搁回话筒。
    啪吱!室内的灯光骤然全灭。
    “啊”她勉强收住诧叫到一半的娇嚷。
    “别吵,只是停电而已。”他的衣裾在黑暗中擦出声响。
    “你在哪里?”她克制不了嗓腔中胆怯的抖音。“我我我什么都看不见。屋子里有没有手电筒?蜡蜡、蜡烛呢?邬连环?邬连环?”
    他到哪里去了?怎么转眼消失无踪?他该不会扔下她,自个儿溜了吧?
    生着薄茧的热掌突然从黑暗中探出来。
    “啊!”这下子她的尖叫真的爆出喉咙。下一秒钟,察觉自己被揽进一副暖热而熟稔的胸怀。
    “吵什么吵?难道屋子里还会有第三个人吗?笨笨的小哑巴。”这男人就是有法子以最粗鲁的口吻搭配他最温柔的举措。
    “好好黑”她感到全然的无助。
    “废话!亮晃晃的,哪像停电该有的样子?”
    灵均突然发现怀抱着她的体温正在往外移动。
    “你要去哪里?”慌乱的问话已经听得出哭音。她反射动作,马上圈住他的颈项。
    “找手电筒。”他既好气又好笑。“你这样抱着人,教我怎么走路?停电有这么可怕吗?”
    “我对你家的地理环境又不熟悉”山区内专门出产魑魅魍魉,谁晓得她会不会半途撞到什么原本不存在的“东西。”“我我拉着你的衣角好了。”
    邬连环无奈,只得携美带眷地潜向厨房。
    在小夏半年前住进来之前,他的别墅已经五年没让人使用过,也不晓得那位脱线房客有没有准备电池≈电筒。
    答案是没有。
    他上上下下搜遍了,仅仅摸出一截两公分的细长蜡烛。
    “找到了没有?电池够不够?我们必须打开收音机才行邬连环,你出点声音嘛!我很怕”偌大的黑暗空间唯剩她的抖音与凄厉的风声。
    邬连环寻找照明用具的任务宣告失败,心里已经很气恼,还得应付她的叽哩呱啦。
    “闭嘴!你再罗唆,我就唱歌!”
    这个威胁太恐怖了。灵均马上噤声。
    打火机的红焰点燃烛芯。她呆呆迎视一抹指甲大小的火花。
    “这是什么?”他该不会打算以这根先天不良、后天失调的小蜡烛蒙混过关吧?
    “一百烛光的太阳灯。”邬连环忍不住好笑。她瞪着圆眼睛的模样恍如在控诉他虐待儿童。“好啦!这根蜡烛是咱们的仅存财产,请你省吃俭用。上楼吧!”
    “干什么?”她深怕落了单,马上揪紧他的衣摆。
    “趁烛火烧光之前冲个澡,否则今晚就要摸黑洗澎澎了,届时如果洗错了部位怎么办?”他故意挤眉弄眼。
    灵均没工夫计较他的荤素不禁,匆匆跟上二楼。
    “可是,你把蜡蜡、蜡烛摆进浴室里,那那,我在外头怎么办?”她的语气很可怜。
    “不然你跟我进浴室好了。”他无所谓地耸了耸硕肩,踅进主卧室里。
    “邬、邬、邬连环!”灵均涨红了颊颜,死瞪着他。
    大方而悠哉的男主人准备好换洗衣物,哼着小曲儿转向相连的盥洗间。
    “浴室的莲蓬头另外以毛玻璃隔成小空间,爱来不来随便你。”他作势要关上浴室门。“对了,如果乌漆麻黑之中有什么怪东西出现,只要尖叫一声,我尽量赶出来拯救你。”
    “哇!”来不及等到怪东西出现,灵均已经先惊叫出来。
    紧要关头,顾不得年轻女性的矜持。她三大步冲跨进浴室,连体育课的百米小考也及不上此刻的敏捷。
    “这才乖。”他很满意她的配合度。
    灵均眼睁睁瞧着他暧昧兮兮地剥光衣服,仅剩一条没啥遮蔽作用的底裤,拚命提醒自己,姓邬的故意将她谁进尴尬脸红的境况,她会着了他的道才有鬼。
    话说回来,他肌肉块垒的程度并不逊于表姊夫,八成是出自长期搬运沉重素材的锻链。
    噢!她脸红了,讨厌。
    “不要偷看哦!”他不忘拋给她一记媚嗲的临别秋波,才反手掩上毛玻璃门。
    灵均哭笑不得,只能吞回一肚子鳖,端坐上马桶盖。
    哗啦倾泄的淋浴声随即响起,他间歇合鸣着不成曲调的儿歌。
    四片窄墙阻绝了尖哮狠厉的狂风,水流与轻哼交错,形成浴室内唯一的音源。稳定的声频暂时平抚住灵均的不安。
    邬连环貌似鲁莽,其实许多小动作令人感觉出奇的贴心。譬如现在,他明知闷不吭声会令她惶恐,于是尽量制造各种声音来转移她对陌生暗室的注意力。
    如果他能改掉那张坏兮兮的嘴巴,一切就完美无缺了。
    五分钟,战斗澡洗毕。清净干爽的变色龙套上浴袍,踏出淋浴小室。
    “唷,烛身只剩下一公分啦?你最好把握时间。横杆上挂着一件小号的浴袍,你应该穿得下。”他系拢棉布浴袍的腰带,迈开两截毛茸茸的小腿从她身前掠过。
    “你你你、要去哪里?”灵均连忙扯住他的衣角。
    “离开浴室,让你洗澡呀!”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呀嗯这个呃”她着实不愿意让变色龙离开她的听力范围,可是,教她开腔要求变色龙隔着毛玻璃观赏自己沐浴,却也说不出口。
    “你哼哼哈哈的,我怎么听得懂呢?”邬连环好乐。
    他分明等着听她拉下脸来告饶。
    “你、你”灵均为之气结。“你太恶劣了。正人君子才、才不会占弱质女流的的、的便宜。”
    “说得好。”他抚掌通过。“幸亏我从不曾以正人君子自居。”
    她举白旗投降。对付爬虫类,普通的激将法或礼义道德论压根儿不管用,活该她浪费唇舌。
    还是以行动代替言词比较实际!她回眸挑战性地睨了变色龙一眼,也不多话,气闷地躲进毛玻璃的彼侧。
    有种他出去好了,她的口齿或许亏输给他,尖叫的本领却强过他一百分贝。
    “上帝专门惩罚坏人,当心、当心台风半夜把你卷上空中。”
    “对呀!上帝专门惩罚坏人,所以你若在空中撞到我,记得打声招呼。”邬连环闲闲地倚坐在马桶盖上。
    罢罢罢!她永远扯不赢他。灵均扭开水龙头,开始进行神速的清洁工作。
    “你继续说点话呀!”她快手快脚地全身抹满沐浴乳。
    邬连环翻个白眼。当血气方刚的男性与一位光溜溜的美人儿仅仅相隔微薄的毛玻璃,充塞于他脑袋的念头绝对摒除“聊天”这个项目。
    “轮到你演讲了,小姐。”他咽下急遽分泌的唾液。“各位观众,现在就请屈灵均小姐实地转播她美女入浴的实况。屈小姐,请问你目前清洗到哪个部位?”
    她的柔夷愕然停顿住揉洗酥胸的动作。
    下流!疯狂的血气涌涨到粉嫩的雪颊。
    “不说话?”邬连环自动往下揣测。“不回答就代表答案属于令人尴尬的器官,因此正确解答应该是”
    “色、色、色狼!”结结巴巴的控诉飘出毛玻璃。
    “奇了,清洗香港脚是一件很色的事情吗?我倒是不晓得台湾人的道德观已经严谨到这等地步。”他一脸无辜。
    “你、你”她又输了。“算了,你干脆唱歌吧!”
    接受酷刑也好过被他吃豆腐。
    水声淙淙,她静候了两秒钟,邬连环忽地不吭声了。
    莫非她误触了变色龙的爬虫类大忌?
    “邬呃,邬大哥?”嘴巴只好放甜一点。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取笑调戏的语气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呀!”她的耳膜只被水流声震动。“你你、不要吓我。”
    “嘘!把水龙头关掉。”他很肯定楼下传来间歇的碰撞声。
    长期在深夜工作的结果,培养出他精细的听力。那串声响绝对与屋外的风雨无关。
    “邬大哥?”她的粉肤开始浮现鸡皮疙瘩。
    “我想起来了,刚才好象忘记关妥厨房的窗户。你留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检查看看。”邬连环平静地起身,尽量避免刺激她奇小如鼠的胆量。
    “等、等等”灵均手忙脚乱地拭干香躯。“我我和你一起、去!”
    咯喇,浴室门稳定地关回木框内。
    她迅速以浴巾包里好湿漉漉的娇躯,匆忙地探出皓首邬连环已经走开了。
    烛心燃到尽头,火焰轻轻闪着决绝的告别,接着,熄灭了。她无助地缩靠着磁砖墙面,独自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
    当当当当
    大宅某处的挂钟敲撞起来。
    八点整。
    邬连环愿意以小腿的每一根寒毛打赌,屋内绝对闯进了第三者。
    打老远杵在二楼梯道口,他已捕捉到含糊的诅咒,出自一名夜视力几近目盲程度的笨贼。
    想是担心暴露行踪的缘故,雨夜恶客并未打亮手电筒。
    “你又踢到什么鬼东西了?”第二道陌生的斥问从客厅的对角射过来。
    “教你今晚少喝几杯,等办完正事再庆祝,你偏不听。”第三名夜盗的地理位置处于厨房与客厅的交界,而且嗓门极为熟悉,依稀便是那个跑路中的银行抢匪张阿先。
    邬连环无声地冷笑。
    那小子好大的狗胆!趁着停电的台风夜上门来寻仇,还带齐了帮手。哼!
    也好,瞧在他起码多找了两名同胞的份上,还不算太小觑邬大爷的实力,待会儿便赐他一个全尸。
    “阿龙,你跟我上二楼找找看。阿丁,你负责地下室。”张阿先分配好搜寻路线,领着同伙摸索向楼梯口。
    开玩笑!若果真让这几尾小贼溜窜上二楼,他邬连环岂不枉费“昔日恶霸”的雄风。想当初年少轻狂的时期,他也出外浪荡了好一段日子。
    赤裸的足踝悄没声息地踩上梯阶,静悄悄迎上两名小角色,呼呼狂啸的强风也提供了上好的掩护作用。
    “阿先,我觉得怪怪的”阿龙的位置矮他四阶左右。
    “怪什么!你担心屋子里闹鬼?”张阿先抢白。“如果你怕了,干脆先溜吧!以后咱们也不必称兄哇!”
    本咚咕咚的滚落响震动了橡木楼梯!阿龙什么都看不见,仅仅捕捉到逼真的立体声,堪堪可拟杜比环绕音效的临场性。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阿龙毛骨悚然。“你是不是踩到香蕉哇呀!”
    再来一阵“咕咚咕咚咕咚。”
    首仗告捷!突袭手顺利歼灭敌人的前锋营。
    “白痴小孩。”邬连环摇头叹气。“根本不是对手,害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他迅速掩身下楼,各补两副脆弱的臭皮囊几记夺命鸳鸯腿。阿先、阿龙哥儿俩连叫疼也来不及吭一声,就效法大红灯笼高高“挂了。”
    两名猎人从头到尾连一根“猎物”的腿毛也没拔到。
    “阿龙?阿先?”警觉的低唤从地下室入口冒出来。“刚刚是不是你们跌倒了?”
    第三名受死的家伙出现了。也好,省得他亲自下楼浪费体力。
    “阿龙?阿先?你们怎么不讲话?”
    “嗯过来一下。”邬连环含糊着嗓音诱拐仅存的敌军。
    “怎样?有没有找到人?”阿丁兄东摸摸、西摸摸,搪向两名同伙的方位。
    “找到了。”黑暗中,有人压低嗓腔回答他。
    “在哪里?”阿丁精神一振。
    “这里。”
    轰!从莫名其妙的方位冒出一记必杀拳,彻底瓦解阿丁的平衡感。
    “哇!我的妈!阿龙,阿先。”受难者捂着凹陷成吐鲁番洼地的鼻梁。他怎么会平空撞上一块铁板?“阿、阿阿啊!”硬邦邦的手刀斩向他的颈窝。
    晶晶亮亮的星星霎时填满他眼前的黑暗。
    深夜进犯的侵入者全数阵亡。
    天哪!如此轻而易举我就这样打遍天下无敌手?邬连环终于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悲哀。
    照理说,有胆子出面抢银行的家伙,身手应该具有起码的水准莫非台湾黑道已经没落到缺乏能人异士的地步?
    或许他应该出马设立一个“振兴黑道基金会”之类的玩意儿。
    他从厨房柜子里摸索出结实牢靠的麻绳,紧紧绑缚住三名贼溜。明儿个天色大亮,再电请警察大人前来验收成绩。
    听说台湾的抢匪通缉令提供钜额奖金,或许他运气好,可以扛个一、两百万回家当加菜金。
    “啊”突兀地,楼上响起灵均无助的轻嚷。
    他心头一震,忽地拔腿巡视二楼的意外状况。
    屋内还有第四名歹人!
    阴沉沉的暗影笼罩了一切,充分滋养着人类畏惧的想象力。
    表、活动死尸、平空冒出来的手、沁出血滴的水龙头恐怖电影中曾经运用过的手法全在她旺盛的拟想中幻化为真实。
    一只毛毛的小昆虫自她脚踝上爬过去。
    “什〔么东西?”灵均吓得魂飞天外,拚命在原地踏步。
    好可怕
    坐以待毙是懦夫才有的行为,她放弃阵守大本营,决定追随邬连环英勇的步伐。
    横越卧室的过程一路平安。真正吓人的,是走廊上茫茫不知未来的阒黑。
    灵均贴住冰凉入骨的墙壁,屏息朝楼梯口移动。
    一撮毛毛的异物搔弄她的香肩。
    “啊”她用力捂住驾叫出声的嘴唇。
    不怕、不怕,那只是垂着流苏的吊饰而已。阳德曾经教导过她,倘若在暗夜中遇到歹徒,千万不要把力气浪费在尖叫上头,唯有保持冷静的判断方能化险为夷。
    她努力调匀紊乱的呼息,让自己平静下来。
    盲目的寻人之旅再度展开。
    为了避免撞上不知名的陈设品,她效法盲剑客,探出小心翼翼的左手侦测前方。
    有人!灵均的气息窒了一窒,感觉指尖触碰到温暖的皮肤。而她甚至没发现对方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
    邬连环吗?她自问。
    若果是他,他应该会主动开口。
    沉重的呼吸刺激着她的听觉,她屏息等待对方表明身分
    没反应!
    邬连环的呼吸应该不至于如此刺耳。
    剧烈跳动的心脏差点突破酥胸,从体内迸出来。
    她不暇细想,转头飞奔进主卧室。
    对方的动作恍若鬼魅一般,快捷得几乎无法想象。她前脚才跨出一大步,来人已经从后方欺身过来。
    下一秒钟,她被人重重地勾倒在地毯上,遮覆着玉体的浴巾早就松脱了。
    她哼也不敢哼一声,没命地朝门口爬过去。
    热呼呼的男性躯体突然拦腰压坐下来。
    “啊!别碰我!”她忽然发现两只恶狠狠的狼爪固定住自己光裸的纤腰。“救、救救邬连、连连”
    贞节至上!她盲日地挥出致命的细指甲,攻击对方的每一寸皮肤。
    “啊!”很耳熟的痛叫。“妈的,原来是你这个小哑巴!你跑出来做什么?”
    邬连环!
    他怎么会骑在她身上?
    “我”
    “你受伤了?”他迅速对灵均上气不接下气的口吻做出注解。“别动,让我检查看看。”
    无巧不巧,他情急的巨掌首先触及的部位,便是她软绵绵、触手富弹性的丰润地带
    两个人同时楞住。
    那个“东西”怎么,好象有点儿类似
    “色、色情狂!”她尖叫,死命环搂着胸脯。
    “你、你你”难得轮到邬连环口吃。“你脱得赤裸,在走廊上爬来爬去做什么?”
    言下之意,反倒变成她是暴露狂了。
    灵均含着满嘴满腹的苦黄连,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千言万语全化成一句
    “我高兴!”她凶巴巴地踢打着沉重的男性躯体。“让我起来。”
    也不知她击中了什么地方,变色龙突然剧震了一下。
    “小哑巴,你要是再乱摸,我就不为接下来的事情负责哦。”这会儿,警告性的语词增添几分沙哑。
    “我才没、没”灵均酝酿了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她居然在停电的台风夜,将全裸的身子暴露在男人的骑压底下,还被臭爬虫类反口指责以“乱摸”的罪状。
    她干脆在额头上刻着“婬荡”两字算了。
    “起来!”灵均板动他分跨着两测的壮腿,企图释放自己。
    一词尖锐的抽气声清清楚楚地划开了黑暗。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他的嗓门听起来古里古怪的。
    既然理论无效,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乞求。
    “拜托你起来好不好?”她放软了声音央求。“地板好冷,人家身上又没穿衣服”
    就是这句告白,摧毁邬连环一心掌控的自制力。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性,全身只穿著一件开襟浴袍,而躯下又跨坐着一名全裸的美女更糟糕(或美妙)的是,这位裸女还让他垂涎了好一阵子他自认容忍度已经超越上天施予男性的严苛考验。
    他,仁至义尽了。
    “小哑巴,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灵均猛地发现自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迅速回到温暖安全的主卧室。
    “什么?”
    她尚未弄清楚状况。
    狂啸怒吼的暴风,不知不觉间,消止成婉转低回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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