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晚辈能登临帝境,定助黑祖脱离苦海。”
    张良目光坚定,不管敌人有多强,黑祖终究没有死,也就意味着敌人并非不可敌。
    而且,登临帝境似乎还远,先得渡过眼下难关再说。
    将帝鳞收入怀中,张良退出了祖地。
    但他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海面上祭出一艘小船,开始烹调一些美味。
    他的神魂,可以感知到亿万生灵的祈告。只是单纯的祈告,多是祈告自己能庇佑天下苍生。
    一念间,张良神游仙海。
    有不少人,都在四处奔行,他们的目的是回家。
    因为张良提前预告了,灭世之灾将至,而今天穹又出现不祥撼动天门之奇景,几乎没有不信者。
    有隔阂多年父子,此刻相聚。
    “父亲,我归来了。”
    “哎,归来就好。”
    ……
    有人前往探看那些以前想见却不能见的昔日恋人。
    “你,怎么来了。”
    “我怕再不来,就没机会了。”
    ……
    有人放下手下生计,留在家中照看子嗣。
    “爹,您今天不去打鱼吗?”
    “是啊,爹,您都已经在家好几天了。”
    那男人却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爹只是想多看看你们。”
    ……
    有人终于终成眷属。
    “怎么,不追求你的仙道了吗?”
    “天道将崩,我不知我所修到底有何意义,放下身前一下,待我回眸,脑中眼中,却只有你。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
    世间多少事,无非亲情,爱情,友情,而此三者,都脱离不了一个“爱”字。
    “可惜,这非是一种大道。”
    张良回顾自身,自己的亲情何在?若论根本,可能在这里,只有一个黑鱼智者能与此沾边。
    自己的爱情何在,自己爱青鸟或者洛仙么?似乎,总是觉得有些不够,但可能又有些。
    自己的友情呢?好像,严格意义上算,苍兰或许能沾点儿边。
    但严格上说来,自己好像真的挺无情的。
    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亿万生灵的感情,他们的悲欢,他们的情感,却和自己息息相关。
    世界意志曾问他,若舍命换得天下苍生,是否愿意。
    他本是不愿的,可他是人皇,日日受万名祈祷,日日感受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万般情感,他虽不曾拥有,却能感同身受。
    现在,若世界意志在问题,愿意舍命换得天下苍生吗?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一度觉得,修此仙道,意义何在?
    “大道无情吗?”
    “你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因为你,众生才能有情,此为大爱。”
    张良身后,世界意志凝聚的那青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静立在船头。
    然而,张良头也没回,只是抬头看着天门,淡淡道:“大爱,我爱世人,世人何以爱我?”
    青衣女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知为何?”
    “为何?”
    “这需要你自己去理解,你若能解,此一域天道,便为你所用。”
    张良顿时无语地回头:“咱就不能直接说答案吗?”
    青衣女子平静地摇头:“答案不可语,言之无意义,有所悟方为真谛。”
    张良:“……”
    虽然张良心中非常无语,但是他能感受到,世界意识似乎想给自己传达些什么。
    能真正掌握此一域的天道之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知不觉,时间慢慢流逝。
    终于,在某一刻,张良身后,青衣女子道:“时间到了。”
    “轰隆~”
    随着青衣女子话音落下,天穹那青色结界,轰然破碎。
    “嗡~”
    大量黑色烟雾,蜂拥而入,无数狰狞的不祥生灵,从迷雾中冲出,肆意奔行,涌向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张良几乎是在瞬间,便已感知到自己的天劫将至,不过有通天木偶在,这天劫似乎被遮蔽,暂时尚未落下。
    但他知道,自己越靠近天门破口,天劫对自己的感应也就越深,解释天劫随时都可能会降临。
    或者说,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将天劫唤下。
    但是,旁人不同,别人可没有通天木偶这等逆天之物,也就是在这一刻,整个仙海,数以万计的大乘期强者,都引动了天劫,这是他们根本避免不了的。
    别看即将渡劫的大乘期看似不少,可实际上,真正能渡过天劫的,能有百分之一已经不错,能有百分之二已是谢天谢地了。
    而且,即便渡劫成功,刚成就真仙之境,实力也只是真仙初期,大多是属于比较弱的,实力嘛当然不是大乘期可以比拟的,但要说有多强,却不见得,能打十个大乘后期或者圆满已经算是不错了。
    当然,这是初入真仙境,但凡有个数日乃至数年沉淀,实力还要翻个数倍。
    可惜,而今这种局面,有没有这个时间给他们沉淀,这也是一个问题。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天门洞开,那些昔日沉寂在仙海的真仙强者,几乎全部开始复苏。
    以张良和世界意志的感应互通,他可以清晰地判断出,在这一时刻,有八千余上古秘境或者是小世界同时开启,一道道玄光通天彻地。一尊尊强大身影,破境而出。
    这些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奔赴天门,因为天地间无尽的元灵之气正疯狂地涌向他们所在之地,这些元灵之气几乎凝成风暴,最后诞出仙灵之气,正不断被他们吸收。
    是的,刚刚复苏的上古真仙,正在迅速地恢复着实力。
    这个过程或许短暂,但张良估计怎么也要半日时光。而且,用银皇的说法,他们是恢复不到巅峰状态的,短时间内,他们能恢复一成战力,已是不俗。想要彻底恢复战力巅峰,短则数十年,慢则近百年。
    这也就意味着,这八千真仙,看似数量庞大,但其实实力十不足一,根本不能以正常的真仙境去看待。况且,上古真仙又不傻,自己如此状态,还一味往上冲,那岂不白白趁机数万年了?高低他也得恢复到一成实力,才会因为自救,尝试征战天门。
    张良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出手,因为出手得越慢,天门外的不祥生灵就越多,强大的不祥也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就算他们想出去也是不可能了。
    “呼~”
    张良心念一动,通天木偶迅速往天门所在飞掠而去。
    事实上,早在半日前张良已经安排通天木偶靠近天门。而他,更是早在那附近埋下了锚点。
    此刻,有通天木偶遮蔽天劫,张良翻手间亮出界神镜,对着镜子一照,下一刻便几乎跨越半个仙海,出现在天门不远处。
    “嗡~”
    张良祭出那枚三角形小世界,顿时有三万余人,突兀出现在此方虚空。
    战仙军所属,三百真仙,三万大乘圆满,以及王封和一位名为林尘的斩仙境强者,尽数在此。
    虽然张良觉得这些人就能代表帝关两成战力了?但既然李三生说了,那他也就信了。毕竟这是自己跟人家借兵,人家肯借,已经很够意思了。自己当然不会因此而去争论。
    “咦!这么快吗?”
    “这才半日光景,就能从帝关赶至这……第十域?”
    林尘眸中精光一闪,感知扫过四野,端的是惊讶无比。
    和他一样惊讶的,还有整个战仙军。
    王封怪异地看了张良一眼,随即看向天门中正在疯狂涌入的不祥,面色凝重道:“我们来得恰是时候?”
    “不,我已经等了一会了。”
    王封和林尘相视一眼,一共就白日时间,赶路之余,竟还能等会儿?这位所谓的第十域之主,似乎有点东西啊!
    林尘作为战仙军统帅,威严深厚,低喝一声:“战仙军听令,随我……”
    “等一下。”
    就在林尘准备号令战仙军出战时,张良忽然将其叫住,他不解道:“不祥已经侵入,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却听张良道:“目前不祥生灵看似汹涌,但应该用不了整个战仙军吧?”
    林尘眉头微皱:“自是不用,就这么点的话,一队人马足以横扫他好几倍的量了。”
    张良:“那就先出一队人马吧!不要打出去,仅守在天门以内。”
    “为何?”
    林尘不解道:“此刻杀出去,或可歼灭更多的不祥。”
    张良摇头:“仙海有八千真仙,而今刚刚复苏,正在恢复实力。若你们杀出去,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还能为仙海而战。毕竟,纵是真仙,也会惜命,实力十不足一,说是八千真仙,但真打起来,能不能比得上十万大乘圆满都难说。若他们尽数离去,我仙海再无什么战力可用。所以,他们不能走。”
    林尘深深地看了张良一眼,有些不喜道:“你也太小看真仙境强者,面对不祥,岂有未战先逃者。”
    张良依旧摇头:“不是逃,是保存实力。他们离开,可以理解为保存实力。终究,是我自私了,强拉他们守护仙海。不过,无论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会这么做。”
    说罢,张良坚定地看向林尘:“放心,我不会把你们或者他们当做牺牲品。如果,如果事不可为,我自有办法,重封天门。”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大乘期,重封天门?”
    然而,林尘忽然感受到此间天地,微微轻颤,这才忽然想起来,张良乃是此域之主,他说能封,应是能封,这天地都在响应他的话。
    只是,他实在难以想象,就算张良号称第十域之主,又何德何能重封天门,别说他了,就算是仙王在此,谁敢说能重封天门?
    两人对视数秒,林尘果然喝道:“此乃第十域,诸君应该已经看见了,哪一队愿先行出马,镇杀不祥。”
    “自然是我第一战仙军。”
    “不对,我第三战仙军最善守阵。”
    “放屁,你将我第五战仙军置于何地?”
    “我来吧!他本是来找我的。”
    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却见苍兰一步当先,来到张良身前。
    “林帅,请由我第七战仙军出战。”
    “好,速去。”
    苍兰深深地看了眼张良道:“我信你,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守住第十域这片净土。”
    张良郑重点头:“我会的。”
    下一刻,苍兰转身喝道:“第七战仙军,随我出战。”
    “刷刷刷~”
    只见,一道道流光,直冲天际,奔赴天门。
    张良看向林尘,拱手道:“林帅,你为战仙军统帅,何时增兵,增援多少,看你。能抵挡多久,就看您了。”
    林尘点头:“放心,我战仙军既然来了,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让不祥染指第十域分毫。”
    林尘话音刚落,张良豁然间解体,下一刻,一股意志笼罩整个仙海,一尊尊无上金身,自虚空浮现,那赫然是张良所化的人皇和妖帝形象。
    在化作世界意志的那一刻,张良看见了兆万亿生灵,无数的普通人跪地祈福,海量的修行者都驻足观望。
    父亲搂着孩子,相公牵手妻子,师父护着弟子,宗门结阵……还有无数人正默念着人皇之名。
    “人皇一定会出手的。”
    “人皇挡得住吗?”
    “人皇所向披靡,他应该,应该能挡住的。”
    “这如天崩塌之景,当真是天要覆我仙海吗?”
    “可惜,这辈子都没离开过这座岛。”
    “可惜,此生尚未享人间繁华。”
    “唉,我若未曾修仙,那该多好。”
    “快看,人皇显圣了。”
    “啊!妖帝显圣了。”
    “一尊尊张良投影,映照虚空。”
    只听张良声传四海:“吾乃人皇张良,亦为黑风妖帝。近有不祥欲覆我仙海,吾当竭力,与尔共存亡,你们放心,我或许会死,但你们不一定。”
    说罢,张良话音一转:“各位复苏的道友,我想对你们说的也是一样,我或许会死,但你们不一定。但在我死之前,厚颜请诸君再与那不祥称量一二。当然,不求你们现在出手,待尔等实力稍有恢复,该出手时,请不要吝惜。”
    张良没多少话想和这些上古真仙说,甚至他也没多少话想和这兆万亿众生说。
    他正盘膝天穹,收受愿力。他有一种感觉,自身愿力,必有所用,但而今,他还需等待。
    他要,争一争那一线机缘。
    却听张良对满满虚空道:“我要再融合一下世界意志。”
    “好。”
    似乎有声音在回应。(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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