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有符存在,可保无虞,我等只管对付秦宗权!”
    如今手上兵马,满打满算,算上投奔而来的蔡军,两万不到。
    秦宗权七万,加上上蔡城中霍存的两三万人马,还有汝阳悬瓠城中的兵马,这仗没法打……
    一旦被秦宗权围堵在上蔡,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层皮。
    身为忠武军节度使,陈玄烈不得不为长远利益考虑,不可能压上所有身价与秦宗权碰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便宜了其他竞争对手。
    大军遂连夜拔营起寨,缓缓向西北后退。
    许德勋也裹挟着青壮连夜后撤,与此同时,颍州王敬荛的人马也退回本州。
    上蔡的霍存部没有追杀,反倒是秦宗权咬了上来。
    陈玄烈扼守郾城,在溵水上游布防。
    眼下形势,郾城比长社更靠近汝州,也是长社的靠山,粮草援兵可以顺汝水源源不绝的送来。
    许德勋发动俘虏和当地百姓,旬日之间,在溵水两岸立起九座营垒,为郾城修建了两座子城,呈层层递进之格局。
    很多营垒,都是当年崔安潜布置的溵水防线,稍微修葺一番就能用上。
    秦宗权攻打任何一座营垒,其他几营会从南北两面夹击。
    等他推平这些营垒和子城,兵临郾城之下,七万贼军也耗的差不多了,陈玄烈反击的时候也就到了。
    安史之乱以来,大战基本都是这个模式,结硬寨、打硬仗,两军对峙,全凭硬实力。
    正面挡不住,一切皆休。
    李愬之所以能雪夜奇袭蔡州,是因为忠武军节度使李光颜在溵水正面挡住了淮西大军。
    秦宗权一见溵水两岸壁垒森严,亦沿河下寨十七座,作长久对峙的打算。
    “秦宗权这是在等尚让、葛从周部攻陷长社,然后两面夹击郾城!”杨师厚在陈玄烈的鼓励下,说出自己的猜想。
    “长社虽然兵力空虚,有符七郎在,必然无忧!”王重师极看好符存。
    长社有周庠的三千人马,符存又带回一千骁儿军,城内有数万百姓,粮草军械充足。
    几十万草贼连宛丘都攻不破,尚让、葛从周这点人马,自然不可能啃的下长社。
    “如今就看朱温和赵犨了。”陈玄烈能做的都做了。
    许州吸引了草贼十万主力,陈州压力大减。
    赵犨和朱温都是当世名将,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等了两日,东面风平浪静,西面却来人了。
    准岳父王樗将一车车粮食、军械、钱帛送来,随行的还有两千多头羊,四百多匹战马。
    “今年关中略有生机,收了些粮食,朔方、凤翔、邠宁、河东。河中都送来不少供奉,五郎不必多虑,只管剿贼!”
    王徽对大唐的忠心以及个人能力毋庸置疑。
    在关中风评不错,颇有惠民之政。
    有靠山和没靠山的差距就出来了……
    “还有,朝廷已经下诏,正式册封你为忠武军节度使,检效司徒,赐金紫鱼袋!”王樗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令。
    陈玄烈单膝下拜。
    “门下,黄巢举兵以来,书罪则竹乏南山,流恶则浪乾东海,逞暴於锯牙钩爪,挺灾於金阙玉京,烟氛所侵,涂炭皆匝。诸道递相逗挠,别自侜张,驱兵而未暇搴旗,丧律而先聆返旆。养奸既久,玩寇何安?独忠武军惕厉向前……”
    陈玄烈听的一脸懵逼,木讷的接过诏令。
    歌功颂德了一阵,王樗才换了个话题:“今贼势犹猖獗,中原鼎沸,诸道兵马皆畏惧贼势而不敢动,父亲欲上奏朝廷,调沙陀铁骑入中原协助平叛,五郎意下如何?”
    有一说一,虽然朱温在鹿邑击破草贼,陈玄烈也取得了小商河之胜,但并未动摇曹贼根本。
    黄巢走火入魔一般死磕陈州,伤亡也在一天天增加。
    这个时候请沙陀骑兵来,又被李克用摘了桃子。
    但没有李克用的沙陀铁骑,这场大战不知道要鏖战多久,中原的人口都要被吃完了……
    看王樗的神色,王徽应该有了决断。
    朝廷有难,向沙陀求援已经是惯例。
    就算王徽不提,也会有人上表朝廷,陈玄烈改变不了什么,“若能尽快剿灭草贼,实乃中原百姓之万幸。”
    “家父果然没看错人,数日之前,赵犨、朱温、时溥皆上表朝廷,请求李克用出兵。”
    “只是李克用若是平了草贼,立下大功,朝廷何以封赏?”
    李克用入主河东后,并未闲着,先派河东牙将贺公雅攻打潞州,被孟方立击退,后又派李克修南下,终于拿下潞州,沙陀骑兵大出河北,劫掠河朔,邢、洺、磁三州一半的人口或被掳掠,或被斩杀……
    整个河东道除了河中,全部落入李克用之手。
    在陈玄烈看来,李克用比草贼的威胁更大。
    “两害相权取其轻,沙陀人崛起,必与河朔三镇相争,眼下朝廷也只能饮鸩止渴了。”王樗神色落寞。
    朝廷被鹿晏弘堵在西川,进退不得。
    东川节度使杨师立与田令孜、陈敬瑄二兄弟反目,列十大罪起兵讨伐陈敬瑄,进兵涪城,攻打绵州,直取成都……
    朝廷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河东与中原?
    “若能给小婿一年时间,或可戡平黄巢!”陈玄烈慨然道。
    黄巢、秦宗权的棋眼在蔡州,蔡州又处于许、邓、颍的包围之中。
    只要朱温、赵犨、时溥能在陈州牵制住黄巢。
    陈玄烈就有六分把握一口一口蚕食蔡州。
    如今缺的只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击败秦宗权的七万大军,或者吃掉尚让的三万步骑……
    其实形势也在按陈玄烈的预料一步一步的实现。
    当然,前提是王徽源源不绝的支援。
    “五郎壮志可嘉,可惜朝廷等不了一年,中原百姓也等不了一年。”王樗幽幽道。
    “是小婿想当然了。”陈玄烈摇头苦笑,还是家底太薄。
    王樗道:“无需灰心丧气,朝廷诏令下来,李克用起兵至少三四个月,这段时日,你若能重创草贼,或许有所转机。”
    当初关中剿贼也是如此,李克用等了两年,直到黄巢精疲力尽才出手。
    朝廷什么时候求援在朝廷,但沙陀骑兵什么时候入场,那就要看李克用的心情。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每个势力都在为己方争取最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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