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自北境出征便迟了几日,好在路况不错,也未遇到恶劣天气,加上粮草运送得当,祁楚枫率军在约定的肌◎
    大军自北境出征便迟了几日, 好在路况不错,也未遇到恶劣天气,加上粮草运送得当,祁楚枫率军在约定的集结日前两日赶到后桥川。
    出乎她意料的是, 不仅曹文达未到, 连霍泽也未到, 在后桥川等候她的,只有圣上亲点的监军周云。
    见到作为监军的周云, 祁楚枫倒是毫不意外。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战事,圣上都不甚放心,却又没有更好的选择。何况与其他人相比, 周云不属于朝中任何势力, 直接对圣上负责,掣肘之处更少, 反倒是最佳人选。
    大军就地扎营修整,又等了四日,曹文达方才率军匆匆赶到。白白耗费两日粮草, 祁楚枫本就不满,当下怒斥曹文达逾期到达,在大帐内骂了他小半个时辰。隔着薄薄的帐篷, 外间的兵士们听得一清二楚,众人皆噤若寒蝉, 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 周云不得不出面劝解, 祁楚枫这才作罢。
    论辈分, 曹文达与祁老将军是一辈人, 又曾与东魉人作战, 论年纪与资历都在祁楚枫之后。何况自西南往中原的路原就崎岖难行,便是迟了也是情有可原。万万没想到会被祁楚枫这等小辈大声斥责,偏偏她又是此战的最高统帅,曹文达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受着。
    直至出帐之后,曹文达看见了一身戎装的裴月臣,又得知他已是祁楚枫麾下之人,这才自以为明白了一切。
    见到曹文达,这位当年义兄身死的始作俑者,裴月臣面上无悲无喜,只按军阶施礼,转身便进了大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
    大帐内,周云正亲自倒茶递给祁楚枫,劝解道:“将军息怒,犯不上与他生气。”
    祁楚枫叹道:“不仅仅是因为他逾期两日,你看看他带来的那些兵士,脱了军袍,和山里土匪有何两样!这些人马,我怎么用?往哪里用?”
    周云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这事倒也不能全怪他,这些年朝廷经费吃紧,西南那边圣上也实在顾不上,基本上全靠他自己张罗。听说剿匪颇有成效,大概也收编了一部分山匪。”
    “顾不上?”祁楚枫哼道,“总比北境好些吧?”
    周云笑道:“比北境差远了,军饷能给到三成就算过年。”
    祁楚枫惊讶地挑高眉毛:“啊?!”
    “当真。”周云无比诚恳道,“要不说您才是圣上的心腹爱将呢,每回都凑至少五成,可是千辛万苦挤出来的。”
    “心腹爱将……”
    祁楚枫苦笑着摇头,抬眼见裴月臣进帐来,问道:“看见他了?”
    裴月臣点了点头:“看见了……”
    见裴月臣欲言又止,祁楚枫明白他心中所想,道:“我骂他可不是为了给你抱不平,如今大军集结,他一来便迟了两日,若是轻而易举地放过,我如何立威?”
    说到此处,瞧见周云和裴月臣看她的目光。
    祁楚枫耸耸肩:“按从前用兵大家的路子,还得杀个人祭旗,我不过就是骂了他一顿而已。他的年纪和辈分摆在这儿,不杀杀他的威风,回头处处与我摆老资格岂不麻烦。”
    周云这才明白过来,自嘲一笑,朝祁楚枫竖了个大拇指:“在下佩服。”
    祁楚枫也朝他施一礼,笑道:“我也要多谢公公今日解围,要不然再骂上半个时辰,我也吃不消,骂人原是一件体力活。”
    周云与裴月臣皆笑。
    待周云走后,随侍兵士把晚饭送来,祁楚枫瞅了一眼,是面饼和热腾腾的羊汤,又伸出手指头戳了戳面饼,松软有弹性,显然颇为新鲜。她遂朝兵士道:“我说过我和大家一样,不用给我单做。”
    兵士回禀道:“是一样的,并未单做。”
    闻言,祁楚枫撩开帐帘,朝外望去,见来来往往兵士手上拿的果然都是一样的面饼,这才作罢,挥手让兵士退下。
    “看来程垚这个粮草官当得不错,出征在外,居然还有新鲜面饼吃。”祁楚枫把面饼一撕为二,递了一半给裴月臣。
    裴月臣接过来,笑道:“程垚带人就驻扎在一里之外,他确实想得周到,各方面供给都很充足。”
    祁楚枫点点头,边吃边问裴月臣,忽没头没脑问道:“再见到他,你心里还恼不恼?”
    知晓她指得是曹文达,裴月臣静默片刻,如实道:“我原以为会恼,至少是不舒服,但是……大概是在西南的这些年把心气磨没了,不再是趾高气扬独断专行的模样,只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祁楚枫支肘托腮,嘴里嚼着面饼,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怎么了?”裴月臣奇道。
    “就知晓你不会对他怎么样!”祁楚枫摇头道,“幸而我替你骂了他一通,不然怎么都不解气。”
    裴月臣笑而不语。
    如此又过了三日,方才等来了霍泽,与他麾下的一万两千名兵士。
    霍泽与兵士是步行前往后桥川,途中又数次遭遇东魉人,可以说是一路打过来的。能够到达,还是祁楚枫派赵暮云前往接应,助他们击退东魉人,这才总算赶到。
    同样都是逾期到达,而且霍泽比自己还晚了三日,曹文达估摸着他也得被骂得狗血淋头,就等着看笑话。万万没想到,祁楚枫非但没有半句斥责,而且亲自出营迎接,并且当晚设宴为霍泽接风。说是宴席,其实也颇为简陋,不过就是原有的面饼再添些肉碎,再添两坛子酒。但同为领兵之人,霍泽还只是一个小辈,待遇千差万别,着实令曹文达气闷难当。
    祁楚枫似看出他的不满,笑道:“曹将军不必觉得不公,霍将军虽然迟了,却是因为途中屡次遭遇东魉人的伏击,这一路过来着实不易,便是迟了也情有可原。何况你看他的兵士,有的连齐全的军袍都没有,却是军纪严明、作战勇猛、士气高扬,我真心钦佩。”她有意顿了顿,总算没把后一句“……你再看看你的那些兵士”说出来。
    碍于周云在场,曹文达硬生生地扯了扯面皮,勉强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一辈英才辈出,看来我不服老是不行啊。”
    “那倒也不是,您老有您老的优点,自然是旁人及不上的。”祁楚枫皮笑肉不笑,端杯道,“来!我敬您一杯。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一切以战事为重,若晚辈有失礼之处,也请您老多包涵。”
    说罢,也不理会曹文达面色不善,自己仰脖就先把酒喝了。
    军阶摆在那里,连周云在站在她那边,曹文达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把酒喝了:“只要祁将军给机会,在下上报皇恩,下报黎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东魉人赶出去。”
    “有您老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祁楚枫笑道。
    霍泽与裴月臣已是多年未见,此番相见,见裴月臣身着战袍,手提银枪,官复从四品轻车都尉,心中感慨万千。北境十年,无官无职,他一直觉得是埋没了旧友,但今日再见,当年分别之时旧友神情间的灰心、气馁、疲倦、失望不复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沉稳淡然。
    可见这十年在将军府中,有人待他很好很好,且不仅仅只衣食住行上的善待。
    霍泽与裴月臣推杯换盏,笑道:“还记得那年你留给我的枪法吗?我改良了一下,用在狼筅上,对东魉人尤其好用。”
    裴月臣也笑:“我在北境早就听说了,霍家阵法融合狼筅□□还有短刀,对敌变幻多端,屡屡告捷,一直想着亲眼看看。”
    “你想看,自然有的是机会看。”霍泽拍拍他肩膀,笑道,“不过可不能白看,你精通兵刃,又擅兵法,必须给我提改良的意见。”
    “你是在多年实战中总结出来的阵法……”
    “你莫与我客套。”霍泽打断他,笑道,“这些年不见,你有多少长进总得让我见识见识吧。”
    因战事紧迫,当晚宴席过后,众人皆回去休息,次日一早大军拔营,往潭城进发,三日之后到达潭城。到达当晚,祁楚枫召集众人,铺开地图,开始制定大军接下来的部署。
    “圣上再三叮嘱,”祁楚枫敲敲地图,“首要之事,夺回潭城,一则收复失地,二则重振士气。攻城一事,诸位有何好建议,尽管说出来!”
    闻言,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潭城已被东魉人占据数月,期间段瑞段将军屡攻不下,惹得圣上盛怒,这件事大家也都知晓。段瑞有六万兵力,尚且久攻不下,如今他们兵力更少,这又该如何是好。
    见众人不语,祁楚枫只得再次开口:“霍将军,你一直在南面,对东魉人很熟悉,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霍泽沉默片刻,才道:“据我所知,潭城内的东魉人莫约一万多人,其实并非难以攻取,但旁边还有莲州和夏平,也被东魉人占领。三座城成犄角之势,守望相助,所以增大了攻取的难度。”
    祁楚枫点头道:“不错!之前的军报我已都看过,攻打潭城时,莲州与夏平出兵来袭,致使我军左支右绌。若分而击之,又存在兵力不足的情况。”
    “……或者围而不攻?”霍泽试探道,“只要切断潭城的粮道,等到城内粮草用尽,到那时便可不攻而破。”
    他话音刚落,祁楚枫尚未开口,周云已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被曹文达看在眼中。
    曹文达立即道:“可是城中有多少粮草我们并不清楚,三五日还能等,若是三五月该怎么办?大军被拖在这里,人吃马嚼,要耗费多少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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