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两边站立。
    披头散发的沈无?庸被押上殿,长时间处在威胁和惊吓之下,他的面容变得灰白,神情萎靡不振,似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跪下!”侍卫一脚把沈无?庸踢跪下去,沈无?庸双手着?地?,重重磕头,颤颤巍巍道,“罪臣沈无?庸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正帝看?了看?下面的袁丛,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便知沈无?庸的口供他已?经办妥了。
    但这一切太过顺利,让承正帝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怪异的就好像背后有一只手一直在推着?他往前?走,其实前?面早已?经设下了陷阱等着?他往下跳。
    慢慢收回心神。
    承正帝开始审问跪着?的沈无?庸:“罪人沈无?庸,朕问你,究竟是谁将你救下?从实招来,若有一句不实,大刑伺候!”
    沈无?庸被惊吓到,连连磕头,浑身?颤抖,头埋在双臂之下,嘴唇讷讷良久“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是……二殿下!”
    话音落下,大殿内哗然一片。
    承正帝的脸色顿时黑下来,刚要?看?向底下的袁丛,又听沈无?庸反口:“不,不是二殿下……”
    承正帝横眉怒目:“到底是不谁?”
    沈无?庸浑浑噩噩,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我,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有个穿黑衣服的女子,自称是二殿下的小妾,说要?救我出去……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饶命啊!”
    说完后沈无?庸不断地?磕着?头。
    这个答案让承正帝十分满意,连燕泽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只有底下的袁丛脸色有些怪异。
    他只让沈无?庸指证燕瞻,怎么变成了黑衣服的小妾,这和他让沈无?庸说的有出入。
    身?为锦衣卫,袁丛敏锐地?察觉到现在已?经神志不清的沈无?庸说的……可能都是实话。
    那代表着?燕瞻在很久之前?就谋算到现在的一切了,而那个自称是二殿下小妾的黑衣女子亦可能是燕瞻设计的。
    若真?是如此……那燕瞻城府之深,筹谋之远简直非人也。想?到这里,袁丛只觉得浑身?发寒。可这是在大殿,在文武百官面前?,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提醒陛下。
    而另外一边承正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即赦免燕泽,只罚他失察禁足一月。根本没有注意到袁丛这里神色不对。
    且满朝文武无?一反对,纷纷恭声道:“陛下英明?!”
    承正帝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殿外传来隐隐约约的鼓声,这时一小太监面色焦急,急匆匆地?跑进来:“陛下,殿外有人击鼓鸣冤,状告沈无?庸草菅人命!”
    “什么人?”
    “是、是……”小太监小心地?看?了最前?面的燕瞻一眼,然后立马低头,“是沈无?庸之女,沈芙!”
    听到沈芙的名字,满朝哗然,纷纷看?向燕瞻,谁不知道这沈芙是燕瞻之妻!
    竟然在这个时候状告生父?这世子妃也太过荒唐!
    只见燕瞻脸色变得铁青,薄唇挤出一句话:“简直胡闹。”
    转身?看?向那太监:“告诉她我的话,让她立即回去!”
    小太监刚想?离开,就听到龙椅之上承正帝悠闲的声音传来:“等等。”
    “既然敲了登闻鼓,必是有冤情,何不让她上来!”
    又笑着?看?向燕瞻:“瞻儿你这是做什么,申冤是人之常情,为何那么急切的赶她走?”
    承正帝心情不错,乐意看?一场笑话。
    太子逼宫谋反,沈无?庸就是挟持了这沈芙挟制住了燕瞻。
    承正帝身?在皇宫,却耳聪目明?,自然听过燕瞻“惧内”之名。
    他这个侄子威风凛凛勇武不可挡,却管不住一个内宅妇人,这也是他的报应了。
    而且,当初太子能以此女子挟制住燕瞻,如今……承正帝眼底暗了暗,告御状没有那么容易,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可借此将沈芙关押在大理寺。控制住这沈芙,那么要?控制燕瞻,就容易多了。
    承正帝谋划多日,早已?经蠢蠢欲动,没有轻举妄动是终究还有些忌惮,没有十足的把握。
    眼下这沈芙送上门来,正是个好机会。
    袁丛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连忙出声:“陛下——”却被承正帝无?视,直接道:“宣沈芙上殿!”
    “宣,沈芙上殿!”
    太监尖利的声音传遍金碧辉煌的金銮殿!
    过了好一会儿,在侍卫的押送下,一身着藕荷色芙蕖纹衣裙的女子慢慢走上了殿,那女子妆容精致,华服钗环一身?,柳眉弯弯,翘鼻朱唇,清新秀美得宛若一株刚刚绽放的娇花。在外跪久了双腿疼痛行走不便,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但面容始终平静,只看?着?前方跪着的沈无庸时眼里透出一分恨意。
    女子容颜绝艳,吸引了众多的视线,忽然又想起她的身份,不敢再多看?。
    只燕瞻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低垂的眼眸里情绪难辨。
    沈芙却像是没看?见燕瞻一般,自顾自上前?行礼:“妾身?沈氏,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承正帝看?着?虔诚跪在地?上的沈芙:“你有何冤屈要?申,状告何人?”
    沈芙看?了瑟瑟发抖的沈无?庸一眼,声音坚定:“妾身?要?状告生父沈无?庸,草菅人命,禁锢残害我生母!”
    “哦?”皇帝好奇地?道,“你生母?”
    听完这句话,承正帝心里已?经认定,不过就是沈无?庸抢了这沈芙的娘进府当小妾,后被正室磋磨致死这种稀松平常的事。
    天下男子,但凡有些权势的,强娶几个美貌的小妾的事数不胜数。
    就因?为这样,这沈芙就要?状告生父?不论她状告生父实乃大不孝,这沈无?庸本就是死囚,她即便不告,沈无?庸也活不了,她何必多此一举?
    沈芙很快给?了承正帝原因?:“我状告生父无?他,只为给?我母亲讨一个公道!为她许多的年的冤屈折磨,讨一个公道!”
    沈芙话一出,朝堂满是不屑之声。
    大理寺卿陈云礼站出来:“你母既为妾,应是贱籍,生死本由主?人裁夺,更何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母亲是死于?沈无?庸之手?”
    沈芙低着?头,只觉得好笑:“因?为我娘是贱籍,就没有求一个公道的权利吗?”
    陈云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沈芙继续说,“可是谁告诉陈大人我娘是贱籍?”她抬起头,眸光带着?质问。
    陈云礼顿了下。
    他只是按照常理推断罢了。
    沈芙忽然对着?承正帝跪拜:“我娘不是贱籍,她是官家女子,还请皇上做主?啊!”
    官家女子?
    官家女子怎么会来给?沈无?庸做妾?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有沈无?庸伏跪在地?浑身?颤抖。
    承正帝好整以暇地?问:“哦?哪个官家女子,说来听听,若属实,皇伯父一定为你做主?!”
    沈芙笑了笑,磕了一个头,慢声说:“我母亲,乃是前?兵部尚书文容章之女,文言君!”
    罪臣之女,也是官家女子!
    随着?沈芙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偌大的金銮殿里鸦雀无?声,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竟然是文氏……那个勾结北翼被灭族的文氏!这沈芙是文氏后人?她是疯了吗,不好好藏着?还敢上殿击鼓鸣冤?
    承正帝豁然站起身?,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很快闪过一丝慌乱:“文氏?!!!文氏竟然还有活着?的人?通敌卖国的叛徒竟然漏了你,来人,来人,给?朕——”
    “陛下且慢!”沈芙连忙大声道,“我文氏一族忠心耿耿,绝不会通敌!还请陛下做主?,还我文氏清白!”
    “胡说,文氏通敌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承正帝脸庞涨红,大怒!
    “敢问陛下所说证据确凿是什么?”沈芙反问。
    承正帝冷笑了一声,“大殿威严,你一个小小女子竟敢出言不逊触怒龙颜,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
    “皇上这是心虚了?”沈芙大笑了一声,“竟连我的话都不敢听完?我倒是也想?问皇上一句,这么多年你过得可心安?”
    “放肆,放肆!”承正帝脸色铁青,“竟敢出言犯上,居心何在?!来人将她拿下,死伤不论!”
    金銮殿外忽然围了一圈精兵。
    “我看?谁敢!”
    燕瞻忽然站出来,来到沈芙身?前?,直视承正帝:“我妻手中握有证实文氏蒙冤的证据,皇上不看?反倒着?急忙慌杀人灭口,是心虚,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承正帝双目几欲突出:“燕瞻!你这是逼宫?!”
    燕瞻:“臣,是要?皇上还天下忠臣一个清白和公道!”
    对峙中。
    大理寺卿陈云礼忽然站出来,恭敬道:“世子妃本是文氏罪臣之女,属嫌犯之列,若要?为文氏鸣冤,按照律法,要?先上刑以证其心!”
    承正帝顿时平静下来,冷笑道:“朕倒是忘了,该上何刑?”
    陈云礼:“十指连心,该上拶刑!”
    “好,好,来人,上刑!”承正帝看?着?燕瞻,暗藏威胁,“这刑罚连心,若是不小心可就是去了半条命!”
    很快,指伽的刑具就被抬了上来,行刑的侍卫将沈芙纤白的十指分别放进夹板中。
    虽然还没有收紧,但那硬冷的刑具贴在沈芙手指的皮肤上时已?经让沈芙隐隐闻到了那令人窒息的血腥之气。上面干透的暗红血迹令人直接感受到接下来会有多痛苦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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