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作者:小麦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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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丹必然元气大伤。六郎用兵,看的已经是三年后甚至五年后了。”

    “河北路河东路叛军人心涣散,思归乡者众,若能招降——”陈太初吸了口气,低声道。

    “太初——”陈元初摇头道:“这些叛军跟随阮玉郎时,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想跑的早应该跑掉,贪图这饷银和米粮,随异族残害同胞,无需怜悯。”

    陈太初垂眸不语。

    “大名府十几万难民无家可归,无粮可吃,皆因他们引狼入室——”陈元初沉声道,既是说服陈太初,也是说服他自己。

    “六郎素来喜爱法家之说,”陈太初叹道,“我是担忧他独视、独听、独断。一言正天下治,一言倚则天下靡。”

    陈元初不以为然:“有何不好?如先帝那样,处处被二府掣肘,圣旨还时有被二府驳回的。我大赵还真需要六郎这般雷厉风行的君主。你莫要多想了。”他看着若有所思的陈太初,想了想:“有件事我也不瞒你了,穆辛夷她——”

    陈太初眉头一动,静静看着兄长。

    陈元初转开眼,营帐里两幅盔甲并排挂着,沉默如山。他们兄弟二人的朱红发带,红缨银-枪都在,红得令他心悸。

    “我到上京后接到过李穆桃的信,辛公主已殁。”陈元初眼睛盯着银-枪的精铁枪头,艰涩地吐出四个字:“你别难过。”

    此时他庆幸的是太初并没有钟情于那个古里古怪的小鱼儿。

    麻纸在陈太初手中慢慢变成了一团,从他修长手指中溢出的边边角角越来越短,最终没入他手掌中,手背上的青筋越来越突出,指节发白。

    “她离开中京后头就越来越疼,逐渐又忘了许多事。病逝时并无什么痛苦。”

    李穆桃写那么详细,是要太初更难过吧。他不会告诉太初的,最好太初能快点忘了她。李穆桃想要把穆辛夷葬回秦州穆家老宅。这个他也不会告诉太初。

    陈太初的手掌又逐渐松开。他慢慢展开麻纸,上头错乱纵横交叉的折痕,如这茫茫人生路,不知哪里开始,又回在那里结束。一切毫无头绪,毫无预告。

    她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与死的因果么?她是为了他才恢复正常又是不是因为他变回痴儿?她知道些什么究竟是谁,他永生也不得而知。

    可她十七年的生命,似乎只是为他而活。

    离去的每条生命,都似乎毫无预兆,又似乎早已注定。先帝、赵瑜、定王、太皇太后、阮玉郎,高似。还有阿昕和小鱼在花儿一样的时候突然凋谢。

    生与死,绚烂如电。爱与恨,虚幻如雾。生未尝生,死未尝死。他和穆辛夷的重逢,从他们离别之日就开始,他们的离别,或者是从他们重逢之时注定的。那个他不需要说出口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小鱼,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笑嘻嘻的小鱼,那个宣称他是她的太初的小鱼。

    有什么在心中一闪而过,不知为何,陈太初想起六郎和九娘之间的默契。他是明白得太晚了么,明明已看淡生死,明明他依然心系阿妧,但这种超乎寻常的心痛是从何来?不是愧疚,不是歉意,就是最纯粹不过的疼痛,还有恨不得时光倒流的焦灼。

    陈太初的目光飘过陈元初,落在自己的盔甲上头,这一刹,神识如狂潮般席卷而来,营帐外深秋的日光落寞,激战后的人马困顿,黄土上的枯草无力地折腰,远处的高树在挽留要落下的秋叶。

    他任凭自己的意识遨游于天地之间,越过太行山脉,越过黄河,并无枯竭停止之迹象。不远处依稀可见秦岭的壮阔身影。

    十月的秦州,集市繁忙,人流如织。羽子坑的垂柳黄色柳叶随风而去。穆家老宅的两扇木门斑驳老旧。

    他站在门前,不敢往前一寸。

    然而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穆辛夷那双灵动双眼弯成了月牙儿,脆生生地喊着:“陈太初——我在羽子坑等你。”

    如梦似真,陈太初分不清楚。回过神来,营帐中寂静如初,手中的麻纸上的折痕变得浅了。陈元初已不在营帐之内。

    他似乎看见穆辛夷穿着秦州少女常穿的素花短褙子,长发包在红色头巾中,手上挽着一个竹篮子。

    李穆桃所说的是辛公主已殁。陈太初心中一动。日后他一定要去羽子坑看一看。

    第348章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元城会战之血腥惨烈, 亲身经历过的大赵将士多年后回忆起来, 仍不禁寒毛直竖。此战中几十万人首次目睹了大赵铁骑的锐不可挡。

    当夜,章叔夜率领大名府守军自西北出城袭营, 直切入元城林州之间, 将女真大营和契丹、叛军的犄角之势一剖为二。他亲率五千轻骑冲击女真南营。

    刚刚驻扎元城的女真大营设施简陋,尚未来得及深挖壕沟,营帐外的木栅栏才立了一半,虽有弓箭手和阻马栏的抵抗, 但完颜亮重兵防守的是馆陶一方的陈家军,南营因不远处就是契丹和北三路叛军, 只安排了近千守军值夜。哪里挡得住憋屈了两个多月的大名府守军。

    章叔夜一马当先冲入,手下将士奉令一概轻甲上阵, 战马负担比重骑轻了一半有余, 奔跑跨越转弯极其快速和灵活。两百人为一队,一概携带着轻便坚韧的竹质护马长旁牌, 杀入营地后, 立刻弃旁牌, 取超长斩-马刀,斩-马尚且利落, 何况人头?跟随斩-马轻骑兵的是精选出来的弓箭手, 携带的尽是火箭, 跟随斩马队一路射杀对抗的女真军士,更不会放过营帐和粮仓。一时间,深秋夜风卷起千堆火, 女真营帐火红一片杀声震天。

    完颜亮因对敌陈家军,不敢轻敌,盔甲未卸和衣而眠,接到被偷营的信,即刻令帅旗指向南营。号令刚出,北方、东方传来急鼓如雷,片刻后中军大帐皆看到两处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随军出征的完颜望在马上心急如焚,却见完颜亮神色狰狞,双目精光闪烁:“我女真男儿岂会怕死?!来得正好,我去会一会陈家枪法!”他挥动手上八十八斤的狼牙棒,命中军随他迎战北方攻营的陈家军,却让完颜望带着近百亲卫往南营压阵。

    完颜望倒正中下怀,拍马带人奔向南方去了。

    完颜亮率部穿过中军营帐,北营正陷入极端的混乱之中,黄昏刚建造合拢的丈八木栅栏,被石砲射出的石弹砸得残破不堪。粗粗挖出来的五步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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