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本纪 作者:蔡某人

    分卷阅读367

    提, 却已然开局。百官暂撇去此案仍存的部分疑点不提,案件已了,乱臣伏诛,同凤凰五年并州战事消弭后所临局势如出一辙——

    独剩建功者的褒奖需天子坐落。

    然事情又非凤凰五年不可比拟者,骠骑将军于东堂事件中已然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枭雄人物,凤凰五年留于并州的一部将士,业已羽翼丰满,真正经过边陲风雪锻造的军队,足胜于江左所控王师。

    即便如此,在天子召集群臣共议,赏赐将定未定之际,关于骠骑将军于此事的人情震惊、议论纷纷却从未停止,是以天子诏书明令骠骑将军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后,群臣一片讶然之中回神,不免暗叹骠骑将军劳而无功,圣意竟是如此清晰:乱局之中,天子所寄予者实则不过是凤凰五年当就所寄予者,况且开府仪同三司于国朝不过虚衔,所加封者众矣,并无稀奇之处。

    既是如此,骠骑将军当堂再三婉拒的姿态,也只是加剧群臣的臆测:如此奖赏,只要不痴不傻者,自当拒之不受。

    大尚书此刻则同样不避身份,道出其间不合理处:

    “臣以为今上宜尊旧制,我朝三公、大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等位同公皆可开幕府治事,不存有仪同三司之说,今上既以圣明之德,谦恭任贤,且此次荆州趁势勾结叛首,顺江而下,公然挟制京畿,今虽不得不回,然于江左终是虎狼在侧,不得安寝,今上欲将大任托付于将军,当迁将军为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以振天子之威,压四方之势。”

    “大尚书此言,臣不敢苟同!”一列班末的御史忽高声反驳道:“天子何须借他人之手来压四方之势?今上万不可做此,以现当日大将军之祸!”

    言者又乃中丞属官,百官诧异之余颇带深意望了望着年轻御史,中丞终忍无可忍出列道:“国朝武官最高职位者都督中外诸军事,乃惯例,天子统率百官,各司其职,德信布于远方,再者,骠骑将军一不是来自异邦的客卿,二来世代蒙受国恩,服侍三朝,太傅当初同样都督中外诸军事,汝可见太傅有称王裂土之心?汝何来这些搬弄是非罗织罪名之辞?古者乐毅竭诚事燕,却只能垂涕出奔,谄言诋毁高行,奸邪败坏美德,这才正是关涉社稷存亡的祸患!”

    中丞的回护之意不惧于大庭广众之下显露至此,一时引得遍地狼烟,台阁中诸位曹郎同御史台诸位御史间就此挑牙料唇,相争不下,而真正的主角骠骑将军却是一脸的剔透淡漠,肃肃静默,全然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暗箭角逐、风水轮流,事关门户利益的一场场攻讦也好、非难也好,得胜的方显才具,失意的不过愚拙,有余的自备繁华,不足的徒见萧索,亦有那不声不响,权作旁观者的,盖因陆沉于俗,避世于金马门,宫殿中大可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庐之下?

    直到退朝,事情仍无尘埃落定之势,天子低眉一振袖口,淡淡道:“诸卿既各执一词,且先回去具本,下次朝会再议。”

    天子拂袖而去,有司提醒一声“退朝”,群臣方三五结伴而出,这一路不断的依然是方才话题。

    成去非因尚书郎李涛枉死于此次事件之中,今日目之所及触到原本属于李涛的站位,心底似也空出一处来。往者不可谏,来者是否犹可追?他在迈下台阶的那一刻,不禁微微仰首,看这已一碧如洗的高空之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盘盘焉,囷囷焉,他和他的尚书郎同样步履匆忙于此,那人亦曾追随他亲下山河湖海,风尘间布满一脸的霜色……成去非忽记起他的鼾声来,如今即便想要再听上一回,也是不能够了。

    这又到底是何人之错?

    “录公!”有人自身后叫住他,原是度支部郎李祜,李祜上前来微微见了礼,面有难色道:“请录公留步,属下有一事欲报之录公。”成去非见他有事要奏,回首望了望宫门,果见路上朝臣已朝他二人张望,并不理会,只往道边走了走,他知道吴冷西还急等着相见,以为李祜要说方才朝堂一事,遂敷衍道:“说罢。”

    李祜却吞吐道:“这个时候,属下也知不该拿此事叨扰录公,也许只是属下的杞人忧天,录公姑妄听之。”成去非回眸哼笑一声:“你何时也学会了满嘴废话?”

    李祜脸上一热,清清嗓音忙道:“这一阵,我几人将仆射之前一手所管计薄等事务清点交接,有些地方颇为可疑,三吴的赋税是单独征收的,较之他处,尤显吃重,且早征发到了凤凰九年,可府库里钱数却对不上,数目出入很大,我几人不敢隐瞒,所以前来告知录公。”

    成去非想了片刻,吩咐道:“将台阁里所存档的账簿都再重新查看一遍,有存疑处,你一一记下来,具文呈给我。”李祜这边应下,又提及另一事:“属下还听闻一事,祠部宋永前一阵回会稽老家丁忧,竟路遇一小撮流民起事,所幸官府及时赶到,才未酿祸,属下在想,这两事之间不知是否有关联。”

    凤凰六年夏洪涝连兼疫情,一时有流民四窜,倒不足为奇,但倘是形成义军,便不能再疏忽大意,成去非皱了皱眉,思忖道:“中枢早于灾情之初不就布置了相关赈灾事宜?事后也下了旨免除灾区徭役赋税,官府只管出兵镇压是不够的,要查清原委,是当初赈灾不力,还是中枢的政令出了建康便是废纸一张,你着人去办,告诫底下府衙,万不可掉以轻心,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这件事你提醒的好,我记下了,先去罢。”

    待李祜领命而去,成去非不由冷笑两声,阿灰果真便是死也要给他戳个天大窟窿,等着他来费心费力补救,顾武库,顾武库,成去非忽觉无比讽刺,这名衔正是自己所赠,江左的顾武库将他这一身本事,且都用作祸国殃民来了。

    吴冷西已在成府外恭候多时,见得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忙奔了过去,见成去非打帘要下车,阻拦道:

    “师哥莫要下来了,请随我去一个地方。”

    成去非闻言心中已有数,朝赵器点了点头,赵器便伸手将吴冷西一把扶上,吴冷西坐定方对赵器道:

    “往建康县方向去便是,那底下有个叫里圩的地方你可知?”

    赵器点点头:“倒还真去过一回。”随即扬鞭呵斥两声,又驾车驶出了乌衣巷。

    “师哥,您让我查的那事,已有了着落,大司徒私下铸造兵器的处所正在里圩这个地方。”

    “人都控制住了没?”成去非问道。

    “郑重带人早控制住了,师哥,大司徒当真谨慎,建康东西两处冶所隶属扬州,他虽是扬州刺史,却寻出这么一所僻静处来,确是隐秘。”吴冷西叹道,江左世家私下冶铁煮盐,早将触角伸至帝国的政权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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