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与谁知 作者: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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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让人有些气闷,司空曙咳得愈加厉害。

    出门时,天边刚泛起霞光。

    佝偻地宫人迅速上前为舒谨披上斗篷,静静地等候着主子接下来的吩咐。

    “上朝吧…”

    树上的寒鸦突然飞起,舒谨收回凝望的目光,轻声说道。

    摄政王冬日里身体不好,宫中太医皆是时时候命;每日的早朝却一次未曾缺过,也不曾有误过时辰。

    可今日到时,已然晚了一刻,众臣心中的揣测也必然多了几分。

    谁都知道摄政王殿下和漠北候这几年的水火不容的境地,也知道当今天子对自己这两位血脉亲人的看重;如今漠北候全族押解,却唯独少了漠北候本人的消息。虽说这场兵变着实吓人,可最终的结果,还要看这两位心中是如何想了。

    到底是顺了摄政王殿下的意,还是再探知天子的意思后再考虑如何觐见;因为舒谨的这一次晚到,众臣似乎是已经领会到舒谨的决心。不再观望,纷纷进言要求重惩乱臣贼子,给天下人以警示。

    一时间,朝堂之上群臣喧哗,一扫今晨开始时的沉闷。

    天子带着冠冕坐在摄政王后侧,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待众臣上书完毕,才匆匆扔下一句“容后再议”,罢了早朝。

    “皇叔,我…”

    “漠北侯许是一时忘了规矩,这其中也许有些误会也未可知;可朝堂之上,他们为什么都这般咄咄逼人,巴不得我立即定了小叔叔谋反的死罪,巴不得绝了司空一族!”

    “皇叔,你说我该怎么办?”

    “还没有小叔叔的消息吗,皇叔?”

    接连问出这些问题,舒陵的脸上开始显出些许尴尬;因为舒陵从始至终的无动于衷,也因为自己关心则乱失了常态。

    朝堂上一边倒的情形让舒陵无比失落沮丧。

    “小陵,这件事…交给皇叔吧!”

    “皇叔…”

    抬手打断舒陵将要出口的话,新朝的摄政王殿下低头深深鞠了一礼,无声无息地退出殿外。

    漠北侯死在元宵节后,草草埋在城郊的荒野之上,没有墓碑,没有香烛;孤坟一座,随着北风呜咽沉默。

    司空满族四百七十二人,上至古稀老者,下至三岁稚儿,无一幸存。

    促成这个结局的不仅仅是这场扑朔迷离兵变,还有三年前天子出猎遭刺那场举朝皆知,最后却不了了之大案;虽说当时杖杀了大半随侍的宫侍和官员,但那场刀光血事却一直存留在众人心中。

    如今,主审的官员终于从漠北侯府的府兵那里得了供词和证据,继而定下漠北侯谋反的确切罪名。

    谋反之罪,当同叛国!

    三族俱诛,九族全灭。

    在这欢节过后,满目灯火阑珊之时,刑台鲜血凝了一层又一层;在冰层映衬之下,仿若一方血玉。

    舒谨站在宫墙之上,望着远处天边一缕浅浅的晕黄;一阵风过,吹响了阁楼上的檐铃,一声一声,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主子,起风了”,阿福在身侧低低提醒道,“天寒地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舒谨颔首,转身下了城墙。

    “差人明日早朝上替孤告假,天凉了,孤是该歇息了……”

    “喏!”

    阿福敛目而立,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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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夜

    春雨淅沥,打落了院里初开的红蕊;连绵的水色,为往日精致富贵的庭院添了宁静和忧郁。这般灰蒙的天气,阿福总是守在寝门外,佝偻着身子,低眉静目;任由庭外飞溅的雨水逐渐浸染衣角,一片水色蔓延开来,半片衣摆都已变为深色。

    这种日子,舒谨是不好受的。

    满朝都在惊惧摄政王殿下如此狠辣的雷霆手段之时,这位正值众人瞩目的摄政王爷却从此称病不朝,不理外事。

    外面由此而成的风雨,都被挡在了这一方小院之外。

    “阿福!”

    一声呼唤,打破了宁静的画。

    裙角已然半湿的宫人走进去,掐灭屋中还未燃尽的熏香,再打开窗来,任冷风吹散屋内残存的暖香。

    待暖香散去后,复又关上窗;走到屏风处,拉响铜铃。几声过后,几个青衣短打的年少宫人鱼贯而来,尽皆沉默不语,依着顺序将手中热汤倒入浴池之中,再原路退去。帷帐半露,纤长的手指拨开厚重的颜色,层层阻碍尽皆破碎;待真正入池之后,才有一声浅浅的喟叹传来。

    “这月用得多了,往后无需给药。”

    “喏!”

    阿福低低地答了一声,从袖中取出锦囊,放入小匣上锁后,又收回袖中。

    “这雨,约莫有十余日了?”

    虽是问话,阿福却没有回答;往外望了望天色,随即又低头静候,一如往常那般安静的样子。

    自古惑人之毒,三月可成,逾年入骨;每每到冬雪寒冰或阴雨绵绵之时,全身俱凉,万蚁蚀骨。

    这日子,还得慢慢熬过去。

    “陛下,王爷正在沐浴,还请稍待!”

    “陛下!”

    院内渐起嘈杂,传进浴池之内;舒谨睁开微闭的眸,嘴角似起一抹淡笑,很快又消失不见。起身披了件宽袖圆领的外衣,刚走几步,便已见到匆匆闯入的舒陵。

    眼眶通红、满脸泪痕的孩子直直地看着舒谨,让麻木的心中突然多了几分不知名的牵念。门外两方侍从争执渐消,阿福躬身出门,将门轻轻掩上,也掩去了浸入房中的春寒。

    脚步声渐远,被遣退的侍从们迅速退却,徒余细微的春雨之声。

    春寒料峭,这雨水仍带了漫长一冬积累的寒气。

    舒陵来的匆忙,发梢衣襟均已润湿,几缕乱发干巴巴地粘在脖颈之上;加之那惨淡悲痛的神色,与往日相比显得憔悴了许多。一眼看去倒是个可怜儿人,就似个受了委屈的小狗,静静地望着舒谨;一时间,两人无话。

    “小叔死了!”

    不是疑问,也不是感叹;天子的语气中带了浓浓的悲伤和失望,只直直地看着自己敬慕的皇叔。

    “嗯…”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舒谨一边啜饮,一边应道,“耿先生把他埋在城郊,他往日对你不薄;若心有不忍,就去见见!”

    “你…”你好狠的心!

    本想说小叔纵使曾经和舒谨有些恩怨,但这般九族俱灭、身死荒野的结局也未免太过;可看到舒谨如今的模样,舒陵到嘴的话,却有些说不出。

    往日里有厚重的朝服衬着,只觉这人指点江山、风华无限;可这出浴之际,寒衣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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