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 作者:胭脂藤

    分卷阅读180

    拣尽寒枝 作者:胭脂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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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拣尽寒枝 作者:沉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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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当时陆澜身后的织造局、司礼监宦官们之间的每一笔“生意”往来。其中有一人,与他关系最为紧密,无论如何也摘不开洗不脱,是他的长子。

    画卷之长,挂起来足有一人之高。

    胡敬诚当时便吓出一身冷汗。

    他隐约觉得这是“大限将至”。

    三年前圣上用靖王殿下肃清东南,杀了卢世全、甘庭玉和杭宁远三人后如惊雷乍收,人人都道皇帝陛下保的还是陈世钦,可胡都堂心里清清楚楚,圣上真正在保的,是他胡敬诚。

    他在浙直这些年,纵然自己不贪,打着他的名目贪了的却也绝不会少,他管着也没有用,也根本管不了。

    如若继续追查下去,陈世钦定然头一个将他彻底拉下水。这是皇帝陛下所不乐见的。圣上还要留他在浙直,当时为了与靖王殿下保驾护航。

    可圣上三年前没有治他的罪,不代表今时今日或有朝一日就永不会动他。

    靖王殿下离开南直隶时,没有与他有任何交代,仿佛刻意回避。

    紧接着,这样一卷画卷便不请自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送画人指明要他今时今日独自来这书斋一见。

    是东厂以此相挟?

    或是圣上另有旨意?

    情势太过吊诡,胡敬诚思前想后,还是独自来了。

    然而他却看见张思远和甄贤同在这书斋之中。

    第一眼时,自然是震惊无比。

    并不是因为张思远,而是因为甄贤。

    张思远是圣上放在江南的一只手,打从一开始,就是张公公奉密旨南下来查织造局,才就此戳破了这隐痛多年的脓疮。张思远出现在此并没有什么奇怪。

    但甄贤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更是被圣上赐死的罪臣之后。

    论及“派系”,胡敬诚是曹阁老的学生,与甄贤的祖父和父亲虽曾有过公事往来,但并无深交,对甄家这个唯一尚存的幼子更是既无了解,也没有太多印象,即便是东南战后,也不曾多打过几回照面。

    甄贤之于胡都堂,只是一个传言。

    但甄贤是“靖王殿下的人”,这一点,胡敬诚还是知道的。

    胡敬诚也曾有所揣测,猜想靖王殿下待这个幼时挚友着实不同,甚至,这位甄公子多半也是真有些能耐的,否则以靖王殿下之志向,断不能将他留在身边。

    但甄贤既不是圣上的近臣阁员,也不是靖王的王府属官,值此微妙时刻,出现在这书斋之中,还是与张思远一道,就多少显得突兀不合时宜了。

    尤其视线相接一刻,张思远眼中明显现出了惊奇之色。

    胡敬诚立刻判断,张思远对他的到来毫不知情。

    所以,张思远也与他一样,是这棋局之上一枚尚未勘破迷雾的棋子。

    而将他与张思远同时约来此地的,多半是甄贤。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甄公子既然现身,难道是靖王殿下的授意?

    可那些陆氏的账目,靖王殿下怎么会知晓?

    那画卷又从何处来?

    这黑白纵横之后的布局人,究竟是谁?

    胡敬诚并不知道甄贤曾经翻阅藏有陆氏账册的画卷,也不像张思远身在君王近侧深谙许多隐秘,自然窥不破其中关键,只觉得此事奇怪无比。

    但胡都堂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封疆大吏,两省总督的乌纱帽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戴。只见他盯住甄贤看了片刻,便从容开口问道:“找胡某来的可是甄公子?”不卑不亢姿态,颇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气度。

    甄贤微微一笑,应道:“是,也不是。”

    他请胡张二人入座,亲手奉上茶水。

    但胡敬诚却不肯受。

    他只将那装着画卷的匣子往案上一放,沉声又问一句:“公子是以什么身份送这画卷给胡某?”

    这一句追问所包含的威慑,比之前一句就严重得多了,压力悄然弥涨。

    “胡都堂——”张思远下意识站起身,想要稍稍打个圆场。

    他是万万没想到甄贤竟然敢直接将胡敬诚“诓”过来。毕竟是在任的浙直总督,万一冲撞起来,总是不好,对靖王殿下也不利。他也不知甄贤是什么打算,只是眼前情势实在叫他难免心焦。

    但甄贤却是一脸泰然。他并不回答胡敬诚追问,而是微微浅笑,反问:“这画卷中所载,可是事实?”

    他问得直白,胡敬诚一时没有回答。

    冗长沉默使得气氛颇有些尴尬凝重。

    张思远冷汗都顺着额角淌下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画卷上究竟画了什么,但也看得出甄贤便是用这画卷拿住了胡敬诚的要害。

    未免也太大胆了。

    倘若激怒了胡敬诚又当如何?

    张思远从前只道靖王殿下常剑走偏锋,没曾想,这位甄公子也如此“不落俗套”。

    可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实在犯不着把人往外推。

    张思远已兀自捏了一把汗。

    甄贤却是不退反进,见胡敬诚不肯应声,便又道:

    “我少时曾听祖父提起过胡大人,言胡大人沉稳刚健,有所不为,有谋国之能,更是实干之才。而今的胡都堂,可还是先祖父口中那个‘栋梁’。毕竟如这画卷所述,可不是栋梁所为。”

    胡敬诚默然不语,唯有眼中光华明灭闪烁,复杂难言。

    他已是个半百之人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才廿余,论资历,他是前辈,论年纪,他更足以做甄贤的叔伯。

    但甄贤却毫不避讳地质问他,且如斯尖锐地一击便抓住了他的痛处,纵然言辞委婉,却半点情面也没有留。

    这“后起之秀”可真是半点官场“规矩”也不讲。

    然而,他却无可反驳。

    不知何时起,当年寒窗苦读科举入仕时的锐气便悄无声息地离他远去了,所剩下的,只有如履薄冰的衰颓暮气。多少豪情壮志,也全在博弈间磨平了棱角,当真是老朽。

    倘若他也年轻个二三十岁,大约也会想要如此,不,或许还要更激愤地痛斥如今的自己罢。

    可他若从未变过,今时今日又是否还有浙直总督胡敬诚的存在?

    而眼前这崭露锋芒的可畏后生,又是否当真能够一成不变,一尘不染?

    待三十年后回首今日,又当如何?

    良久语塞,胡敬诚唯有苦笑。

    “甄阁老过誉,胡某惭愧。那么公子送来这卷画,又意欲何为呢?总不会只是想要胡某羞愧自惭。”

    他怅然看住甄贤,风霜着色的双眼中已有太多太多难以言明和不言而喻。

    但甄贤却仍是不回答他。

    他只静静看定胡敬诚,继续问:

    “胡都堂当年曾给靖王殿下送去六个字,殿下是如何作答的,胡都堂可还记得?”

    胡敬诚不由略一怔,似没想到对方会忽然提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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