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娘子 作者:霜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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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啊,给我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小和尚被七八只手摁在地上,听见大棍在地上重重一顿。眼角余光却望向一个角落,从人群的缝隙里,能看到畏畏缩缩躲在人后的歪脖,心虚地低下头的样子。哈,这就是平时被他称作歪脖“哥”的人。

    只听衙役一声落杖的威喝未及喊完,尾音却突地变调,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喝一声,“去你奶奶的!”

    噼里啪啦几声响,衙役抱头鼠窜,小和尚身上压力顿消,惊喜地侧过身,看见铁塔般护在他身前的人,激动地喊出声来:“老大!”

    沙坤抡起夺来的长棍,逼退几个包抄上来的衙役,腾出空来抛出匕首,身后的伍薇准准接住,利落地割断捆住小和尚的绳索,拽他起身。

    沙坤横棍挡在两人身前,顶天立地,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让身后的女子与少年,即便面对虎狼环伺也凛然无惧。

    他目光一扫,掠过人群里的歪脖,并没有停留,也不知看见没看见。但歪脖却觉那目光刀子似的,脚下不听使唤似的,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慢慢退到门口,溜走了。

    曹县令拍了下砚台壮胆,“来者何人?”

    沙坤朗笑道:“就是你要找的人!”

    叶墨此前一直埋首于棋谱,闻言方抬头看向沙坤,见他凛凛威风,虽出身草莽却豪气干云,便知是降服不了的人物,想从他身上牵出严冰是决计不可能的。

    此时焦泰开口,“沙坤,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谁不知你与霍记来往密切,必然是受到霍寄虹指使了!”

    “沙坤?”叶墨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低声复述了一遍,旁边衙役凑近,“此人是跑船的,青河上下的船队很认他的名号。”

    叶墨看着院中与焦泰对峙的沙坤,兴起几分兴趣来,“跑船的?河运还是海运?去往哪处?”

    “海运,跑京城一路,南北通吃。”

    他放下棋谱,若有所思地盯着沙坤看了一会,稍顷凉飕飕地说:“曹县令,你的治下多悍勇之辈啊。”

    曹县令顿时汗如雨下,拍案而起,“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他拿下!”

    在衙役山呼般的应和声中,沙坤纵声长笑,“有种你就来!”

    真有不知死活的衙役提刀挥棍冲过来,他一根长棍舞得虎虎生风,以一当十,锐不可当。

    后头的小和尚也不闲着,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官府杀人啦——”引来不少百姓围观,好不热闹。

    然而衙役们并没给官府争脸,没交几招连人带刀都飞了出去,摔得鼻青脸肿。

    沙坤哈哈大笑,将长棍往地上一戳,目光如炬环视场内,“还,有,谁?”

    众人对上那目光已觉心惊胆战,哪还有人敢上去找死?

    沙坤与衙役僵持不下,曹县令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叶墨却微微勾了勾唇角,对曹县令几不可闻地说了三个字。

    曹县令大惊,迟疑片刻,在叶墨的逼视下,终究传令下去。转向沙坤,缓了语气道:“可知拒捕袭官,罪可砍头?劝你好自为之,束手就擒吧。”他并不欲在诸多百姓面前闹一出血溅县衙,于他官名大大有损。

    沙坤没听出其中深意,只不屑地冷哼一声。

    伍薇上前一步,“这话奇了,没有升堂,没有问案,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敢问县令怎么定的罪?难不成一入衙门自家开,不姓叶来就姓曹么?”

    围观者中有那豪勇无畏之辈,跟着拍手叫好。曹县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叶墨却神色依旧。

    焦泰斥道:“胡言乱语!瓷事该当瓷行管,自然在督陶署审理,堂已升过,案已审结,正该捉拿罪魁祸首!”

    沙坤斜睨着他,“说得好像你拿得住似的。”

    百姓哄堂大笑,笑声未歇,忽然转作惊呼一片。

    大道上一队城防军披甲执锐,沓沓而来,分开围观人群,迅捷而静默地将沙坤三人团团围住,刀剑出鞘,透出浓重的肃杀之气。

    围观百姓顿时噤若寒蝉,连曹县令也发不出声。

    叶墨慢慢起身,寒声道:“关门。”

    伍薇和小和尚的脸色都变了。她心中狂跳,侧首望向沙坤。察觉她的目光,他转头,难得云淡风轻地勾了勾唇角,生死都赴一笑间。

    如果不是此时情势不许,她定会冲入他的怀抱,狠狠吻上一回。

    身后关门的吱呀声,一声声碾过人心,在这揪心刺耳的煎熬中,一个清朗的女声打断其声,“叶郎中,你抓错人了。”

    半阖的门扇间,静静伫立一位红衣女子。她微昂起头,越过人群直视叶墨,“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血债血来偿

    因寄虹路上绕到霍记,耽搁些时辰,故而比沙坤晚到,正于紧要关头现身。

    叶墨看她穿过刀剑之林仍面不改色,眸中笑意渐盛,“干涉贡瓷要务是欺君大罪,你一个人担得起么?”

    寄虹经过伍薇等人身边时,向他们感激一笑,转身向叶曹两人施礼,“他们是受我所托,当然由我一力承担。”

    焦泰立马插话,“罪行供认不讳,请县令即刻拿人!”

    曹县令看了叶墨一眼,寄虹沉声道:“但行此下策,实乃被逼无奈,事出有因,恳请容禀。”

    叶墨挥手令城防军退后,坐回椅中。曹县令偷偷抹了把汗,“快讲!”

    寄虹便讲述贡瓷进展不利之事,直指焦泰携私报复,“因他一人私心,连累贡瓷不能如期完成,怎生使得?出钱贿赂,别无他图,只求一个公平。”

    焦泰自然不认,口口声声一视同仁,皆严格把关。

    院中角落摆着几箱尚未入库的瓷器,寄虹从其中一箱取出一只荷叶盖盒,连同自己带来的瓷盒一并呈到叶曹面前,“这是大吕窑所出,已收货,这是霍记所出,屡遭拒收。即便非是内行,两相比较,也能轻易看出优劣。”

    曹县令一眼便看出吕坷那只颜色暗沉,霍记明显更为青润可爱,却不言语。

    焦泰狡辩说:“瓷器色泽之优劣,各花入各眼,我以为大吕最合乎朝廷要求,你若仗着会长的身份强词夺理,焦某无话可说。”

    “色泽优劣或许见仁见智,但朝廷贡瓷必须选用最上等瓷土,吕坷却偷工减料以次充好,造成成品呈色不佳,焦泰明明知道,依然允许吕坷蒙混过关,是不是该治他徇私舞弊之罪呢?”嘴里说的是焦泰,目光却望向曹叶二人。

    叶墨并不表态,津津有味地旁观这场唇枪舌剑。

    “血口喷人!”焦泰并不慌张,瓷土好坏是无法用肉眼从表面分辨的,“吕家建窑的时候,你爹都还没出生呢!黄毛丫头信口雌黄!”

    自进入场内,寄虹不时关注着门外的境况,此时见玲珑挤进人群,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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