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借剑江澈。
    港府(包括大陆官方)因为这一后来长期被揣测的选择,最终保持了他们在这场“98年港股血战”中的隐身状态,也因此避免了国际社会更多,更大范围的争议。
    于是,这一世后来明面上的记述,也为官方所乐见其成的,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偏差:
    【关于那一战,那个几乎以一己之力斩索罗斯于港城城下的家伙;那个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世纪之交港城命运和走向的家伙……传说,有很多。】
    这一天,是命运之战。
    短短四个小时内数百亿美金的厮杀,亚洲金融中心的生死危机,万千人的命运关口,几亿双眼睛的关注……注定它的余波和热度,不可能就此结束。
    但是,那个故事里刚搏杀了巨鳄,被万众瞩目的年轻人,其实已经在离开港交所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启程,赶回深城。
    因为这一天,1998年的8月28日,除了是恒指期货结算日,神剑与游资,江澈与索罗斯的决战日,同时还是一个节日:七夕节。
    于是……
    一边,是久久不能平息,喜悦震撼的港交所交易大堂;沸腾庆幸的东方之珠,炫彩的维多利亚港;以及东京、汉城、伦敦、纽约……遍及全球范围的震惊、热议和争议。
    世界一片喧闹。
    而另一边,是居民区,百来平方的屋子,和窗口的灯光。
    桌面上摆了已经打开的红酒,白色碟子里有诱人的起司蛋糕……“笃、笃、笃”,系着围裙的年轻男人刀工精湛,动作轻盈、流畅。
    三个小时前,他刚在港城砍了索罗斯,现在在深城砍菜。
    有些焦急的,他在准备一顿已经有些迟了的丰盛晚餐。还好,他家林姑娘粗心,也忘了这日子有什么特殊,现在还在加班回来的路上。
    八点半,最后一锅既可以作菜也当地作汤,浇饭很好吃的奉化芋艿,和它底下的小火炉一起上了桌。
    江澈擦了擦手,准备解围裙。
    锁舌“嗒”,林俞静从外打开了房门。
    “江澈……你回来了呀?”
    “嗯啊,林工想我了没?”
    “想了的,茶不思,饭不想,只想你。”
    林俞静说着换好了鞋,把背包挂在墙上,雀跃蹦跳着冲进屋里,三两步跑到桌边,双手扶桌,俯身无比享受的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这就是她所谓的茶不思饭不想只想我了,江澈:“……”
    无奈苦笑一下,江澈摇了摇头,伸手开始解围裙。林俞静说我来,我来。一边帮江澈解着围裙,一边她说:“应该我来的,你好厉害啊,江澈。”
    难得因为商业上的操作被夸奖,江澈有些得意,故意矜持说:“哈哈,其实也就一般,怎么,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啊?”
    “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林俞静说完这一句,语调一转,说:“何止知道哦,其实我们公司大家每天都在讨论这事你知道吗?出去吃饭、工作,也多的是人说,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我电话里不多问,是怕你忙,也是怕如果我担心,会害你分心。反正我也不懂嘛。”
    突然有种姑娘懂事了的感觉,江澈转头,准备夸她。
    林俞静搂腰踮脚,“吧唧”,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江澈。”
    这是替港城人民献吻么?江澈笑起来,刚要开口。
    “其实这次我们公司,还有我们客户,好多人都想办法,要么单独,要么凑钱,都在港城跟着你买升了,想不到吧?”林俞静得意笑了笑,说:“今天最后,我们整一栋楼,十几家公司,全都轰隆隆在庆祝……他们都发大财了。还很多同事跑来跟我说谢谢……”
    看来是替同事们谢我。江澈想着。
    “我也发大财了。”林俞静看着江澈的眼睛,就像是后来日子普通的年轻人跟恋人宣布自己其实偷偷买好了房一般,郑重而得意地说:“我买了三万块,一开始就买了。”
    “……厉害。”
    “嘻嘻,那你赚了多少啊?江澈。”林俞静说:“他们都在猜。”
    “我”,江澈凝神想了想,抱歉说:“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之,一下算不出来。”
    “哦。”
    九点半,喝了两杯红酒的林工,双颊红扑扑地有些发烫,她伸手拿起来桌上那块起司蛋糕,准备吃……然后突然僵住。
    是七夕节哦,他特意从港城赶回来做饭,还开了红酒……还有,前两天那个电话,他说到结婚……
    一切的蛛丝马迹都在瞬间被捕捉,林姑娘明白了,喜悦激动的神情刚出来,又连忙自我控制。
    深呼吸,林俞静把脸转向一侧,咬了咬嘴唇,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要被求婚了,呼,不能显得太激动啊林俞静,要淡定,呼,为什么又会有点想哭呢……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状态,镇定下来,林俞静转回桌面,仔细看了看手里的那块起司蛋糕。
    “果然有点不平。”她心里说。
    怎么办呢,林同学有点纠结了……
    林俞静:“江澈。”
    “嗯?”江澈抬头。
    还在装淡定,装没事……林俞静想着。
    “那个哦,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林俞静家常语气说,“就以前我家隔壁李阿姨家吧,有一次过年学北方包饺子,李阿姨偷偷在其中一个饺子里包了个硬币,想着看谁最幸运,能吃到它。”
    “哦,有的,这个我知道”,江澈配合说,“后来谁吃到了啊?”他心说难道是你闻味儿跑去一起吃,吃到了?
    “后来,李阿姨的婆婆,门牙没有了,被崩掉了。”林俞静叙述结果同时,认真看着江澈的反应。
    江澈忍不住笑起来。
    “她们婆媳关系破裂了,李阿姨婆婆说她想谋杀。”林俞静说。
    江澈还是笑。
    “……”哎呀好无奈啊,我都暗示这么明显了,还装,林俞静心虚看了看起司蛋糕,再次努力,“江澈。”
    “嗯?”
    “那个,钻石,听说很硬哦?”
    “嗯啊,要不怎么那么贵呢。”
    江澈的逻辑其实当然是错的,硬跟贵,不是必然联系。但是林俞静压根没注意这些,她一听,顿时更加笃定……看来还买了个大的。
    难怪毛楠总跟我说,不知道我以后的钻戒得多大。
    可是,这样不是更不敢下嘴了啊?
    “那,要是一个男的,准备求婚,为了惊喜偷偷把钻戒藏在蛋糕里,给女朋友吃……”到这儿,林俞静这都已经不能叫暗示了。
    江澈抬头看她……
    “结果,女朋友一口咬下去,牙被钻石给崩了,门牙没有了……”林俞静说:“男的,还要吗?”
    “……哈哈哈哈。”江澈有画面了,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顿住,“那个,静静……”
    “……嗯。”
    “蛋糕给我,我现在去买钻戒,还来得及吗?”
    “……”误会了?误会了!
    林姑娘窘迫大发了,尴尬大发了。
    所以,什么叫恼羞成怒?
    就是好久不见后的七夕夜,这一天被全世界瞩目和羡慕的港股战神,金融皇帝,传说般的神剑江澈,一个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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