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之莲 作者:瘦肉猪肝汤

    分卷阅读6

    阴山之莲 作者:瘦肉猪肝汤

    分卷阅读6

    妻有子,锦袍玉带,若是心中清净,秉持善念,何须遁入空门。世事艰难,勉为之,勉为之!

    于是他四方游走,治病救人,因活人无数,一直被唤作“高菩萨”。

    他终日着一件,已微微发白的湖蓝长衫,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悲悯,对我们一家人尽心尽力,同吃同住了两个月。

    当君实缠绵病榻,每一日,我都会扯着的高菩萨的袍袖,咄咄相问,“你不是菩萨吗,你为什么不能救他?”

    他只低头歉然道,“对不住,是在下医术不精。愿诸天神佛庇护相公,早日康复。”

    “不,神佛听不到我的祈求”,我高声凄厉道,“如果他们真能听见,就不会夺走我的孩子。可是你可以,我相信,如果两年前你在,也许孩子就有救了。所以,请你一定要救救君实!”

    我不管不顾地朝他跪下,就要磕头。

    高菩萨赶紧也跪下,扶住我阻止道,“为医者,救病难救命,夫人身体还未大好,请不要如此。”他说完,赶紧让婢女扶我下去休息。

    他是多么善良的人啊,当时却被我百般刁难,这让我之后,对他感到深深的歉意。

    就在君实弥留之际,我恍恍惚惚,想起有一天,

    他:佑莲,你从你嫁给我后,都是绾发深衣,你穿来温婉端方,可是你们茹茹女子,都是怎么打扮的呢?

    我:茹茹和鲜卑,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衣裳穿着都差不多,不过我们更喜欢,穿竖领长袄,不爱着裙,再戴上尖尖的皮帽,既保暖又防风。

    我将头发拆开,打成辫子盘起,取出母亲缝制的羊皮帽戴上,着藕荷色窄袖对襟袄,月白色束膝裤,踏栗色皮靴。

    他赞叹不绝道:我希望以后,能时常见你这么穿,就像天边飘过的一朵云彩,又像是草原上自由撒蹄的羊羔。

    于是,我换上了那一套装束,拉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以茹茹语唱道: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尔一身,飘然旷野。

    这是茹茹人,唱给逝去亲人的陇头歌,愿他们的魂灵,回归苍山草原,回归天神的怀抱,再也不受世俗的牵绊。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我想,君实他,一定能听懂,一定能听到!

    自戕

    七日停灵,我未曾梳洗换衣,跪在棺椁旁,日夜守候。

    父亲怜我,劝我休息;母亲骂我,不懂礼数;莫贺、夫人、阿干们也曾来过,他们说了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听见了堂内的诵经声,咪咪哞哞,充耳不绝。

    可是,我想见到的人儿,听到的话语,感到的温柔,君实,你怎么没有出现,七日回魂,为什么你没有归来?

    第七日,起灵之前,皇上和左昭仪也亲来吊唁,也算给了李府极大的荣耀。

    半年前,我曾回冯府,亲自送妙莲入宫,侍奉君王,如同她当年为我送嫁一般。

    妙莲和拓跋宏,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印证了汉人的那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妙莲长成后,明艳动人,冯家又权势滔天,她甫一入宫,就被册封为左昭仪,赐居霜云宫。她二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时间宠冠后宫,无人能出其右。

    这日,妙莲跪在我身边,哭着拉着我的手,“阿哲,不要难过,妙莲来看你了,要不是宫规森严,我早就来了。”

    她说了好多话,抽抽噎噎地说,我断断续续地听,直到她被拓跋宏扶了起来,退到一边。

    傻妹妹,我都没有再流泪了,你哭什么呢,为我难过吗,不用担心,我以后都不会再难过了。

    之后,君实的棺椁被装上了牛车,一路白幡齐举,哀声泣路。亲友和悼客一路陪伴,有的走路,有的骑马,有的驱车,行了有一个时辰,将棺椁和陪葬,运到了平城北郊,武周山东麓安葬。

    君实,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又有漫天神佛作伴,是我们冬日常来之地,你可以尽管睡得香甜,会不会想念我呢?

    一抷黄土,天人永绝。六尺碑文,尽述平生。

    行完最后致礼的宾客,被我的“加各支”打断。

    笳声呜咽,如泣如诉:

    云山万重兮归路暇,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同天隔越兮如参商,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

    直到曲调转而嘹亮悲亢,在最高处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加各支”被我狠狠地摔在地上,碎裂一地,我捡起其中最尖锐的簧片,就往左腕上一割。

    可能是妙莲,一直关注着我,又担心着我。

    她就站在我左后方不远处,一看到我的过激之举,尖锐地呼叫了一声,赶紧抢来抱住我左臂,因为力小被我挣脱。

    他一旁的拓跋宏,也立马反应过来,劈手来拿我的右手,又有莫贺、阿干加入,折腾了好一阵,这才阻止了我。

    我当时意识模糊,根本不觉周遭之事,隐约间感觉有人被我划了一下,不知深浅。后来,我因失血过多,用力虚脱,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众人都庆幸,我的左腕割得不算深,细心包扎,总算救了过来。

    一旁,妙莲正守着拓跋宏包扎伤口,又心疼又忐忑地道,“宏哥哥,不要降罪阿哲,她不是故意的。”

    拓跋宏不以为然道,“她如此刚烈,颇有几分太伊姆(奶奶)的风范,当年,我的爷爷文成帝先逝,太伊姆伤心欲绝,扑向熊熊烈火,侥幸被宫人抢下,如此这般,我也就既往不咎了。”

    妙莲轻拍胸口,“阿哲本来就很好。”

    “我以前倒没发现,她有如此胆色。今日的她,皑皑素服,就像一朵凄艳的幽莲”,拓跋宏上下打量妙莲,扶额叹息道,“和她比起来,你就像个黄毛丫头。”

    “这可是你说的,你既然喜欢,何不把把阿哲接进宫?”

    拓跋宏忙哄道,“别瞎说,我逗你的,宫里放着个胡美人,乙弗婕妤,我碰都没碰过,看天天把你醋的,你的阿哲,我可无福消受。”

    “我可没和你开玩笑,这个世上只有阿哲的醋,我不会吃”,妙莲正色道,“我看她的婆婆对她很凶,以后在李家触景生情,有多难过。”

    拓跋宏摇头,“我可不当你们姐妹情深的牺牲品。”

    “你……”妙莲气得直跺脚。

    他二人这番没心没肺的对话,幸好没被我听到。

    从来情深,奈何缘浅,彼时心意相通的一双少年夫妻,又怎会知道来日的际遇呢。

    进宫

    三年来,我坚持为君实守节,幽居绿竹苑,闭门不出,长日的吃斋念佛,诵经布施,为君实和孩子,祈求一个平安顺遂的来世。

    父亲常劝我:人活在世上,就会有生离,有死别,还有咫尺天涯的遗憾,要想开些,才能活得自在。

    母亲则是从未有过好脸色,我知道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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