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开始 作者:天光云意

    南嘉木的摄影展

    从开始到开始 作者:天光云意

    南嘉木的摄影展

    有些人会让人没来由地产生好感,有些人会让人没来由地产生好奇,南嘉木就属于后者。

    回到学校后,秦商宇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探他的消息,因为无法找上门去说我想认识你,所以只能不动声色。可是过了一个多月,几乎尝试了他所能想到的任何可能,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登山社里的人倒是都说见过,却没有人能说清楚,他并不是社员,只是偶尔和他们遇见。

    最确定的一条线索,就这样无疾而终,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外形抢眼的优质帅哥,实在没有理由不被大家注意,况且他自己都说是校友,为什么在学校里会找不到任何踪迹呢?秦商宇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诡异到几近灵异。

    随着期末的临近,秦商宇终于放弃了找人的想法,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执念,时间久了也就放下了。

    小时候父亲带他去河边,曾经指着远方跟他说,人生就像这条河,途中有无数道弯,你不走过去,就永远不知道拐过这个弯道,前面会有怎样的风景。

    他遇到一个让他好奇的人,他也尝试要走过去了,只是没有成功。可是他并不是唯一的风景,错过也就错过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你真的无法准确得知,前方有什么在等你,也许就在下一秒。

    收到陈星宇寄过来的请柬,秦商宇有一瞬间的失神。

    敬请莅临——南嘉木摄影作品展。

    南嘉木,是那个痞气十足的南嘉木吗?那个带着侵略感的让人好奇的南嘉木,那个让他找了那么久却不见踪影的南嘉木,他当然,一定,要去看他的摄影展。

    展览的地点在秦商宇去过的那家宋朝私房菜馆,大宇没时间,让他自己来。这样很好,秦商宇在心里想。

    齐弈是认得他的,于是就很热情地领了他进去。

    “齐弈,这里虽然是你们哥俩的地盘,但是我们说好了,今天我是主人。”这么强势,自然非那个劣质男莫属。

    “嘉木你过分了哈,我哥为了你这个展览都关门谢客了,你就这么让我丢份儿啊?”

    “他是他,你是你。”简洁地撂下六个字,南嘉木转身带着秦商宇走了。

    “你可以从这里开始看,希望你喜欢。”领着他走进左手边的回廊,南嘉木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原来你是摄影师。”秦商宇脑子飞转,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话题。

    身形顿住,南嘉木回头看牢他,学他的口气说道:“原来你的世界这么简单。”

    这是什么意思?鄙视他么?还是嘲笑?还有,他怎么还是走了?鼻子,秦商宇心说还是不要跟这种怪人计较。

    今天阳光非常充足,一点微风都挡在四面高墙之外,实在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那些照片都被装了细的深色相框,静静地安放在窗棂上,在敞亮的天光下还原最本来的面目。

    大部分风景都是寥廓而空旷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段残破的土筑长城,一株孑然独生再孤独老去的苍老枯树。画面的大部分,是天空的蓝和黄土的黄,鲜少有生命的迹象。

    这是祖国的大西北,秦商宇想,我的老家就在那个地方。

    “觉得压抑吗?”

    秦商宇直接反应是点头,然后才吓得退后一步,后背撞在廊柱上。

    南嘉木看着他笑了,这个小孩儿还很单纯,一点儿情绪都不藏着,他刚刚在旁边看,那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悲伤得要哭了。

    “那说明你还太脆弱。”南嘉木为他总结。

    “为什么?”不能不反问,秦商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说他脆弱。

    “看不到生命就觉得悲伤,那是因为你内心孤独,孤独的人都是脆弱的。”此时的南嘉木表情认真,没有丝毫戏谑。

    “那你呢?”秦商宇又忍不住问了,他想知道他站在那样的天地间,怀着怎样的心情。

    “是敬畏。”

    他又跑了,秦商宇瞪着他的背影,难道敬畏就不脆弱了么?当然不,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只是有点不忿罢了。

    继续往前走,进了第三进院落,这里全部都是人像。秦商宇惊呆了。

    ——到处都是阳光下开怀大笑的脸。大部分是孩子,脸上显出两酡红,笑得比花朵还要灿烂。还有温柔凝视宝宝的妈妈,公园里义务帮老人理发的姑娘……

    与刚看到的风景不同,这些笑脸组成了一个温暖柔软的世界,就像此刻冬日的阳光。

    在一个荡秋千的孩子面前矗立良久,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走过来,这次秦商宇决定先发制人:“我怀疑你有人格分裂。”

    “为刻薄而刻薄,实在是没意思。”南嘉木抿了嘴唇,竟不接招,秦商宇一时气结。

    两人瞪视半晌,南嘉木突然变了脸:“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呢?这样,晚上请我吃饭吧。”说完还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秦商宇初中时已经高过绝大部分人,因此从未被这样对待过,一时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倒有些怅然。

    “哥,你小情儿要被人拐跑啦。”院子一角种了几株西府海棠,此时还是光秃秃的一蓬枯枝,齐弈却要躲在那后面打电话,鬼鬼祟祟的很是滑稽。

    “你别跟我这儿闹,也不许到小宇跟前儿抽抽,听到了没有?”陈星宇被一堆卷宗搞得焦头烂额,还要被这个惹祸烦,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谁骗你是小狗!就那个南嘉木,他俩说晚上要一起吃饭。”齐弈急得上蹿下跳,心想我的哥哥唉,您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我说齐弈,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似的,逮谁都发情。”

    “你!我……”齐弈小弟弟成功地被噎住了。等他缓过劲儿来,那边儿早已挂断,齐弈只好自言自语,这年头八十岁的老头都能生孩子了,要说这俩血气方刚的帅哥没猫腻,打死他也不信。

    哥哥哎,您就等着哭吧!

    南嘉木说要吃烤,秦商宇看了看他,决定去吃自助。就这身板儿,怎么说也给他吃回本儿喽!

    进去之后秦商宇先去了下洗手间,回来发现桌上摆了七八个盘子,除了还是。于是,掏钱的秦老板暴走了。

    “我说南嘉木,你这是斋戒了三个月回来的还是怎么着?这么多我可吃不下。”

    “放心,这里没你的份儿,要什么自己拿去。”南嘉木大手一挥,已经热火朝天的吃开了。

    秦商宇倒是看的有意思,捡了一份蘑菇回来烤着,拿筷子跟他抢吃。

    “别跟我抢,我真是快仨月没吃了。”好像被侵占了地盘,南嘉木急得眼都红了。

    “我说哥哥,这里是自助的,吃完了再去拿呗,小气!”秦商宇一边说他,又想到个问题,“你怎么看着都比我大,怎么是我请你啊?”

    “两年前我也大二,当然比你大,这跟谁请客有毛关系。”

    “啊?那你今年不是大四了?难怪学校里都看不见你。”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的,”南嘉木顿了一下,“不过我退学了。”

    退学?秦商宇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一说退学他就想起电视上那些家境贫寒的可怜孩子,一时倒被吓住了,怕说出什么无心的话来刺激到别人。

    “去,再拿四份过来。”趁着秦商宇发呆的空挡,南嘉木已经把桌上了的都清扫光了。

    哦,秦商宇应了一声赶紧起身去拿。吃吃成这样,平日想必过的也不好,秦商宇想了想,又捡着花样多拿了一点儿。

    “有没有人说你很善良?”南嘉木被他端详的目光闪的受不了,忍不住揶揄道。

    “啊?”

    “算了。”总不能告诉这小子,其实他只是突然联想到在学校的时候一帮女生喂猫的神情。

    “下雪了呢!”隔着玻璃,能够看到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这种时候秦商宇总是异常兴奋。

    “你是南方人?”

    “你不是么?”秦商宇很意外。

    “不是啊,谁告诉你我是了?”

    你不是叫南嘉木么?南方有嘉木……秦商宇没好意思说出口,他知道自己傻了。

    的确,要不是因为那个名字先入为主影响了他,眼前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个南方人。他很高,得有接近两米吧?国字脸,肩膀挺阔,说话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大碗喝酒大口吃,完全符合北方人对“爷们儿”的标准。

    南嘉木看着秦商宇一脸便秘的样子,得意地笑了。

    “笑屁啊,吃完了快走!”

    从热气腾腾的屋里出来,身上的每一儿懒筋都被凛冽的空气捋直了,秦商宇看看左右无人,深吸一口气,来了个原地后空翻。

    “哟,不错嘛,看样子练过。”南嘉木这会儿倒是不吝夸奖。

    秦商宇斜着眼角看了他一眼,表示不屑于接受他的肯定。没见过世面,人练举重的都会这个,他就不能会了?

    “你住哪儿啊?快来看看还有没有车?”这里的站牌晚上也没个灯,秦商宇不得不凑到跟前儿去看。

    “我住齐墨他们店里,离这儿不远,跑回去就行了。你赶紧回吧,你的车来了。”

    住别人店里?果然是穷困潦倒。秦商宇扭头看着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推上了车。车窗外南嘉木的脸一闪而过,秦商宇低头,心想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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