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歌 作者:林祈佑

    第二章 河西镖局(10)

    朝露歌 作者:林祈佑

    第二章 河西镖局(10)

    他这话一出,猛然内室的大门窗户一起弹开,数十个镖师趟子手手持利刃拥了进来,更有数人在窗口张开大大的渔网,显然是生怕雷石雁和叶星河逃走。

    叶星河忍不住的苦笑道,“十多年的交情,王老爷子如此见疑,叶某真是不知该说王老爷子思虑缜密还是该说自己老眼昏花。”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雷石雁踏前一步,身子小半挡在叶星河前面,眼露光。叶星河伸手去拉他,他却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叶星河知道他担心自己为王禹阳疗伤耗费了大量内力,当真动起手来只怕吃亏,又极为熟悉他的脾气,从来不肯分辨什么,若真是王维岳一再相逼,恐怕真得打起来,便说道,“王老爷子,令郎体内有一股奇异的毒质流动,我封闭他诸般道是怕毒质扩散过快,并非下了什么禁制。若是不信,大可以大安府其他名医前来诊治,到时真假自然一看便知。我师兄弟二人与王老爷子十余载的交情,没想到今日种种误会,罢了罢了,从今以后,我二人另寻他地安身立命吧。”即使被王维岳逼到了这个份上,叶星河说话仍然客气的很,可是话中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王维岳对他二人起了疑心,他二人不惜放弃多年来再大安府所取得的声誉地位,只为不再见王维岳。绝交断义也不过如此了。

    王维岳心中有所动,忖道,“莫非我真错怪他二人了?”脸上虽有犹豫之色,可拦在二人面前的身子却是半点不动。

    叶星河话一出口已经再无缓和之意,伸手去拉雷石雁,道,“师弟,咱俩走吧。”雷石雁冷哼一声,拂袖随叶星河而去。

    擦过王维岳身边之时,王维岳也仿若木雕一般,愣在原地。镖局众人见总镖头并无出手之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拦这二人还是任由他们离开。

    可是无人知道,此时的王维岳心中闪烁过无数的念头:自己混迹江湖几十年,天下名医认识的也着实不少,可是医术绝无似这二人这般出神入化的,如果他二人给王禹阳做了什么手脚,想来自己认识的名医也无一可解。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要去害王禹阳呢?即便存了害人之心,以王禹阳现在的情况,只须敷衍自己说伤势沉重,药石无救,儿子自然一命呜呼,为何要弄这么大的动静?难道真是不惜大耗内力为一个故人之子瞧病?想及如此,猛然喊道,“二位请留步。”

    此时雷石雁与叶星河已经走到天井,镖局众人听总镖头出言相留,皆以为是要擒下此二人,一时间十余人已经极快的扑了过去。

    只听“嘭嘭嘭”三声连环闷响,冲在最前的三位镖师率先被震飞,不是装在墙上就是砸向柱子,狼狈不堪。奇怪的是那三人被震飞之后立即跃起,仿佛半点伤势也无,连他们自己都诧异的很。

    王维岳一见事情发展远出自己料想之外,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众人围了一个圈子,将雷石雁与叶星河围在当中,更有几人目视王维岳,只待王维岳一声令下就乱刀齐出,将二人砍成酱。

    却见王维岳走到天井之中,恭恭敬敬的给二人长长一揖,说道,“二位老友,老朽老糊涂了,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二位看在多年交情份上暂且记下,如今小儿卧床,还望老友施以援手。”

    叶星河面上苦意更重,“王老爷子如今不怕我在令郎身上做下什么手脚?”王维岳连忙赔罪,“我这疑心之症甚重,叶老哥若是还这般说,那实在让我无地自容了。”

    叶星河目视雷石雁,说道,“师弟,你说如何?”雷石雁只一个字,“走。”

    王维岳连忙相阻,“雷兄且慢。我刚才得罪二位,过了今日,必当负荆请罪,还要在大安府大大的宣扬二位以德报怨的作为,从今日起,二位的年金,河西镖局当加倍奉上。”

    雷石雁不说话,面色冷峻。叶星河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王老爷子,对不住啦,我师弟要走,我须和他一起走。”说话间已举步向外走去。

    王维岳自忖以自己的能耐若单留二人中的一人或许不难,可他二人若是联手,自己便讨不了好去。眼下镖局中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有资格和雷石雁叶星河这等大高手相斗的,强留自然是不行。虽然片刻间闪过无数主意,却没有一个能行得通的。

    便在此时,只听得门外有人说道,“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位因一点小小的误会便负气而走,岂不是大失身份?”

    听那声音在说“佛经有云”的时候仿佛还是极远的距离,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却是因为说话之人内力深湛,可是当“大失身份”四字响起的时候,分明已经近在咫尺了。众人一齐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但见影壁后面转出一个黑衣人来。

    那人四十余岁,脸色黧黑,颌下微须,目光温润,只是瞳仁中似乎有一抹碧色,仿佛不似中原之人。那人身着黑锦长袍,头系黑色发带,来的好快,脚下仿佛足不点地一般,眨眼间已经站在了人群之中。

    王维岳心中惊愕之极,以他的眼光,竟然没有看出这个黑衣中年人是如何走进天井之中的。

    只见叶星河对着那中年人微微点头,说道,“北村先生,别来无恙。”那叫做北村先生的中年人笑道,“一别经年,故人昔年风采不减,我却垂垂老矣。”那中年人瞧来不过四十来岁,最多不过五十,可是叶星河都是将近八十岁的人了,几乎差出了两辈,他以老友相呼已然令人惊奇,更古怪的是他说叶星河风采依旧,却说自己垂垂老矣,若非故意取笑,实在让人不着头脑。叶星河却素知他说话如此,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王维岳问道,“这位先生可是叶神医的朋友?不知来我河西镖局有何贵干?”

    北村先生笑道,“本来我是来相救令郎命的,但是看眼前状况,我更应该先救我两位老友。”

    王维岳道,“老朽得罪二位神医,心中早已大为不安,更不敢有半点怠慢之意,只是想请二位搭救小儿罢了。北村先生言道须搭救二位神医,却是所为何来?”

    北村脸上笑容渐渐消减,“王老爷子左手微曲,往前两寸就是‘鹰蛇生死博’的第十三式‘飞扑式’,右脚向后缩两分就是崆峒七十二路擒拿法中第四十一招‘神足断岳’,飞扑式自然是针对叶老先生而来,这还不算什么。而神足断岳之招则是王老爷子的重中之重,踢得是雷老先生。想是王老爷子觉得叶先生为令郎耗损内力大半,不足为惧,一颗心多半放在了雷先生身上,这神足断岳只怕用上了八成内力吧。”

    雷石雁与叶星河皆是宅心仁厚之辈,见王维岳手足姿势古怪,只道他心急儿子安慰,手足无措,此时一听北村先生喝破这两招的名头,登时大为恼火,便是叶星河这般好说话之人也忍不住出言讥讽,“这便是王老爷子的待客之道?口口声声给我二人赔罪,却原来是要如此赔罪。嘿嘿,叶星河啊叶星河,你当真是老眼昏花啊。”

    王维岳面色不改,说道,“我既然先前已经得罪二位,那么二位若是以德报怨,我自然负荆请罪。二位若是执意要走,那么少不得用一些手段留下二位了。一切待我儿伤势痊愈之后再行论断也不迟。”

    叶星河脸色惨然,说道,“莫说有北村先生在此,便是没有北村先生,以河西镖局这点玩意,想留住我师兄弟二人,只怕还难了些。”

    那北村显然是雷、叶二人的朋友,此时河西镖局与雷、叶二人势成水火,再无转圜的余地,他自然也要相助雷、叶。

    王维岳初时打算不惜两败俱伤的留下二人,可待北村出现,只露了一手轻功已然知道今日之事绝无希望,面色沮丧,道,“你们去吧。河西镖局做下的事,自然认下。”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以后雷、叶二人若要寻仇,河西镖局也接着,绝不含糊。

    可是便在此时,那北村先生说出一句话来,让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只听他缓缓说道,“王老爷子,今日我替二位先生做主,便帮你医治令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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