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 作者:十载如憾

    分卷阅读130

    锦枭图 作者:十载如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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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水彩笔在花园的廊柱下画琴键,阳光从叶片间投下小缕,细小的灰尘和石粒随着她的快速敲击而颤动。

    赵怀赫醉酒未起,秘书登门送来报表,有个蓝色衬衫汗湿的男人急匆匆紧随其后,递上一份遗落的财务报告,连连道歉说尽好话,秘书皱眉呵斥几句,才转身送去。

    男人用衣袖擦擦汗,不经意扭头,从廊柱间瞧见了她。

    他又抹掉脖子里的汗,拎了拎裤脚蹲下去,笑呵呵与她做了个鬼脸。

    这是个怀钧集团的小职员,姓宋,有一个双腿残废的哥哥,过的是朝九晚五的搬砖日子,喜欢孩子,经常去公园喂鸽子,一毛钱三包的鸟食,孩子去要不用给钱。

    “你喜欢音乐是吗?我哥哥的老师是大大有名的音乐家,我下次带书来。”

    “这是小芳老师的签名,她看了你编的谱,特别好。”

    “手掌上有三根线,第一根是幸福线,第二根是健康线,第三根是生命线,你保护这三条线,你一生就会平安喜乐。”

    小职员从兜里掏了半天,也不知是哪里的剩毛线,他将上面的绒毛理顺,给她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

    在手上系红绳的孩子,都会受到神灵祝福。

    “小伢一定能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小伏波踌躇看了他片刻,忽然张开双臂抱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尖,脑袋埋在他满是汗味衣领里,宽大的衣衫在电风扇吹出的热风中摇摇晃晃。

    小职员将就她的身高俯下去,捋了捋她的头毛:“真乖。”

    灯光旋转,唐特助将一份份私家报告摊开在明媚的白光下。

    “毛杞,怀钧集团副董事,赵怀赫最信任的人之一,有进出赵宅的权限。从二月开始,以解救人的面貌出现在钱扶柳母女面前,诱哄给她们买火车票离开宣义,终于在六月,把寸步不离母亲的孩子骗到别的地方关住。”

    “他真正的目标是神智不清的钱扶柳。”

    “八月,赵怀赫怀疑妻子通奸。”

    “宋姓职员因为爱护那个孩子,时常利用工作缘故来赵宅看她,毛杞买通监控和人证,在这个案子上帮了不少忙。由于家丑不外露,做成了诬告,他的罪名是吸毒和鸡/奸。”

    “他老婆就和他离了,儿子受不了学校里指指点点,跳江死了。”

    魏璠不堪忍受:“那他现在出来了吗?刑期还有几年?”

    “死了,死在出狱前的六个月。”

    “……怎么死的?!”

    “自杀,用床单把自己吊死了。”

    “为什么?”

    “罪名为人不齿。”

    “这又如何?”

    “会得到与罪名相同的……对待。”

    桌上的复印件呈现出暗淡的黑白二色,这男人生前还在勤勤恳恳争取减刑,最后压死他的稻草是什么,他将脖子挂在永别的圈套里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满篇都是死字,洒上淋漓的血。

    沉默片刻,她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伏波……那个孩子不知道的吧,她生活那样闭塞……”

    唐特助低着头看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半晌,才残忍打破她幻想。

    “大概是知道的。”

    他从一个信封里倒出几张照片,魏璠难以压制心中的惊恐:“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呈堂证据。”

    照片上小职员开怀地抱着一个小孩,说着话,孩子乖巧坐在他腿上,低头玩拼图,手腕上的红绳随风飘荡。

    孩子的脸被糊掉了,像是火烧过的痕迹,把她脸上的笑容也烧成焦炭。

    如果善也可以成为杀人利器,普天之下何以容身。

    “她是知道的,开庭当天,她赶到了。”

    魏璠不敢想象,赵怀赫是不会允许她有人身自由的,她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赵宅城北,法庭城南,四十一公里!她靠一双脚,被车撞了怎么办,人贩子拐了怎么办,迷了路怎么办,她到底是怎么在孤立无援的禁闭环境中跑去那里,破解密码门与摄像头,跨越斑马线和人群,九九八十一难,也未挡住她去路。

    她去那天平与华表的地方,求一个公正。

    但她没有跑出那片夜。

    “赵怀赫给她办理休学手续的同时伪造了病例,她的证词被宣判无效。”

    “没有人会理一个精神病,没有人会信她。”

    资料揉成一团,魏璠咬牙切齿,眼泪夺眶而出:“人渣!你们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救她?你们为什么不救她!”

    “大小姐,个体的苦难总是引人注目的,你不要着眼于细节,以后您就会知道,如果看到的只是一个规范数据统计,就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魏璠打了一个寒噤:“你在……你在说什么……”

    “人命天定,大小姐,这种生而苟且死得随机的人,一茬茬,救不尽的。粉饰太平才是对他们的最大公平,他们的心理很容易扭曲——这也是先生不愿意您插手的缘故。”

    人生的泥沼中多得是苟延残喘者,被戕害着,疯了一般活着,人间荒凉。

    苦难者无法解脱,申诉者走投无路,沉冤者永不昭雪,旁观者高呼盛世。

    “没有人去救她吗?没有人吗?”夜中只留她一人嘶声力竭,“那么多人知道!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看着!眼睁睁看着!”

    四面八方,有蝇鼠窃窃私语。

    “我就讲钱家是个不安分的,以前开音乐会时,那个裙子,都是透纱的。”

    “一定是她自己的问题啦,那种女人,都不好讲的。”

    “赵先生在外面很知礼、很绅士的,他倒了八辈子霉娶一个赔钱货,心里不平,难免嘛。”

    八八年后,钱扶柳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对外界的说辞是“度假疗养”,那疗养岛上风清水秀,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而内圈心照不宣。

    “听说死了……”

    风声不胫而走:“就是当着孩子的面打死的。”

    “活活打死的。”

    那一晚的惨叫与浊气,都湮灭在非人的沉默中,只等漫漫长夜过去,窗外透来稀薄的光,九岁的孩子遍体鳞伤抱着母亲的尸体,一眨不眨地掰开她的手看,一夜过去,她的三根掌纹都还很长,没有消失。

    她就像平时照顾母亲那样,去卫生间拿来牙刷和毛巾。

    酒醒后的赵怀赫踢踏拖鞋下楼,似乎从中受到了启发,不久,毛杞联系了境外某个疗养岛,打包票道:“这个口风很紧。”瞟了一眼四周,又讲,“还有小的,将来乱说乱跑也是隐患,弄点麻醉,一并送过去吧。”

    那个春天的宣义很温暖,时兴八卦流水一样过,那个孩子是死是活与人再无干系,赵怀赫也准备在几年后放出“夫人病逝疗养岛”的消息,娶一门新妻子。天边泛白,又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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