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四大家的用心全在“粮”上,他们觉得叶行远就算要反击,终点一定也是“粮”。然而叶行远根本就不与他们玩这么低级的游戏,他一上来就是玩钱。
    资本市场,教你做人。
    你们不是发现期货变成了一种投资手段,可以吸引别人的资金给自己来用么?那叶行远就提供了更严谨,更完善,更高级的投资手段,直接把你秒成渣。
    这种远洋货轮的股票,高额的利润率,随便算算账就知道该怎么选。这只股票出来的第一天,就有大量明智之士抛掉了期货粮贷,全部买入股票。
    当他们发现股票也会涨的时候,投资的热潮再一次点燃。
    有人大叫道:“一两银子的米,顶多涨到多少?七两,八两?还是十两,最多就是十倍,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这股票,可是能涨一百倍!”
    有人也有疑问:“一百倍?那不是一百两银子一股,这也赚得回来?”
    有专家立刻上前分析,“怎么不赚,我算过了,买这个股票,便是源源不断的挣钱,别说一百两一股,便是再高,也能支撑得住!这可比粮价有前途的多了!”
    朴素的兴州市民不懂得什么叫市盈率,也不知道股票价格保持在市盈率的多少倍才是正常,但他们有朴素的计算方式。你若是投入一百两银子,一年能挣个十两,这就算是小赚的生意——这还得投入心思,苦苦经营才行。
    而就算是远洋货船的股票涨到一百两,算下来一股一年也能分到五六两银子,这还是你不用费心思,自己去打一份工,应给也能赚得到五六两。这么一算,就可知道这投资是多么划算。
    比那种强行拉高粮价的做法,股票清楚透明得多了!
    何况现在远洋货船的股票价格,还远远没有抵达一百两,事实上从短短几天之内蹿到十两、二十两之后,股票的涨势略有放缓,但是依然保持着增长,这就让投资价值仍然存在。
    城的大部分闲人,都毫不犹豫的抛弃粮贷,转头股票的怀抱。四大家因为囤积了太多的粮食,在这粮贷上不博一把实在说不过去,只能咬牙全部吃下,要将粮贷价格和现货价格统一,逼死这些手上只有钱,却没有粮食的混蛋。
    “他们还是不懂。”叶行远看着四大家的操作,忍住了吐槽的冲动,太业余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想一意孤行,真觉得自己能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没有别人接盘,就算是将粮贷炒到天价,又有何用,他们最后还得全部砸在手里。
    而粮食的需求终究是有限的,期货市场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规模,在提供给粮商额外盈利的同时,也让他们错误的估计了市场。他们高价囤积了这么多粮食,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在兴州高价卖出那么多。
    当然,也由于产粮有限,在原的其它缺粮区,可能因为四大家的这种囤积行为造成更严重的缺粮。但四大家根本不可能去那里高价贩卖——这种行为不被当地人哄抢,也会被朝廷以囤积居奇,操纵粮价来杀头。
    四大家早就被自己贪心玩死了,叶行远的股票市场,只不过是给他们抽去了梯子,或者说让潮水退去,看看到底谁在裸泳罢了。
    至于叶行远,他只不过抛出了胡九娘远洋货轮大约十万股的股份,便已经还清了琼关钱庄的全部欠债,现在他手上还或者一百多万股胡九娘舰队的股份,首先按照市值计算,他已经拥有差不多相当于两千多万两白银的财富,而且随着股票价值的上升,他的纸面财富还在继续上升,真真正正的富可敌国。
    当然在兴州府这个小小的资本市场上,他不可能套现这么巨量的财富,事实上能够套出一百五十万两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也可以了解兴州有多富庶,而所谓粮贷,又拖了多少人入坑。
    当然叶行远也没有必要去套现这种财富,他当然知道有钱的重要性,不过对于他修行圣人之道,追求飞升仙官的人来说,财富终究只是身外之物。
    四大家的垂死挣扎也很快被叶行远击垮,他早就准备好了部分粮食,在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脱了粮贷这个坑之后,就以政府名义平抑粮价,毫不犹豫的放出低价粮。
    而且采取了多种限购措施,不允许大批量的采购,定价一两五钱,每人每次只能购买不超过两升,不过粮米供应充足,每人每天都可以排队购买。
    本来粮价失去了依托和追捧之外就没了精气神,在高位已经支撑不住了。再受这重重一击之后,陷得不是太深的粮商终于从晕头转向反应过来,及时调整了米价——米要是卖不出去,价格再高又有屁用?
    一家开是跌价之后,那其他家也就只能跟风,在现货米价拼命下跌的同时,粮贷的价格居然还保持着高企,让人大呼看不懂。
    其实叶行远心里很清楚,之所以现在粮贷还能维持高价,是因为它完全失去了流动性,九成的粮贷都回到了四大家族手,他们收购的平均价格应该超过五两以上,但现在谁都明白,到明年三月,这个价格完全挺不住。今年虽然不算丰收,但是周边的粮商向兴州地区运进来太多的粮食,如果不想费劲的再运出去,那就得在兴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低价竞争。
    “能够有二两就不错了。”叶行远表示幸灾乐祸,这就意味着四大家族每张粮贷要亏六成,他们可是花了真金白银将这些粮券买回来,固然有一部分是前期的收益,但大部分都是家族的积蓄。
    经此一役,四大家伤筋动骨,沈家甚至连沈黄芪最喜欢的留连堂都挂牌急售,大约是遭遇了严重的周转问题。
    叶行远也懒得去落井下石,只要他们不再有能力阻碍他在兴州府的施政,也就没有必要理会这些癣疥之疾。
    隆平帝在宫听安公公汇报这一段江南奇事,笑得合不拢嘴,叹道:“叶卿家真是个妙人儿,怎么他到哪里,哪里便有故事?琼关、蜀、兴州,朕都忍不住想要将他派到更多不同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特异之事。”
    安公公凑趣道:“那也是皇上鸿福,才能发掘出叶大人这一员福将。”
    隆平帝大喜道:“这叶行远可不就是一员福将么?不对,他还不止是福将,更是智将、勇将,这什么股票之法,我听朝大儒讲解了好几次,都还是一知半解。你说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奇妙的主意。
    我听说他的船尚未出海,投入的成本便已经赚了回来,这种一本万利之事,真是让人目瞪口呆。若是调他回京,让他执掌户部,是不是朕永远都不用担心没钱花了?”
    这几年国库空虚,户部掐得非常紧,隆平帝每每要做个什么事情,户部都会愁眉苦脸凑上来道国库无钱,请陛下开内库。
    但是隆平帝的私房钱也已经所剩无多,在这种情况之下,朝廷又是内外交困,他迫切想要一个理财高手来帮他。叶行远在琼关、在兴州的行动,深深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将叶行远调回京来——这个念头在隆平帝的脑海一浮,便再也无法抹去。
    安公公苦笑道:“陛下只怕难以如意,至少内阁诸位大佬,可都是不会同意的。”
    今年要不是他们狗咬狗的一阵,叶行远转正天州知府之事都遥遥无期,更不用说调任江南,看这么一出精彩的好戏。
    隆平帝恨恨道:“这些老家伙只会挡年轻人的道,严首辅也渐渐老糊涂了,办事颇不爽利。”
    他是个念旧情的人,还记得严秉璋为他办过不少事,所以一直对严秉璋信任有加,但是这几年来,严秉璋太听儿子的话,行事未免有些七颠八倒,为隆平帝所不喜。
    现在隆平帝最信任的外臣,非叶行远莫属。
    安公公劝慰道:“陛下纵然这么想,也只能徐徐图之。”他忽然有个想法,对隆平帝进谏道:“不如问问叶大人自己的办法,他总有奇谋妙策来应对危局,应该也早就考虑过自己该如何调入京师?”
    隆平帝觉得此计大妙,回头就去给叶行远的秘折批复,顺便向他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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