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到蛩鸣深,星色灯火浑。

    谁把隔江唱,乾坤照满轮。

    当夜,宁秋枫换上一装黑衣,这个时候动身,是最好不过了,此番下山就是要确认一些事情。印象中青蓝会那天晚上,他遭到埋袭,无意间看到一戴着蓝戒指的中年人,那人身手非凡,有过人的武功修为,甚至能匹敌他师父宁山,据自己了解,这人绝对不是城内的人。

    白天去过诸葛家,又碰到星泽庄的人,痊愈下山的消息早已散开江城,相当于给了个预防,所以今晚夜探恐怕凶多吉少,宁秋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惊弓鸟不动,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暗里藏的什么鬼。

    宁秋枫寻到一处楼下石林,轻轻手指间打了个呯响,应声走出两个蒙面黑衣的人。

    “大师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有一个开口道。

    “景炀,高逊,你们去暗查其他势力,星泽庄几个大势力我来办,你们小心行事,尽量不要碰头交战,子时这里集合。”

    “是,大师兄。”两人异口同声,唰唰的各飞其路。宁秋枫纵身一跃,消失于夜幕之中。

    云鼎山、赤虎宗、星泽庄,可以称为江城三大主要势力,他们底蕴丰厚,年势久远,随手可灭掉几个二流门派,在江城属于上等主力门派,但并不意味着其他门派的能力不值一提,相反都不容小觑。他们中也有难以媲美的强大高手,重创前三大门派随意一家皆不在话下,只不过底蕴和人才,没那么多而已。

    正是因为三大家能力雄厚,所以一山必有虎斗,云鼎山与星泽庄两家关系十分冷却,没有回转余地,赤虎宗一直保持中立,不收其他两家的账,你们鹬蚌相争,安安静静让我做个渔翁可好?有一段时间传出诸葛家与赤虎宗关系靠乎,诸葛家在朝廷中有在职大将军,军队力量和财力,对于赤虎宗无非是如虎添翼。

    师父说诸葛家近阵子在暗度陈仓,赤虎宗定脱不了关系,今晚第一家就去趟赤虎宗。

    云鼎山有部独门轻功秘技,叫云隐踪。传说施展者如同云中雾,雾中云,任你千只眼都无法捕捉他的踪迹,当然,这必须是到达一定境界才行。而宁秋枫几乎做到了,不仅如此,还破了云鼎山传统的云隐“最高境界。”这让宁山等,包括上代几位长老为之天赋惊诧不已,他们练就一身强大武艺,却不通彻云隐踪的内在精髓,修到一定程度时,再强大的高手也能凭着云隐轻松逃过,所以云鼎山大多数人对云隐踪不是很在意,具有强悍的武斗修为才是最重要的。云鼎山整座看起来穹嶂而苍气,百年日与峥嵘,其后山更是岩嶝支支,林峤岶岶,陡峭难行之极,宁秋枫自小喜欢常年在后山修行,就是用云隐踪心诀在各大岩壁上驰骋飞奔,穿梭在这广阔的山水云林之间,十几年下来,原本算不上什么高等武学的云隐踪到他手里,竟练得炉火纯青,无人能比。

    夜色灯辉摇曳,宁秋枫鬼魅身影在漆黑的空中一呼而过,加上一身隐形黑衣,再牛叉的高手很难抓到一丢丢的影子。

    宁秋枫敏捷翻过印有赤虎宗的乌头门,闪到一处隔墙道,透过窗棂浅浅窥望。此时夜色宁静,唯有几个宗门弟子在亭园里来来回回,人面涣散,毫无戒备之意。宁秋枫躲掉几人耳目,前庭范围较广,几寻未果,忽然在后院一屋堂,听得有人在议论,便跳到上顶,择地趴下,悄悄掀开一层瓦片,细眼环视。

    ……

    “那我们何时动手?”一名中年人问道,他头戴银冠,衣绸上局一幅威虎图腾,腰系金羽玉带钩。

    宁秋枫认得,他就是赤虎宗的宗主,沐天鹤。跟不知什么背/景的老者在交谈。

    那老者声喉幽幽:“沐宗主不必着急,就快了,我们需要挪个棋子。”

    “噢?我不太明白金执法的意思。”沐天鹤道。

    “既然走到这几步,也不差他几天,一举齐攻也是迟早的事,事成后,宗主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如今计划越加妥当,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啊。”老者笑语森然,看似精打细算了很久。

    沐天鹤哈哈大笑:“那便是,那便是。”

    金执法?棋子?计划?瓦口上的宁秋枫心里闪过疑问,回想起之前受袭之事,估计八成就是他们下的毒手,还以为是星泽庄。而更有力的证据,是那老者旁边还站着一位娇腆如燕的小姑娘,姑娘双手交叉环胸,冷面冰霜,如同一尊魔女,赫然发现她手指上套着一只蓝戒指,和上次袭击的中年人一样。宁秋枫面色古怪,赤虎宗在他们和星泽庄之间关系保持中立,谁也不犯谁,怎么会大费周章,偷偷摸摸的袭杀自己?这其中好生蹊跷。

    “有人,是谁?”静如石像的姑娘朱瞳猛然一张,杀气绕身。

    屋顶宁秋枫暗道糟糕,此人机灵的很,怎么刚到就被发现了,连忙起身飞跃急退。

    “怎么了?”老者与沐天鹤同时一惊。

    姑娘却不答话,身形矫健的破门而出,直上屋顶。

    宁秋枫鬼身隐隐,动作无声无息,后面那姑娘说时也快,紧跟追来,宁秋枫越觉得不对劲,刚出了赤虎宗就在一茂密阴阴的参树中隐藏起来。不消会,竟然有个黑袍蒙面的人,随后屁颠屁颠甩手跑出来,树中的宁秋枫见了脱口一句:我曹,这货谁啊。原来虚惊一场,人家追的是他啊。

    那黑袍人跑的靠近,打量一看,高高瘦瘦的,两眼眼有点贼溜溜的锐利,加上两撇八字眉毛,如同黑夜中煞人心魄的鹰眼。他跑的气喘吁吁,嘴里好像在念叨:“老娘们……够灵的,下次扒了你衣服,赏你屁股一顿暴踢。”

    宁秋枫暗暗吃笑,听声音,这人有些年纪了,怎么形像老顽童啊,恰巧与他的眼睛无意对视,宁秋枫心头一颤,那双眼睛似乎能看见自己,而且还在对他信笑。紧绷心弦,怕是看错,宁秋枫摇头眨了下眼睛,愕然发现那人只一功夫已消失不见。宁秋枫大吃一惊,这时,后面的姑娘跟了上来,她站在石阶上,冷目蹙眉,才四尺半多的娇身,充满浓郁杀气,寻环四周无果,也便回身离去。

    树中宁秋枫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再挨一次骨形香,很不是滋味。不过刚刚那位黑衣人挺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之快一点不输于他的云隐踪心诀,究竟何方神圣,宁秋枫托着下巴想不通,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赤虎宗是不能再去了,只好换个地方。星泽庄,看看这个老对手会藏着什么葫芦,凭一身高超云隐踪,宁秋枫还是有自信能够逃过城内任何高手。

    赤虎宗内遭到有人窥视,动静较小,弟子们还都不知道。那姑娘回去复命,摇头示意说没有抓到。沐天鹤惊讶,会有什么人比你还厉害?姑娘半响才回答,可能也是北岭的人。沐天鹤自语,终于有人来了吗。老者点点头,计划需要提前了。

    星泽庄,正顶北斗七星,庄若星辰浩荡。玉盘高挂,照亮这轩楼苑宇。霎时候一个身影划空而入,宁秋枫万分警惕的潜进庄楼暗处。庄内人数不多,阁间较多,要四处搜寻必然麻烦,那就直奔主室。

    宁秋枫落地贴墙,环视四周无人,瞥见主堂的隔扇门上印着几个人影,心喜:里面定是星泽庄重要人物,待我探他一番。宁秋枫想着转身去找合适探角,却不小心撞到一声“哎呀!”

    是一名女子,宁秋枫吓了一跳,目中欲动杀心,只听那女子低头不敢抬,顾着晃头晃手:“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宁秋枫傻眼了,嗅了嗅鼻子,回味碰撞的时刻,有股淡淡特别的女子香,沁人心脾,像是百花集一身,让人为之一震。女子始终不抬头,单看低头一眼的绝貌温柔,美丽生尤怜,穿一身淡青色的布缕丝衣,夜色中与月光相得益彰,女子抱拳低下,不甚露出手腕内侧的一颗朱砂痣,她道歉完了就往回走,跟做错事的小姑娘似的,点步纤纤小脚,如同正在被赶跑的雏鸡,头也不回走掉了。

    宁秋枫要说什么来着?真是古怪,按道理应该是这女子先是一声大叫,然后被他一掌打晕,接着大批迎接“有刺客、有刺客,”的口号,完全出乎意料啊。罢了,姑娘这么识趣,由她去好了。宁秋枫飞到屋脊上,蹑手蹑脚的按照老样子,掀开瓦片。

    “朋友,大半夜的跑人家屋顶上有失道德啊。”月夜中,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声音,本已侥幸的宁秋枫连身爬起,这次也太快了吧。只见有一个人负手站立在屋脊最高处,因为背朝月亮,所以瞧不清人脸。

    宁秋枫讪讪抓头,振振有词:“没什么,就是到处赏赏风景,路过这里,觉得这个地方看夜景特别好……”

    “是吗?”那人语气平淡。

    “是啊,你们家月亮好大啊,有这么大。”宁秋枫比手画脚,手里还捏着一块瓦片,暗暗对准视线,输送内力,嘿的千钧一发,将瓦片扔了过去,人也“嗖”的没了影。

    眼见那瓦片眨眼间的速度刺风飞来,那人逐渐泛起冷笑,只吐自己能听到的三个字:“云隐踪。”

    宁秋枫蹑影追风,直逼飞箭,回望身后竟无人追来,只顾踩点奔飞,不料前面陡然现出一个人影,无奈他飞得太快,顿时措手不及,那人一上来就给了宁秋枫一掌,一阵刺鼻的粉香闹得他头脑发晕。宁秋枫动心骇目,记忆急速飞转:

    “妈蛋,是骨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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