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易的,不过半里路,郭靖就找到了义弟,他就坐在路边树荫下,身边还有匹小白马。郭靖惊喜地下马,“阿康,你是在等我吗?”

    我白了他一眼:“还会有别人吗?你师父们真小器,我不就是为了阻止梅姨杀他们,说了他们几句嘛,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还不让你跟我一起,真是的。”郭靖不和他们一块,五怪死定了。上辈子看射雕时我就很讨厌江南七怪,夜郎自大,自作聪明,无情无义,冥顽不灵:武功低微还爱多管闲事,丘处机找上焦木和尚时,他们如果去庙里查查,李氏就能得救了;还在大漠时,他们发现郭靖另有师承,又见到梅超风,就想当然地以为是梅超风在教郭靖武功,问也不问,就要杀了徒弟;黄蓉和郭靖一波三折,痛不欲生,也是他们多事造成的。

    郭靖大声道:“昨晚上,你可是说十大酷刑之最是心刑,这才是报复,还算计毕将军,我师父他们忠义仁侠,才不喜欢你的。”

    ……先是穆念慈,再是郭靖,一个个全反了,那么侠义干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气愤地道:“他们是你师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看着他们死的,但他们杀了我姨父,我气气他们,也不行吗?哼,实话告诉你吧,黄岛主只是要试试你的胆色,不会杀你的,桃花岛之行绝无危险。我就是要那么说,吓吓他们。嘿嘿,一个月呢,让他们对着亲人知道自己要死了的表情,就知道生离死别是多么残忍的事了,以后少杀人。”

    郭靖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师父们不会有事了。阿康,原来你知道杀人不对啊,那就好办了。其实,我来找你,就是想劝你以后不要再害人,要做个好人。”

    我轻笑道:“怎么做好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郭靖连连点头道:“对,就是这样。丘道长是大侠,你也要做个大侠。”

    我不屑地道:“这算什么,得过多少年、帮多少人,才能让人知道我、记得我?我要做大事。阿靖,你肯帮我吗?”

    郭靖道:“当然肯。你想做什么?”

    我道:“黄姑娘跟你说过武穆遗书吧,岳飞写的兵书,得之者,用兵如神,天下无敌。父王说,这书就藏在临安皇宫,让我去拿。”

    郭靖震惊地指着我道:“你要把武穆遗书交给金人吗?”

    我摇头道:“那就要看你了。你和我一起去,我引开守卫,你去拿书。”

    郭靖结巴道:“你……你是说要把书给我?”

    我颔首道:“岳飞能直捣黄龙,武功天下第一的王重阳做成了什么?他拉起的那支小部队坚持了几个月就败亡了,兵法和武功,哪样更重要?铁木真天纵其才,无师自通,我看他指挥的大小战役,都暗合兵法,他教了自己的儿子,没教过你吧?你是外人啊,他可以让人教你骑马射箭,却绝不会教你真正有用的兵法。商汤得尹伊则代桀,周武得姜尚则伐纣,吴得孙武则饮马黄河,魏得吴起则称霸,齐得孙膑则败魏,燕得乐毅则几灭齐,刘邦得韩信则得天下,刘备空有关羽张飞,奔波半生,一事无成,得诸葛孔明则三分天下,等等等等,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足见兵法的重要,所以呀,我们一定要拿到武穆遗书。”

    郭靖听得直点头,只觉茅塞顿开,想想又道:“阿康,我能不能把书献给朝廷?”

    我冷笑道:“让此书被再次束之高阁?阿靖,宋国此次北伐失败,就是因为没有精兵良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良将,假以时日,自然可以练出精兵,所以呢,宋国缺的就是良将。良将和庸将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懂得兵法。你不想成为良将,为国效力吗?只是,兵法很难学成的,赵括熟读兵书,结果却纸上谈兵,长平之战断送了四十万赵军的性命。你拿到书后,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好好学,等到下次开战的时候,还不知你能不能学成呢。你也别想教给别人,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会很识时务得学成后反去投靠金国呢?”

    郭靖想了一会,无奈点头,“那你跟我一起学吗?”

    我微微一笑,“你先借我看一遍吧。我还要帮梅姨去找她的师兄师弟,找到后我再去看你。喂,阿靖,拿到书后,我就先陪你上桃花岛,向黄姑娘求亲。黄岛主非凡之人,文才武学,书画琴棋,算数韬略,以至医卜星象,奇门五行,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兵书中你看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请教他。梅姨说那儿很美,我没事就去那看你,好不好?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哦。”

    郭靖红着脸点点头,随后又担心地道:“黄岛主……好像不喜欢我……”

    我拍着他的肩膀道:“不用担心,有情人终成眷属,黄岛主心疼女儿,终究会顺着黄姑娘的心意的。喏,这次如果能拿到武穆遗书,就足以证明你智勇双全,黄岛主了解你后,就会对你改观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别给教你武功的洪帮主丢脸。”

    郭靖重重点头,“嗯,我一定不会给七公丢脸的。”

    我道:“还有,法不传六耳,我们去拿武穆遗书的事情,成功之前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黄姑娘和你的五位师父,能做到吗?”

    郭靖奇道:“为什么?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我白了他一眼,“要是拿不到书呢?他们会笑话我的,我岂不是会很没面子?走吧,我们去临安。我的马叫小白,是大宛良驹之后,比起你的汗血宝马也不遑多让,来,我们比试一下。”

    ————————

    江南五怪快到嘉兴府了。终于要回家了,离开了十八年,终于重见故乡景致了,天格外蓝,云格外白,山格外青,水格外绿,风柔柔的,带着清新湿润的气息。回家真好。

    在城外的小客栈里投宿,让小二去买了全套衣服,人人收拾一番,打扮一新,就要各自回家了。

    五人还在依依惜别,柯镇恶突然打出“有敌”的手势,对房外喝道:“外面是哪路的朋友?找江南七怪有何贵干?”

    朱聪跃到窗边小心张望,外面院子里,居然围了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大哥还听见屋顶上也有人,我们刚从草原回来,怎么会有这么多江湖同道找上门来?

    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站出来道:“嘿嘿,没什么大事,听说你们江南七怪弄到了《九阴真经》?这个嘛,见者有份……”

    朱聪大惊,怒道:“你们弄错了,我们从来没见过什么《九阴真经》,江南七怪不打诳语,你们可以相信。”心下暗骂:杨康你好狠毒!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谣言流传开去,会不断有人上门夺经,我等别想安生了。

    高大黑衣人怪笑道:“江南七怪不打诳语?哈哈哈……你们江南七怪坏事做尽,还想装好人?你们的真面目已经被揭穿了,如今可不会再有人上你们的当了。哈哈哈……”

    外面的黑衣人都跟着大笑起来,夹杂着嘲笑喝骂。

    柯镇恶一顿拐杖道:“你说什么!我们说没有《九阴真经》!”

    高大黑衣人道:“装什么蒜!天下人都知道《九阴真经》在黑风双煞手里,他们栽在你们手里,《九阴真经》当然落在你们手里了。交出来,我们不难为你们。”

    朱聪道:“我们的确没有。你们从哪听到这个谣言的?实话告诉你们,梅超风投靠了金国,金人为了给陈玄风报仇,就造谣陷害我们。金人的话怎么能信?”

    高大黑衣人道:“什么金人?你胡扯什么!明明是你们和那梅超风在归云庄上对质,嗯,那是二十五日晚上,”望空一抱拳,“由人称‘铁掌水上飘’的铁掌帮帮主裘千仞老前辈做中证,结果揭开了当年的真相,就是你们杀人夺经,后来梅超风的师父东邪黄药师还从你们徒弟身上搜出了《九阴真经》。此事是裘老前辈亲口所说,证明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也是让别的人不要再上你们江南七怪的当。哪里有什么金人?”

    朱聪急道:“的确有啊,他叫杨康,是跟钦使来大宋议和的……”

    一个小个子的黑衣人道:“喂,你这么胡言乱语,不是想装疯卖傻吧?老子就是……嘿嘿,老子知道太湖的事,二十四日晚上那个金使过湖时遇到大风浪,他的仪仗和咱们大宋派去迎接的两千官军全淹死了,没一个活口。归云庄可绝对不曾冒犯金使。你们不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护送金使的可是两千官军啊,归云庄的庄主可是良民,一向奉公守法,从来不曾和官府作对过……”

    朱聪气得“哇”得吐出一口血:杨康因为黄药师而掩盖了陆冠英父子中途截杀金使的事,他们全是一伙的,没有人会为我们说公道话。杨康!好算计!

    另一个黑衣人向小个子黑衣人道:“小子,你是归云庄的?这么维护他们……”

    小个子黑衣人干笑道:“不是不是,我和归云庄没关系。这个……嘿嘿,他们胡乱攀咬,我看不下去……”

    高大黑衣人不耐烦地道:“别废话了。江南七怪,我们都知道你们原先弄到的那本经书现在在东邪手上,可是你们经书到手十二年了,都记熟了吧,默一份出来,我等护送你们回家如何?嘿嘿,裘老前辈的话是当众说的,知者甚众,据我所知,很多人都想打《九阴真经》的主意,你们家里都有埋伏了,没有我们护送,嘿嘿……”

    五怪脸色大变,朱聪擦去口角血迹,道:“如果我们真有经书,早就练成绝世武功了,早就杀尽你们了。”

    高大黑衣人一愣,旁边一个瘦削的黑衣人开口了,声音听来很年轻,却是阴恻恻的:“久闻妙手书生之名,果然舌灿莲花,不枉你读的那许多书。这点在下可以解释,《九阴真经》可是五绝都抢来抢去的武功秘笈,当然微言大义,字字珠玑,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再说,练武是要看资质根骨心性的,王重阳得到经书都没教他的七个徒弟,就凭你们这几块料,啧啧,哪点比得上全真七子?你们练不成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朱聪道:“你这么说,你能练成真经吗?”

    瘦削黑衣人笑道:“我练不成可以教给我儿子嘛,哈哈哈……”

    众人都大笑起来。

    朱聪抖抖衣服,道:“你们不信可以搜身,我们根本没有真经。”

    瘦削黑衣人不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身上没有‘一本’真经,但是你们可以背下来记在心里呀。在下只想问你们两个问题,你们只需要答‘是’或者‘否’。一,你们杀了陈玄风,打瞎了梅超风,梅超风逃了,最后陈玄风是你们埋的,是不是?”

    柯镇恶道:“是又如何?我们在陈玄风的尸体上没发现什么经书。”

    “口说无凭。”瘦削黑衣人道:“二,黄药师从你们的徒弟身上搜出了经书,是不是?”

    朱聪道:“这个,我徒弟中了毒,我是给我徒弟拿解药,在梅超风身上见到一把短剑,是我徒弟的,就顺手拿来了,没想到短剑外包的皮上就是《九阴真经》。我们一个字也没看,黄药师就又拿去了。”

    瘦削黑衣人冷笑道:“谁能证明?嘿嘿,第一个问题,证明你们有机会拿到经书,第二个问题,证明你们曾经拥有过经书,你们还想狡辩不成!默一份出来给我们,对你们又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韩宝驹跳起叫道:“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还要我们说多少遍!”

    瘦削黑衣人道:“裘帮主和黄岛主是什么身份,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们几只小蚂蚁,他们俩还联合起来冤枉你们江南七怪不成?哼,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点,交出经书。”

    柯镇恶道:“你们这么相信姓裘的姓黄的,怎么不去找他们?”

    瘦削黑衣人摊手道:“我们是要《九阴真经》啊,裘帮主可没有。梅超风好厉害的,我们不敢去找她,至于黄药师,五绝之一,江湖上的顶尖人物,我们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我们就找你们,就是看中了你们江南七怪武功低微好欺负,怎么样?江湖上是用实力说话的,你们还是遵守江湖规矩吧。”

    朱聪红着眼睛道:“你是谁?”

    瘦削黑衣人笑道:“我是‘秀才’,读的书比你多,所以能拆穿你这个‘书生’的谎话。兄弟们,动手了。注意,要活口,抓到后拿他们的家人为质,让他们分别默写,再将五份对照,以免他们乱写。”

    高大黑衣人领头冲上前去,边笑道:“秀才,有你的,这点他们恐怕还没想到,你就已经补上破绽了!”

    瘦削黑衣人道:“我真的是秀才,还在衙门里当过师爷的,衙门里审讯犯人就是分别提取供词的。喂,小心,不要下杀手!要捉活的!”

    ————————

    终南山后山,活死人墓畔的松林里。

    一个雪肤花貌的白衣少女抱膝而坐,看着夕阳西下,幽幽叹息:“又是一天了。”

    另一个黄衣少女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背后,捂上她眼睛,“猜猜我是谁?”

    白衣少女拉下她手腕,皱眉道:“无忧别闹了,我知道是你。”

    黄衣少女杜无忧笑吟吟地在旁边坐下,搂着她的脖子道:“师姐,你名字就叫莫愁,怎么也学起人无病呻吟了?快笑一下,老皱眉头会长皱纹,会变老的。”见白衣少女李莫愁不答,又道:“是为了那个陆公子吗?也是,他说回去禀告父亲,就回来向师父求婚,太湖又不是多远,三个月了,还不见人,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师姐,你要不要去找他?”

    李莫愁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呀,我们入门时都发了誓,一世居于墓中,终生不下这终南山一步,我不能出去的。”

    杜无忧冷笑连连,“老太婆自己没人要,心灵扭曲,才定了这么条规矩害人。说什么天下男子无不寡恩薄情,怕我们太天真了,被人骗了,所以要先验证,只有一个男子在事先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心甘情愿的为我们而死,这誓言才算破了。这鬼坟墓在后山,重阳宫就在边上,全真教素来不准外人上山,又把后山设为禁地,也不许本门弟子去。所以,我们就是在这等到头发全白了,也不会碰上一个男人,又怎么会有男人肯为我们而死?呸,全是骗人的。”

    李莫愁如受惊的兔子般东张西望一番,见师父孙婆婆小师妹都不在,这才松了口气,训道:“无忧,你怎么能这么诋毁祖师婆婆,师父听到一定会罚你的。你也不用抱怨,展元他……他不就进来了嘛。总之,祖师婆婆和师父是为了我们好。”

    杜无忧眼光熠熠地道:“师姐,陆展元怎么会到这里?他不可能知道这有两个可怜的女子在等人解救。关于这点,我现在没证据,也不想跟你争论。他已经走了三个月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等下去?他能回来,早就回了。师姐你别生气,听我说完,陆展元是受了重伤,被你救了,你每天给他送吃的和伤药,日久生情。师姐你人好貌美,武功又高,看上他是那小子八辈子修行的福气,我也不信他会背信弃义,离弃师姐,只是,他的武功本来就不怎么样,走时伤势还没好,如今外头兵荒马乱的,他孤身行走,真的很危险很危险。”

    “啊?!”李莫愁一手掩口,嗔道:“你之前怎么不说?展元他这么久都不回来,不会真是路上出事了吧?我,那我该怎么办啊?”

    杜无忧道:“师姐真的担心陆公子,那就下山去找他啊,他报过家门,嘉兴南湖畔陆家庄。当然,若师姐只是闲极无聊,拿他开开心,并无出嫁之意,那就继续勤奋练功吧。”

    李莫愁怒道:“谁说我是拿他开心了?我们已经定下婚约了,他回来就会向师父提亲。我,我不是不担心他,只是,我发过誓,是不能下山的。”

    杜无忧眼珠一转,道:“师姐,说来说去,你只是怕师父责罚吧?简单,小妹有个法子,既能让你光明正大地下山去找那陆展元,还能让师父夸你忠心可恃,没准她一高兴,就连本门最高武学《**》都教了你。”

    李莫愁怀疑地道:“真的?什么法子,你说。”

    杜无忧笑道:“师姐,你是孤儿,从小被师父收留养大,小妹我虽然父母双亡,却还是有些亲戚在世的,这么多年了,想回去看看他们。我家远,现在出发,才能赶上重阳扫墓。怕师父不放人,我没敢跟她说,只会留封信就走,但是,我自作聪明地把这封信放在了米缸里,那一整缸米吃完才能看到。我的本意是希望师父迟几天才知道我的去向,不容易派人抓我回来,事实是,当天你们发现我不见了,师姐你担心我,就立刻请求师父让你下山找我。马上去找,才更有可能找到我嘛,是吧?注意,你是担心我这个师妹,可不是为哪个臭男子动了心。外面世道那么乱,师姐你现在的武功不够自保啊,师父应该会再教你几招,我门武功你都学会了,就差**了。”

    李莫愁迟疑地道:“我下山去追你?那你呢?师父会对你很生气的,以后你还怎么回来啊。”

    杜无忧道:“师姐你真好,这时候还为我着想。没事的,我其实是留了信的啊,孝乃立身之本,百德之首,小妹离家多年,回乡祭拜,本是人之常情,师父她们吃完了米,看到了信,就会原谅我了。等你找到陆公子,我们三人一起回来。”

    李莫愁喜道:“好法子。无忧,师姐这次若能顺利下山,你就是我的恩人。”

    杜无忧道:“师姐客气了,以后如有人欺负小妹,只要师姐肯帮小妹一把,小妹就感激不尽了。”心下道:真的不用客气,要不是怕我一走,那精明的老女人就派你来抓我,我徒单馨芬会费这么多口舌鼓动你一个傻丫头吗?燕无痕,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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