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零星的小雨,如此的时节,最好清幽的漫步于雨中,细细的品味这一分闲适,或者三五成群,邀聚几位知交好友烹酒煮茶,下上几盘棋,也当是人间的一场乐事。

    洛阳,客栈,酒是好酒,炉上茶正沸,形成一圈圈的氤氲之气,香气扑鼻。

    窗棂下有两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弈棋,虽然是布衣着装,却是飘逸潇洒,举止从容。远远看去,竟给人一种完全合乎自然的悠然之感,如此恬淡,恍惚已不是人间中人,突兀的使人升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暴风雨过去,经历了一场大难后还能活着,已经是一种天大的福气,一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而且有茶有酒,寇仲觉得自己好象是到了人间仙境,心情突然间变得非常的愉快。

    其中一人放下棋子,来到寇仲的面前,微笑道:“寇兄看来已经醒了哩,不知可有兴趣陪小弟下上一盘。”这人苦笑道:“小弟现下才知道小陵的棋竟是其臭无比,若是早知如此,打死我也不愿意与他对弈!”

    寇仲从床上一跃而起,翻身一个虎跃跳到窗前,捧起一壶酒灌了下去,大笑道:“若是喝酒,小弟自然奉陪,可是下棋,小弟只怕会比小陵更加的不堪!”说到这里,他忽然怔住,指着这人,张口结舌道:“你、楚兄你怎么……你不是……”

    这人痛惜的看了那壶已然见底的好酒一眼,微笑道:“我怎么还活着是么?”李无虚平静的看着寇仲。

    寇仲一怔,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大喜道:“我都能活着,你怎么可能例外,看来小弟真是糊涂了,不过现在还能看见你,实在是令人高兴!”寇仲兴奋的再灌下一口酒,随意问道:“对了,沈婆娘在什么地方?”

    李无虚目光悠远,宁静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只见街道上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繁华的大都会的热闹景况,可是在这种时刻,谁都能够想到在不久的未来,这里或许会迅速的演变为修罗沙场,天下群雄角逐的战地。

    李无虚叹息一声,感觉自己想得太多了,笑道:“仲少果然情真意切,一醒来就想到了美人儿军师,倘若沈军师能够知道,怕会感动得以身相许!”

    寇仲只有苦笑,觉得这人的想法竟与自己出奇的相似,遗憾的是被取笑的那人是自己。

    一声冷哼突兀的响起,寇仲讶然望去,大笑着说:“小陵竟然吃醋了,哈,真是意外,我还一直以为陵少会出家作和尚!”他声音一顿,忽然跳了起来,苦笑道:“现下只有我们三人在这里,小陵为什么还要带上面具!”好奇的目光朝徐子陵脸上望去。

    只见徐子陵脸上覆着一张精致的面具,鲁妙子不愧为连李无虚也要嫉妒的巧手,一张面具作得惟妙惟肖,显出徐子陵现下的心情,声音中可没什么好气:“寇仲你不要胡闹了,你难道不知眼下是什么时候么?”

    寇仲一呆,苦笑的对李无虚道:“看来陵少果然生气了,我记得小陵几乎已经有十年没有直呼小弟的姓名了。哈,现下小弟诚心的向陵少请罪!还望陵少大人有大量,勿怪为是。”

    李无虚淡淡一笑:“寇兄也不要怪小陵生气,实在是形势所迫,令人实难乐观!”

    寇仲心说:实难乐观,你小子脸上的笑容就从来没有间断过!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对了,老跋在什么地方?”

    一丝轻微的响动自庭院外传来,屋中三人有所感应的抬头望去,只见跋锋寒满脸凝重的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走到窗前,灌下一口老酒后长吁一口气道:“眼下洛阳局面之危急已经大出所有人预料之外,中土关外的各方高手都已经陆续的汇聚到了洛阳,就眼下的情况看来,一场大混战已经在所难免!”

    寇仲哑然失笑道:“难得看见老跋也有如此如临大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感觉好象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一般,一觉醒来就听你们说已经来到了洛阳!”

    跋锋寒苦笑道:“就目前的查探到的情势看来,来到洛阳的各大势力就有林士宏手下国师崔绝秀;窦建德手下头号大将刘黑闼;刘武周手下大将宋金刚;瓦岗徐世绩;岭南宋家宋智、宋师道、宋玉致和宋鲁;还有刚刚拿下汉中的箫铣也派香玉山和云玉真等人前来;另外铁勒飞鹰曲傲;*的王子突利、国师赵德言以及武尊毕玄的两个弟子;西突厥的国师云帅以及他的女儿莲柔公主;吐谷浑王子伏骞;据说关中李世民三战三捷,击败薛举,正在赶往洛阳,估计不日既到!”跋锋寒慢慢说到:“至于洛阳的本地势力以及一些隐藏势力更是多不胜数……”

    他还没有说完,寇仲已经一头载倒在床上,抱头呻吟道:“不要再说了,现在我已经觉得自己的头变成了两个大了!”

    徐子陵缓缓道:“慈航静斋这一着可真是厉害,一方和氏璧就将天下群雄调动在鼓掌之间,看来这群尼姑才是真正的政治上的高手!”

    “江湖传言杨公宝库与和氏璧二者得其一就可得天下,其实不过是为她们自己选定的人选造势而已!眼下群雄汇聚洛阳,反而更令一些无知愚民相信慈航静斋选定的人才是名君,可以说慈航静斋有如今的威望,除了自身的神秘之外,八成以上反而是群雄推波助谰的结果!若是所有人都置之不理,慈航静斋又能翻出什么风浪.”跋锋寒叹道。

    寇仲沉思道:“老跋果然分析得透彻,照老跋所说,慈航静斋究竟会把和氏璧交给什么人?”

    李无虚忽然道:“仲少应该知道无论慈航静斋将和氏璧交给何人,反正有一点可能就是决不会落在你寇仲的头上!”

    寇仲一拍井中月,无所谓道:“这点不用楚兄提醒,小弟也有自知之明,不过猜想一下总是没错!”

    李无虚走到窗前,淡淡道:“李阀!或者确切的说是李世民!”

    寇仲浑身一震道:“楚兄为何会如此想?”

    李无虚回望寇仲,眼眸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忽然笑道:“你寇仲难道不是如此作想的么?”

    寇仲哈哈一笑道:“不错,这也正是我所想的,什么狗屁慈航静斋,天下苍生!”寇仲冷笑道:“慈航静斋还不是一群代表着世族利益和佛门利益的尼姑和尚罢了。就世族利益而言,李密,窦建德就已经被踢出了慈航静斋的挑选范围,剩下的四大门阀,独孤阀积弱已久,宇文阀名声太臭,岭南宋阀虽然有天刀坐镇,但是宋缺坚持汉人正统,不利于慈航静斋的利益,剩下的也只剩下李阀了,而李阀中才干卓绝的怕也只有李世民了,嘿!好一个慈航静斋!”

    屋中的三人都惊奇的看着寇仲,显然是没有料到他竟会有如此的体会,而其中李无虚却最是惊讶,因为寇仲此时的表现已经完全与原著不同,难道蝴蝶效应真的能够将一个人对事物的理解都完全改变,不过无庸置疑,现在的寇仲在他而言,远比原著可爱得多。

    “我是不是应该也学学小师,考察一下寇仲,过关了就帮助他统一天下?”李无虚郁闷的想,叹道:“寇兄果然理解的十分透彻,不过有一点却是其错无比!”

    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三人奇怪的朝李无虚望去,只听他道:“李阀并非只有李世民一人有才,而是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寇兄若还是抱如此想法,恐怕早晚会吃亏!”

    “那为何慈航静斋不选李建成,而选其弟李世民?”

    李无虚淡淡道:“寇兄认为是锦上添花者贵,还是雪中送炭者佳呢?”目光朝寇仲望去。

    寇仲浑身一震,颓然道:“我明白了,原来慈航静斋选择李世民正视因为他不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也只有在这时支持他,后面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徐子陵淡淡道:“这样的事情,我们从小已经看了很多,不是么?”忽然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寇仲讶然望去,只见徐子陵一瞬间已经消失在庭院外,不由大讶:“陵少今日为何行事如此古怪?让我总觉换了一个人一般?”

    李无虚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也正是小弟想说的第二件事,从今日起,陵少的搭档已经换成了小弟,因为你们两人在一起实在太过于招眼,这也是为何小陵一直带着面具的原因!”

    说着,李无虚也已经闪身出了门外。

    寇仲一怔苦笑道:“楚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跋锋寒拍拍他的肩膀道:“仲少难道还没听清楚兄话中的意思么?他的意思就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相信有了这样一位绝代高手的襄助,仲少无论在什么方面都会好办许多!”

    寇仲叹道:“我当然明白楚兄的意思,只不过小弟一向与陵少从不分开,眼下实在有点不适应而已!不过楚兄和陵少去作什么,小弟已经能够猜出几分,不外乎盯紧洛阳的各大势力,可是我又应该去作什么?”

    跋锋寒惊讶道:“徐子陵已经带上了面具,作为陵少兄弟的你又岂能例外?”

    寇仲苦笑,取出一张精致的面具,小心翼翼的带上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应该出门!”

    等这句话说完,两人果然已经到了门外!

    “再然后呢?”

    “看戏!”

    “看戏?”寇仲讶道:“看什么戏?难道老跋现在还有心情看戏!”

    “如果你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戏的话!”跋锋寒摸着鼻子道:“我相信你也会有这样的心情的!”

    跋锋寒道:“你可知道,眼下天下间最大的事情既不是和氏璧,更不是师妃暄,而是李密……”他叹息道:“李密与王世充之间的战场终于拉开了!”

    寇仲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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