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之后,雷洋已经很少想过去的事情,他感到那些事情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猪倌兼打杂的。其实当个猪倌也不错,他想,至少用不着面对良心的考问。再说从前在军校和部队学到的东西,在这个内陆省份,在这个穷乡僻壤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就算不想当这个猪倌还不行呢。

    事实上他这个猪倌干得还真不赖。他非常细心地照顾那头瘦轧轧的小花猪,打石板,活石灰给它重新修葺了卫生保暖的圈舍;省下米汤炖上新鲜的猪草给它加强营养;他没让小家伙受一点委屈,每天给它清理圈舍,隔几天就给它打水冲澡。

    山西这个地方,缺水缺得厉害,他总要走上三里地才能挑回河水。放羊的笑他傻:“真没见过这样的猪倌,伺候个猪比伺候自己媳妇还上心呢。”

    在他的精心打理下,小花猪吹气球似的,见风就长。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仅仅三个月之后,小花猪就大变样了:它长的比一般成年猪还要大,身条健硕,膘肥体壮,精神头十足,村里人一瞅就夸。连带着对着大傻猪倌也另眼相看。

    这当然也是董有财逐渐信任雷洋,放心交付银钱让他去十里外赶集的主要原因;以前,这活都是帐房老张干的。

    猪养的好是不错,但有些个事董有财就不满意了。雷洋每天清理猪粪,而且专门挖了个大坑把猪粪沤起来,弄的臭气熏天。有财让他赶紧把那个粪坑给填上,他不仅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地借来哑巴的粪桶,挑来十几桶人粪尿,把个粪坑给灌满了——说是要搞什么“找气”。这个事情只要是个人,只要他随便想一想就会觉得里面透着古怪。

    “‘找气’?我操你大爷!和着你是要给我找气受啊!”董有财气得直跳脚。但他又无可奈何,他倒是想辞了这傻瓜,可他舍不得给大傻大半年的工钱啊;再说,到哪里去找这么能干的猪倌呢?哎,臭就臭点吧,就算我倒霉吧。

    其实老董家的话说的不对,他只知道“倒霉”的事,占便宜的事情却提也不提。

    雷洋还抽空造了一条引水管道,把汾河水一直引到了老董家门口。原来雷洋发现董家庄后山上长着多年生的竹林,他拉着哑巴伐了很多粗大结实的竹子,打通中间横隔,连接在一起,就着地势一直把汾河水引到了家门口。

    为了解决水压的问题,他还在河沿砌了一个一米来高的水漕,做了个简陋的水车(竹木结构)取水。为了保护管线,按照后世的习惯,竹管自然是埋在地里。这个引水渠把村里人唬得嘴巴都合不拢,没见过呀!感情折根竹子往地里一插水就源源不断的自己留出来了。这简直比太原城里的“水龙”还厉害呀!村里看雷洋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都变得带上了点巴结讨好兼敬畏的意思。

    有人还说你别看雷洋他傻,其实是天上水德星君下凡来着。这话一说,可不得了,大家的目光渐渐变得有点仰视的成分了,再也没有人敢叫他“大傻”或“王大个子”什么的了,反而常常有人怯生生地叫他“先生”,也有叫“王半仙”的,不一而足。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农民的愚昧由此可见一斑。

    对这些话,雷洋懒得理会,他忙着在圈舍旁掘了一方三间房的鱼塘,放满了水,支了两个月的工钱共一块大洋零六角钱去平遥买来五百尾鱼苗放了进去。饲料吗,现成的,猪草也可以,猪粪也可以,完全费不了他什么工夫。他还从徐家大集买来十来只小鸭子放养在池塘里。这些活,以前在炊事班那是干老了的。

    他干这些活的时候,哑巴一直在给他打下手。当他干完了一件事,哑巴就疯疯癫癫地吆喝村里人来看,却无法说出事情是怎么干成的。这样一来,更是加剧了董家庄的造神运动。

    大家说,哑巴一出生就不会说话,是个“天哑”,所以老天爷可怜他,给他开了“天目”,所以他能识得凡人里的真神,所以才整天跟着雷洋转悠。这些话,大家越传越神。已经村里人来老董家打探消息,想把女儿嫁给他了。

    雷洋实在没想到,他只不过引水搞了个生态养殖,就落下个“王半仙”的名头。其实他自己感觉搞的这些个东西都非常粗糙,层次低得很。具体来说吧,竹子管道容量有限,引水量连一个村子的用水量都满足不了;沼气也是个问题,虽然已经找了石板封了窖口没以前那么臭了,可是因为天气冷,产气少,根本就不能投入实用;还有掘池塘养鱼养鸭子,也没什么,只不过别人没想到,或者说没这个意识罢了。

    雷洋当着他的猪倌,随着养猪事业的顺利开展,他的心态也越来越平和了。就这样,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特种部队军官(转业军官),鬼使神差,莫名其妙来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改头换面当起了养猪倌!而且,似乎还当得不错!

    雷洋自嘲地笑笑:“其实霍老三的女儿霍娟倒不丑,也许我可以考虑在这里落地生根,娶妻生子,当个高素质的农民,说不定哪天就率先在这个年代建成‘社会主义新农村’呢!”他一个人推着独轮车走在去徐家集的山道上,心里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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