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风暴中心穿过伊莎贝尔岛之后,向西北偏转了一些,由向西南方向转为朝着西北方向继续前进。缺少了国际气象组织,也就没有人再为这个风暴命名,只能称之为新世纪太平洋1号热带风暴。

    风暴的风速虽然很高,但是由于其漩涡状的结构,它的高风速是围绕着风暴的中心成螺旋状运动的,越靠近风暴中心风速越快,但是到了距离中心十几公里的地方,却进入了一个以此为半径的无风的,气压很低的风暴中心区域。风暴中心区中突然变得无风,显得非常宁静,天空也露出了阳光和蔚蓝色。只有风暴卷起的浪涛依旧汹涌澎湃,涌浪也不时改变着方向,给人一种神秘可怕的诡异印象。

    风暴中心在伊莎贝尔岛的西北部出现了半个小时的停留之后,便开始向西偏北方向移动,以每小时三十海里的速度很快穿过伊莎贝尔岛与乔伊索岛之间的海峡,进入所罗门内海,又擦过铜岛继续向小瀛洲方向,并且于第三天下午在金贝市以东横跨小瀛洲岛。

    由于伊莎贝尔岛提前通报了飓风的消息,整个小瀛洲地区都充分做好了抗风的准备工作。金贝市和瀛海市的全部船只都提前回港,大部分都集中到了抗风性能良好的避风港内,并且做了很好的系泊固定。在飓风到来之前,瀛海市除了城堡中的人员之外,其它人员基本上都躲避到内陆较高的山东或者保存较好的水泥建筑内部,所以飓风虽然狂暴肆虐,但是却没有造成新的人员伤亡。

    李海铁从风暴到来之前就一直在了望塔上忧心忡忡的望着东方的天空,越来越强的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掀起了他的衣襟,但是却长久未动,任海风夹杂着点点海水扑打到他的身上,让浓重的阴霾如一块铅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伊莎贝尔被突如其来的飓风袭击,一定来不及做好所有的抗风准备工作,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这要比财产损失情况更让他担忧……自从风暴进入伊莎贝尔附近,电台的联系就中断了,只能知道飓风的风速极大,破坏性极强,可是对伊莎贝尔和布阿拉居民点破坏情况怎么样却一无所知。

    伊莎贝尔是开发比较晚的一个岛屿,布阿拉居民点总共还不到两千人,只有一个起点人张兴华在负责这个岛的工作……他年轻的肩膀能够抵抗得住这强大的飓风吗?

    强烈的东风把拉包尔那边的硫磺气味带过来,闻起来有些象战场上zha药的味道。这气味提醒了李海铁,“我们现在在这即将到来的飓风面前,不也象面临着一场艰苦的战争么?”

    伊莎贝尔岛上,飓风终于扫荡过去,浓重的阴云也开始消散,天空中被一团团的碎积云覆盖,间或露出宝蓝色的空隙。风变成了微微的和风,唯有大海似乎还在飓风的激荡下意犹未尽,仍旧凶猛的拍打着礁石,耗散着飓风带来能量的余威。

    布阿拉附近的山洞里,张兴华静静的俯卧在一堆还有些潮湿的茅草上,将脸侧向一边。迪米丽跪坐在张兴华的身边,看着他安详如熟睡般的脸在哭泣。渔政官穆罕默德焦急的在靠近洞口那片空地上焦急的转来转去,等待着医生的消息。

    伊莎贝尔岛现在总共拥有人口1832人,其中成年男性包括张兴华在内共有1221人,女性436人,剩下的都是不足12岁的儿童了。在这些人口中却没有一个大夫或者拥有现代卫生知识的人,只有一个瓦努阿图人西耶纳是以前部落里巫师的儿子,多少懂得一点用草药治病。风暴以前,这里的人如果有病都要乘船去小瀛洲找胡宏大夫治疗,或者等大夫们巡回到这里来。可是现在风暴正在所罗门内海肆虐,怎么能找到大夫呢?

    迪米丽跪在还是昏迷不醒的张兴华身边,用柔软的葛纱小心翼翼的把又流出他嘴角的一缕血迹轻轻擦去。昨天,那被飓风刮断的树冠重重砸在他的后背,是他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了自己,这一点迪米丽是最清楚不过的。

    “来了!来了!医生来了!”穆罕默德急匆匆的闯进洞口,身后跟着一个皮肤黧黑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脸上用赭石和白粉画着复杂的图案,头上带着用葛藤编织的头饰,赤裸着上身也披挂了不少复杂的玩意儿。迪米丽稍微起身,对那年轻人西耶纳哈了哈腰,口中说道:“医生来了,快看看总督先生怎么样了吧……”

    西耶纳“医生”把手里提的装满不知名草药树根的篮子放到地上,也在昏迷不醒的张兴华身边蹲下,轻轻掀起盖着他身体的被单,看了看张兴华背上的伤势。张兴华的背部被大风刮到的树枝狠狠的砸了一下,只见两条胳膊粗黑紫色的伤痕已经肿胀起来,血肉模糊,虽然经过迪米丽不时的用沾着温水的葛纱擦拭,那些破损的地方依旧还不停的流出血和淋巴液的混合物,迪米丽以看到这种伤势,又是害怕又是伤心,不禁又轻轻的抽泣起来。

    “医生”蹲在张兴华身边,从篮子里找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树叶和不知名的植物根茎,然后就放进嘴里咀嚼起来,一边咀嚼一边还一脸虔诚的嘟哝着一些人们听不懂的语言,咀嚼一会就把嚼的稀烂的混合物吐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敷在张兴华的背部伤口上,然后继续再从篮子里扯出一些树叶树皮之类继续咀嚼和嘟哝,随后又把嚼碎的“药”敷到伤处。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过了好长时间,才把张兴华背部受伤的地方都敷满了这种草药,看上去张兴华的背部就像盖满了这种散发着怪味的草药糊糊。这时,西耶纳“医生”站了起来,从篮子底下找出一个木头做的色彩斑斓的面具戴到脸上,匆匆走到洞口,向着外面的天空把双手高高举起,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用悠长的腔调唱着念着奇怪的经文。

    穆罕默德是伊斯兰教信徒,虽然见过有些岛屿的土著人用巫术治病的仪式,但是他对这一套还是不以为然,这些和他从前的宗教信仰完全是格格不入的。但是此时万般无奈,全岛只有这一个稍微懂得一些治病的人,布靠他靠谁?于是穆罕默德一连无奈的看着“医生”的吟唱,只盼着那些涂上张兴华背部的草药能够发生作用。

    迪米丽虽然是波力尼西亚女孩,但是以前住在城市里,家庭也受过一定的教育,懂得英文。早已对这些土著宗教仪式不太相信,加上这一年多一来一直和起点人在一起,受到更多的影响,所以虽然知道“医生”在用巫术为张兴华祈求神灵,但是也没有其它想法,心里还暗暗希望“医生”的巫术能够对张兴华的伤起到神奇的作用。

    “医生”祈祷了一阵,然后站起身来躬着腰,继续举着双手用细碎的小步抛到张兴华的头部附近,好想从空中撕扯着什么东西往张兴华的头部虚送过去,如此这般做了几下,然后就开始拍着手围着张兴华跑动起来。一边跑一边唱着音阶快速的咒语,还不时的下蹲、跃起,下蹲、跃起……

    听说西亚那医生来救治张兴华,一些居民也赶了过来,他们只是远远围在洞口之外,一脸关切的注视着“医生”的表演。大家都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张兴华能够苏醒过来,转危为安。

    穆罕默德和迪米丽靠着洞内的石壁站着,也在注视着“医生”的举动。穆罕默德一脸无奈和焦急,迪米丽却充满虔诚和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已经全身大汗淋漓,胸前画的那些图案都被汗水冲的模糊不清了,但是还在跳着、转着、唱着……而张兴华却依旧昏迷不醒,趴在哪里象沉睡中一样。最后,“医生”体力终于支持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口吐白沫的躺下不动了。

    穆罕默德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依旧昏迷不醒一动不动的张兴华身边,跪下来用自己的脸去凑近张兴华的鼻口处感觉一下张兴华的呼吸,只觉得张的呼吸细如游丝,丝毫没有伤势好转的迹象。迪米丽凑过来,看到张兴华昏迷依旧,不禁又悄悄的流下了眼泪,小声抽泣起来。

    洞口外面那些居民,见到穆罕默德摇头,都关切的围了过来,使原来就光线黯淡的洞内显得更加昏暗……

    良久,那躺倒在一边的“医生”悠悠醒转过来,自己用手背擦去口边的白沫,叹了一口气说:“所有的神灵都祈求过了,总督先生的伤势只能靠神灵保佑了……”

    “迪米丽啊,现在只能给瀛洲发电报了,看看瀛海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了……”穆罕默德叹一口气说。

    “可是……刚才我还是联络不通啊!”迪米丽也一脸迷茫。

    “是啊,瀛洲那边恐怕正在对付风暴呢,天线恐怕都放下来了。但是……那就一直联系,直到联系通为止吧。……安拉啊,您保佑保佑张总督吧!他可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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