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谷山脚下多是丛林密草,正是打猎好去处。东方未明拿着弓箭,虽不称手,却也大感亲切。进入林子,便如回到凤凰林中般自如,当下搭弓射箭,指东射西,百发百中,望者披靡。那女孩见他出手无虚,心下赞叹,喜道:“没想到你真地这般厉害!”东方未明好久不曾尽兴,这时玩得兴起,便向林子深处寻去。

    那女孩骑在马上,紧随东方未明,口中道:“只可惜我是到这边来做客,鹰儿和猎犬都带不来。”东方未明问道:“华山派的哪位前辈是姑娘的亲戚?”女孩道:“哼哼,你不知道么?华山派掌门便是我舅舅,我每年都要到这边来玩儿。”东方未明心下一动,心想冯艺奇说得没错,这女孩果然是华山派掌门曹岱的外甥女。而她舅舅既然是华山派掌门,那她的父母也肯定大有来头。只听女孩接着道:“要是有了鹰儿和猎犬,就省了我来收拾猎物了。”说话之间,将手中鞭子一挥,早将一只中箭的野兔卷上马来。

    东方未明见她这一鞭出手迅速,拿捏极准,赞道:“好鞭法!”女孩洋洋得意,道:“你还有些眼光,我这纵横鞭法……”东方未明顿时兴趣勃发,问道:“纵横鞭法?那是什么意思?”女孩嘻嘻一笑,道:“那能有什么意思了?”突然心下一动,道:“你打猎技艺是不错的,不知道你的武功怎么样?”想起适才他与冯艺奇二人的交手,有些根基的,笑道:“你不是想见识我的鞭法么?那我们切磋一下如何?”东方未明直觉不妥,道:“你是女孩子,我怎么能和你动手?”说完哈哈一笑。

    那女孩却是勃然大怒道:“怎么?你看不起女孩子么?凭什么女孩就不能和你们男人交手?”东方未明见她神色严厉,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这般大脾气,不由甚是惶恐。只见那女孩一鞭挥来,口中道:“便让你见识见识!”东方未明见她出手凌厉,跳身闪过,急道:“姑娘误会了!”女孩却是毫不住手,挥鞭进攻,口中还道:“动手就动手,哪来这般婆婆妈妈的!”东方未明见她鞭子指东打西,如影随形,不禁微微苦笑,心想自己这般四处跳跃,倒像成了她的猎物。

    女孩“啧”了一声,道:“轻功不错嘛,小心了。”突然鞭子着地,卷起地上的灰尘,向东方未明袭去。东方未明直觉灰尘铺天盖地而来,心想这招鞭法却是厉害,情急之下不及思索,一招“云想衣裳花想容”,顺势双手上扬,两手内劲挥出,向灰尘劈去,这一招如开天辟地,云开见日,将灰尘激荡开去。女孩见灰尘反击回来,从马上跳起,在空中一个虚踏,鞭子仍向东方未明头上击来。东方未明见她这招轻功姿势曼妙,好看至极,心里暗赞一声,这时临危不乱,突然搭弓射箭,向女孩的鞭梢射去。

    女孩不意他突施怪招,怕鞭子被他射中,在空中收回鞭子,待落到地上,才道:“不是我不接你这招,而是我这鞭子来之不易,可不想让它受损!”东方未明微微一笑,道:“谁要射你鞭子了?”女孩一愣,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东方未明抬手一指,女孩顺势望去,不禁又惊又喜,拍手赞道:“你真是了不起!”

    原来东方未明那一箭,却将一头松鼠的尾巴盯在树上,那松鼠吃痛,却又摆脱不开,只在那里挣扎。但要说不是射鞭子,但却不尽其理,总之东方未明是一举两得,既破了女孩的招数,又射中了松鼠。女孩啧啧赞叹,仔细打量东方未明,过了一会才道:“你真的喜欢打猎是不是?”东方未明点头道:“我没事的时候便去打猎玩。”女孩突然道:“那我们一起云游天下,四处打猎吧?”东方未明不禁“啊”地一声,奇道:“云游天下,四处打猎?”女孩笑道:“是啊,既然你也这般喜欢打猎,我们何不结伴同行,一起猎尽天下的珍奇异兽?这可是我自小的愿望。”东方未明笑道:“姑娘真是打猎入迷了!”女孩高兴道:“可不是么?你同不同意?”说着望向东方未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期待。东方未明心下好笑,这女孩可有些异想天开了,别说自己还要学武,就算无事,又岂可便和一个陌生女孩一起“云游天下、四处打猎”?

    那女孩见他居然不立时答应,顿时怒道:“看来你也不是真地喜欢打猎!”东方未明道:“不是啊,我喜欢的。”女孩道:“那你为何不答应?你不答应,便不是真心喜欢。”东方未明只觉头大,心想这女孩也够急躁难缠的。只听那女孩怒道:“把我的射月弓还我。”东方未明甚是尴尬,将手中的弓箭递上,那女孩伸手接过,随即翻身上马,瞪了东方未明一眼,拍马离开。

    东方未明见她的背影慢慢从林中消失,不由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为何生气而去。这时想来,这女孩虽然长得漂亮,说话行事却是泼辣横蛮,一意孤行,那股刁蛮任性的劲儿,倒和沈湘芸有些相似。想到沈湘芸,不由想到荆棘:“他现在哪儿?华山派的弟子说要堵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思索之间一个飞身上树,将松鼠身上的箭拔出,只见那只松鼠眼睛乱转看向自己,似乎在祈求自己放了它。东方未明抚mo一下它的头,随即笑道:“去吧。”那松鼠回复自由,欢快而去。东方未明看在眼里,突然想到:“那姑娘说一起云游天下,四处打猎,未尝就没有道理,那种自由逍遥的日子也不错。”但随即又想:“自己这样的日子还少么?人生的前十八年不都是这么过的?”想起当初去天剑门拜师,便是要改变以前的生活,这时如何能再回头?又想她居然邀请素未谋面的自己一起同行,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够“胆大妄为”的了,而她又看不惯别人看不起女人,当真令人奇怪,暗道:“这个女孩好特别,咦,对了,还没问她的名字呢!”不禁拍了拍前额,哑然失笑,心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

    走出林子,放眼远眺,只见华山巍峨耸峙,如在眼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东方未明心下一动,沿路向南走去,心想就算遇不到二师兄,去华山看看也不错。

    约过半盏茶时间,只听前面林中一人厉声喝道:“我数三声,你们再不退开,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东方未明只觉一阵刺耳,心道:“这人是谁?内力却也不低!”奔上前去,躲在一棵树后偷看。

    只见林中站着七个人,其中六个同样装束,冯艺奇和费迎天赫然在列。而另外一人面北而立,抬头望天,神情冷漠,嘴角微微冷笑,神色间似乎并不把面前的六个人放在眼里。东方未明心下一动:“冯艺奇他们在堵二师兄,莫非他就是二师兄?”只见那人身材伟岸,气宇不凡,一双眼睛于不经意间射出精光,再加上他俊美的脸上一直冷冰冰不露一丝笑容,更显得威严冷峻。东方未明不由一阵心折,暗忖:“大师兄说二师兄也长相不俗,果然不是虚言,他虽然比不上大师兄,却也绝对可称得上美男子了。”又想起大师兄说他的脾气不好,这时看他的神情,倒真说得没错。

    只听冯艺奇冷笑道:“姓荆的,你已经伤了我们这么多师兄弟,何必还要手下留情?”东方未明暗暗点头:“果然是二师兄荆棘,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见到他,且看他怎么办。”只见荆棘微微冷笑,面上却不露一丝笑容,数道:“一!”

    费迎天忍耐不住,手中长剑一挥,向荆棘迎头劈来。荆棘身躯不动,待长剑堪堪刺到,突然伸手一夹,东方未明暗叫危险,心想荆棘这一招可大是冒险。待看到他将费迎天的剑刃夹在手里,方才长出一口气,心下甚是佩服。

    费迎天不意荆棘会用此招,急忙收剑。荆棘一声冷笑,手上加劲。费迎天一下没抽回长剑,不由面红耳赤,双手同用,定要抽回剑来不可。荆棘突然手腕一拧,“铮”的一声,长剑从中折断。费迎天正用力抽剑,连十余年来没用过的吃奶的劲都使上了,这时长剑突然折断,无所受力,自然向后摔去,他身子长大,当真人仰如马翻。

    费迎天“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八叉四仰之际,方才看到荆棘手中的那段剑尖,不由又惊又怒。他对这种功夫早有耳闻,还以为是武林传说,却没想到面前的这个荆棘竟然就会。旁边冯艺奇等人见荆棘露了这一手,也甚是惊怖,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均想:“莫非他一直隐藏自己的真实武功?”其实他们和荆棘打过的架也不少,以为荆棘不过和二师兄方稹势均力敌,待看到荆棘能手折长剑,才知道荆棘的武功绝非如此。

    荆棘仍是抬头望天,冷冷道:“方稹要是对我不满,尽可以来找我,何必要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帮腔做势!”冯艺奇冷笑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我们是二师兄派来的么?”东方未明心道:“莫非他们的二师兄叫方稹?那是谁了?他和荆棘究竟有何过节?”只听冯艺奇接着道:“你屡屡打伤我们华山派的师兄弟,视华山派如无物,就算没有你和二师兄之间的过节,我们又岂能容你?”荆棘冷笑道:“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什么?”

    冯艺奇双目瞪视荆棘,缓缓拔出长剑。荆棘突然道:“冯艺奇,你素来讲义气,很合我脾胃,我不愿和你动手,还是罢了吧。”冯艺奇沉吟道:“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荆棘道:“什么条件?”冯艺奇缓缓道:“你以后不准再踏上我华山一步!”荆棘勃然大怒,厉声道:“还说你不是帮着方稹?你以为我不敢和你动手么?”

    冯艺奇握紧长剑,道:“反正你也伤了我不少师兄弟,又何必在乎多我一个?”荆棘冷笑道:“你在我手下能走二十招。要是我的斩天剑和混日刀在手,你撑不过十招!”冯艺奇恚怒不已,不再说话,一招“势飞白云”,身子凌空而至,长剑刺向荆棘右肩。荆棘面上冷笑:“你名叫艺奇,且看你的武艺有何奇特之处!”虽是说话,手中却是不慢,轻飘飘地劈出一掌,向冯艺奇持剑的右手手腕劈去。东方未明对这一招甚是熟悉,心想原来二师兄也会“庖丁解虫”。

    冯艺奇施展开华山剑法,尽拣狠辣新奇的招数猛攻,原来荆棘既说他撑不过二十招,他便定要撑过。只见冯艺奇“吹xiao引凤”、“退之投书”、“玉女洗头”、“黄河倒影”,尽取攻势,招式中奇峰突起,极尽奇绝之能事。荆棘嘴角仍是冷笑,于剑招之间穿梭自如,口中还道:“看来你华山派的剑招都学熟练了,了不起啊了不起!”冯艺奇见他交手之际还取笑自己,更是恼怒,手下更不留情,一招“天外三剑”,连环三剑,向荆棘面门刺至。这一招名为“天外三剑”,皆从“天外三峰”演化而来,乃是融合了华山的落雁峰、朝阳峰、莲花峰即东南西三峰的特点,共分为三剑,其中一剑高过一剑,一浪高过一浪,犹如少林派无慧大师的另一绝学“长江三叠浪”,的是华山剑法的最上层武功。荆棘见剑招劈天盖地而来,不再托大,一招“云想衣裳花想容”,身子回旋,双手侧扬反斩其腰,顺势破了第一剑。东方未明几乎大叫出声,心想二师兄果然了不起,竟用了“小逍遥功”最简单的一招破了这一剑,要换了自己,恐怕未必就有这般快速的反应。

    冯艺奇不待招数用老,第二剑蜂拥而至,这一剑师法西峰莲花峰,名为“莲花如灿”,剑招施展开来,当真如莲花一般灿烂盛开。最奇的是他这一招犹如在身边设置了一个莲花座,身子四周尽是剑影,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无懈可击。冯艺奇暗道:“过了这一招,就出了二十招,看你如何立即赢我!”那边费迎天等人都大声喝彩起来,他们修为不够,还没有学过这一招,但见冯艺奇施展开来威力惊人,都情不自禁地喝彩。东方未明见他这一招果然奇绝,心下思索该如何应付。

    荆棘却是暗呼侥幸,心想如果是一日之前,自己肯定要大大丢脸,这时却是胸有成竹,突然身子拔地而起,跃向东方,只见他身在半空,一招“秋风萧瑟”,向冯艺奇头上击去。冯艺奇大吃一惊,口中急道:“你怎么知道……”话音未落,早被荆棘一掌打在肩上,只觉肩上一阵剧痛,再也拿剑不住,长剑落地。但他还是怔怔呆在原地,只觉不可思议。

    荆棘笑道:“你有没有撑过二十招?”荆棘这次是真正开心发笑,脸上终于展现笑容。东方未明暗暗摇头,心想冯艺奇虽然被二师兄占住先机,却也未必就撑不过这一招,而是他惊奇之下,早忘了反应,不然如何便被二师兄打中?而二师兄只打他肩膀,也算是手下留情。这时不禁想到:“二师兄怎么会占住先机,莫非他已知道冯艺奇接下来要出什么招?”

    只听荆棘道:“‘落雁回峰’,‘莲花如灿’,‘朝阳飞升’,‘天外三峰’果然了不起!要是你这招‘朝阳飞升’施展出来,我以后就真的没脸到华山去了。”看冯艺奇还在发呆,费迎天等人扶住他垂头丧气,又道:“不过我也不瞒你,其实这三剑我昨日就见识过。”冯艺奇颤声道:“怎么?”荆棘绽开笑颜,道:“是华仔演示给我看的。”他说到这儿,突然捂住小腹,只见他指尖有鲜血渗出。东方未明大是奇怪,心想荆棘受伤了么,怎么小腹上会流血?

    冯艺奇也是奇怪,道:“是大师姐?你……你怎么了?”荆棘微微冷笑,却不说话。费迎天却喜道:“他定是中了方师兄的暗器。”荆棘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费迎天“哼”了一声,却不回口。东方未明微一思索,便即明白:“原来二师兄曾被那方稹偷袭,刚才全力破解冯艺奇那招‘莲花如灿’,扯动了伤口。”想到这儿,不由对那方稹甚是恼怒,心想无论他和二师兄有何过节,这暗器偷袭终就不是光明磊落的行径。

    荆棘伸手在小腹上点了几下,止住流血,接着道:“如果这招是华仔来施展,恐怕我就占不到先机了。‘莲花如灿’本身是攻防俱佳,看上去无懈可击,而‘朝阳飞升’也是威力极大,但二者之间的衔接,你却并不熟练,‘莲花如灿’之后要‘朝阳飞升’,东方方位是攻击的方向,却也是一大命门!”东方未明连连点头,心想刚才二师兄于电光石火之间跃向东方,反身回击,时候拿捏得妙到极处,若再迟一步,对方的“朝阳飞升”施展开来,恐怕就是反将自己置于风尖浪口了。冯艺奇脸色尴尬,却也安慰,暗道:“师父曾说破解这招‘天外三峰’便是在‘莲花如灿’和‘朝阳飞升’之间,在‘朝阳飞升’将起而未起之时,原来他是已经知道。”想到这儿,又复疑问:“可这是本门的秘密,大师姐怎么会告诉一个外人?”开口问道:“是大师姐告诉你的么?”荆棘面上微笑道:“不是。”心里却甚是开心:“不过也算是,看来,她……她还是比较关心我。”冯艺奇见他神色间不尽不实,只苦笑道:“本来还打算伏击别人,没想到……”费迎天道:“师哥,我们走吧,这笔账以后再算!”冯艺奇点了点头,几人沿途向华山而去。

    东方未明正要出来拜见荆棘,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荆棘,你到哪去了?我找得你好苦!”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意。东方未明心下顿时一跳:“是沈姑娘!”只见沈湘芸蹦蹦跳跳地走来,待看到荆棘身上的血迹,连忙跑上前来,扶住荆棘的手臂,道:“你怎么受伤了?可伤得重么?”东方未明听她的声音中极是关心,不由心向下沉。

    荆棘推开沈湘芸的双手,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东方未明心下奇怪,暗道:“二师兄不是喜欢沈湘芸的么?怎么这般冷言冷语地待她?”只见沈湘芸揪然不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儿么?你又去找那个华仔,我就不知道她哪里讨人喜欢了,说话做事都像个男孩子!”说话间眼圈微红。东方未明心里一跳,暗忖:“她喜欢荆棘是不假,我一直先入为主,以为荆棘也喜欢她、他们是两情相悦,其实却不是这么回事,那……”

    荆棘并不理会沈湘芸,突然提声道:“林中的朋友,请出来一见!”东方未明微微苦笑,心想还是被他发现了,刚要出来,只听有人念了声佛号,只见对面走来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神态恭谨,道:“适才见到荆施主手折长剑,这手功夫惊世骇俗,小僧眼界大开,佩服不已。”荆棘尚未说话,沈湘芸早“啊”得一声惊叫,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之事。

    东方未明心下微笑,暗道:“难怪她会惊叫,这个和尚的确长得……”只见那和尚一对招风耳,鼻子大而扁平,一双眼睛毫无神采,容貌极为丑陋,尤其是站在荆棘面前,更显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和尚听见沈湘芸惊叫出声,似乎明白是自己的长相所致,立刻低下头去,身子微微抖动。

    荆棘却浑不在意,拱手道:“这位是少林派哪位大师?”心想有少林高僧现身于此,倒是一件稀奇之事,不知他所来为何。那和尚似乎还在害怕会吓到沈湘芸,仍不敢抬头,连说话都有些不大连贯:“施……施主言重了,小僧哪里是……是什么大师,小僧虚……虚真。”荆棘“咦”了一声,道:“你就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无慧大师的得意弟子虚真?听说明年的少年英雄大会,是你代表少林派参加?”虚真微微抬头,念了句:“阿弥陀佛,正是小僧。”

    沈湘芸惊吓过后,又复好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和尚,不由仔细盯着虚真打量。虚真却是不敢看她,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荆棘问道:“不知大师所来为何?”虚真双手合十道:“正要打扰荆施主。”荆棘道:“大师请说。”虚真道:“小僧此来,是为了寻找无戒师叔,无戒师叔私自下山,又屡屡犯戒,方丈大为不安,因此差遣小僧前来寻找。昨日小僧便曾见到无戒师叔,谁知无戒师叔却不听劝告,小僧的武功又不如……唉,那也不说了,不知施主有没见到我无戒师叔?”荆棘摇头道:“是无戒大师么?在下未曾见到。”说到这儿,心念一动,道:“不知少林派还有哪位大师一同前来?”

    虚真面呈迷惘之色,问道:“还有人来么?小僧怎么不知?”荆棘微微一笑,心道:“这和尚脑筋可不大灵便,他武功不如那无戒和尚,无因方丈怎会只派他一人前来?后面肯定还有强援。”但虚真既不知,这话自也不便说出口。其实荆棘所料不假,无因方丈的确派了另外一位大师跟随虚真;但荆棘也有所料不及之处:虚真虽然半路出家,时日较短,武功进境却是神速,是少林派的后起之秀,被看作合寺之希望,而少林派为了栽培虚真,方才故意让他单独行走江湖,希冀对他有所锻炼。

    虚真见荆棘也不知道无戒的下落,摇头道:“无戒师叔所行无度,若晚一刻带他回寺,便多增一份罪业。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东方未明心下好笑:“谁让你这位师叔起了这么个法号,既然都叫无戒了,那还有何客气的?”

    正在此时,只听南面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团红影蜂拥而至。突然那马一声长嘶,原地占住,只听马上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道:“小和尚,臭荆棘,你们看到东方未明没有?”东方未明心下一喜,原来正是刚才那爱好打猎的女孩,不明白她为何去而复返,也不明白她为何要寻找自己。

    虚真见她来势汹汹,直言逼问,心下犯疑:“这位女施主是谁?那东方未明又是谁?”不知如何回答。荆棘却是一声冷笑,道:“臭蚊子,你对别人蛮横可以,在我面前,哼哼。”那女孩眉头一皱,便要发作,手中鞭子举起,似乎想到什么,只停在半空,并不抽下。突然虚空一鞭,“啪”地一声,不再理会众人,驱马前行。

    东方未明冲了出来,拦住去路,大声道:“我在这儿!”那女孩眼看就要撞倒东方未明,猛地住马,停在当地。东方未明抚mo了马头一下,啧啧赞叹,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马上的女孩笑逐颜开,道:“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说着伸手一指。只见马背上放着一把漆黑的长弓,东方未明喜道:“莫非是给我的弓么?”那女孩笑道:“是我亲自做的,快不快?”东方未明见她转眼间便做了这么一把长弓,心下甚是佩服。女孩兴高采烈道:“我们再去打猎吧!”

    东方未明点了点头,却道:“你等我一会。”说着转向荆棘,道:“二师兄,我是东方未明……”荆棘冷笑道:“慢着,谁是你二师兄了?”东方未明看了一眼沈湘芸,二人相视一笑。东方未明道:“我是这两日才拜在逍遥派门下,所以二师兄尚不知晓。”荆棘大是奇怪,挠头道:“啊?我师父还能收得到弟子?”东方未明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想这话大是好玩。荆棘回味过来,也是揶揄一笑。这一笑之下,二人大见亲近。

    沈湘芸仍是上来扶住荆棘的肩膀,柔声道:“你伤得怎么样?我带你去找爷爷吧。”东方未明看她神色温柔,对荆棘呵护备至,心下微酸,呆在原地。荆棘本要推开她的手臂,马上那女孩却嘲笑道:“行啊,臭荆棘,原来除了华仔,你还喜欢其他女孩啊?”荆棘面上冷笑,却不屑解释,这时索性也不推开沈湘芸,却道:“好啊。”沈湘芸大是开心,笑颜绽开,待看到马上那女孩还在冷笑,便道:“本公主的事,要不得别人来管。”马上女孩“哼”了一声。东方未明微觉好笑,心想这两位公主真要冲突起来,不知谁能更占上风。

    荆棘向虚真道:“这位大师,且到逍遥谷盘桓两日如何?”虚真正无头绪,心想能有逍遥派的帮助,找寻无戒当更容易,又想无瑕辈望重武林,连方丈师伯都极为佩服的,能见一面也是极大的机缘,当下道了声:“阿弥陀佛,那就有劳荆施主带路。”荆棘又看了一眼东方未明,微微一笑。

    东方未明目视沈湘芸扶着荆棘远去,直到背影消失在林后,不由一阵惆怅。只听“哼”地一声,方才回过神来。只见那女孩早已下马,脸上甚是恼怒,道:“你这么看着她?是不是喜欢她?”东方未明被她说破心事,大是尴尬。

    女孩却是猛地扯下马背上的黑漆弓,伸手用力撕扯弓弦,口中还道:“你那么喜欢她,干吗不追过去?”她用力过急,虽扯断了弓弦,手指也划出血来;但她兀自不顾,将弓扔在地上,用脚猛踩,连道:“谁定要你陪人家打猎了?”东方未明心下猛地一跳:“原来……原来她喜欢我……”

    那女孩仍在踩着地上的长弓,似乎还不解气,那马见到主人不开心,低下头来,用头噌着她。东方未明见她手上鲜血直流,凭空生出一股勇气,走上前来抓住她的右手,口中道:“让我看看。”那女孩道:“不让你管!”说着要从他手中缩回手来。东方未明握住不放,女孩稍微用劲,便觉疼痛,不禁叫出声来。东方未明柔声道:“疼么?”女孩眩然欲啼:“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要关心我?”话是这么说,却已不再缩手,任由东方未明握着。

    东方未明心下感动,只道:“我先替你包扎。”说着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女孩见他甚是熟练,好奇道:“你经常替人包扎伤口么?”东方未明道:“我以前经常替那些小动物包扎的。”女孩“哦”了一声。不一会便即包好,东方未明检查一下已无大碍,方才笑道:“今天又像以前一样包扎了一次。”女孩眼睛一转,怒道:“你说我是小动物么?”她虽是发怒,脸上却是笑吟吟,殊无一丝怒气。东方未明面上微笑,突然道:“难道不是么?我听他们都叫你……嗯,小蚊子,嘿嘿,味道还很不好!”说完哈哈大笑。

    女孩嗔道:“连你也笑我,哼!”东方未明止住笑声,问道:“他们干么叫你蚊子?”女孩笑道:“是华仔最先这么叫的,她说我名字中有个‘纹’字,便给我起了个绰号叫蚊子。”东方未明“哈”地一声,接着问道:“那你姓什么?”女孩道:“我姓纪。”东方未明道:“纪纹?”女孩点了点头,道:“有什么奇怪么?”东方未明摇头道:“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他们干嘛在你的绰号前面又加个‘臭’字,哈哈!”说完向一旁躲开。

    纪纹跺脚道:“哼,你还取笑我!”东方未明见她神情甚是可爱,只觉一阵温馨,轻声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小蚊子吧。”纪纹点了点头,神色间甚是温柔。东方未明看到地上的长弓和断弦,问道:“你这把弓是要送我的么?”纪纹点头道:“是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喜欢打猎的人……”东方未明注视纪纹,道:“那你干吗要扯坏它?”纪纹不由双颊潮红,但随即变得苍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道:“你……你又不喜欢和……和我一起打猎!”

    东方未明道:“谁说我不喜欢?”说着从马上取下纪纹的射月弓,道:“你上马吧,我们现在就去打猎。”纪纹顿时眉花眼笑,翻身上马。东方未明牵着马,又背上弓箭,笑道:“走吧,今天不打到野猪和獐子,就不罢休。”纪纹喜道:“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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