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李元庆觉得他所说的好像没有引起袁方的多少关注,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作为百姓来说,如果你是居住在贸易边境,多多少少都会有走私的行为,这种就摆在家门口的发财之道,又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要多跑腿就能赚到钱的事情,谁不愿意去做?
    这种情况袁方当然也清楚,作为地方官,有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人之常情。
    二人没再说话,袁方立在船头望向香山县。
    香山澳是香山县的辖区,两岸隔海并不远,说话间,船就到岸了。
    袁方下了船,先是去了李元庆的家,拜访李元庆的父亲。
    袁方备了一张五千两的会票,见到李父便以袁可立的名义送给了李父。
    “袁方拜见年伯,这里有五千两,家父让我转交平伯,还望年伯笑纳。”
    这么重的礼物,如果不是用袁可立的名义赠送,李父定会推辞。
    李父欣然接受了这份礼,并要留袁方用善。
    袁方道:“方公务在身不便久留,日后定当宴请年伯。”
    袁方从李家出来,坐了轿子,直往香山县衙而去。
    从李家到县衙路途不远,一路鸣锣开道,走了一刻钟便来到了县衙。
    县衙门口,香山知县领了大队人马,敲锣打鼓地夹道欢迎袁方的到来。
    不光有隆重的欢迎仪式,香山知县还在现场致了欢迎词。
    这个知县难道也是穿越者?把个欢迎的场面做得就像后世的迎宾场面差不多。
    袁方落了轿,知县上前行礼。
    “香山知县恭迎制军大人莅临本县!”
    袁方想试一试这个知县,看他是不是个穿越者,于是他伸出了右手,看着知县,这个知县没有任何的动作,如果这个知县也是个穿越者,一定会习惯性伸出右手来与袁方握手的,但是袁方没有等到这个动作,知县只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袁方。
    袁方只是个试探,所以这个动作很连贯,装作轿子坐的时间长而活动手臂。
    知县没有多余的怀疑,陪同袁方一起步入县衙大门。
    进了大门,嘈杂的声音小了很多,袁方又给知县整了一句。
    “不知今日是何年何月?”
    这一句是穿越者常用的。
    知县回答得很自然:“回制军大人,今日是八月初三。”
    如果这个知县回答的是“制军大人怎么忘了,现在是天启五年的八月初三。”就个知县就值得怀疑。
    现在袁方不再去怀疑他。
    香山县的衙门比起李元庆在香山澳的那个衙门来的就冷清多了,这里除了一个师爷和典史,就没有多余的人。
    典史和师爷这两人袁方就没必要和他说什么,所以进了衙门袁方让旁人全都回避,他只和知县交谈。
    谁曾想,香山知县话还未说,就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会票。
    “制军大人,这是属下孝敬您的常例钱,还请笑纳。”
    袁方接过一看,一万两银子。
    这是他至今为至收到最高金额的常例钱。
    有明一代,官员的薪水都是很微薄的,下级给上级送钱是很常见的事,所以这种钱也被称为常例钱,也是明朝官员的主要经济来源,一般情况下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送,或者新官上任的时候送。
    香山知县一出手就是万两银子,可见香山知县这个位置是个大肥缺。
    袁方没有推辞,理所当然地收下了一万两会票。
    收了人家的钱当然后给人家办些实事的。
    袁方问:“县上近来可有大事?”
    知县答道:“大事没有,就是昨日接到上面的文帖,要我们香山县全面清除境内的东林学院,下官愚钝,不知清除东林学院为何意,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这位知县接到省府下达的通知,要他拆除在他管辖下的东林学院,东林党他可惹不起,但也不敢违抗上面的旨意,现在两广总督驾到,这位两广总督的各声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向袁方求教,想探一探当前的政治风向,如果误解了省府给他的通知,他的仕途甚至性命恐怕就此结束。
    袁方当然知道现在京城在闹什么,京城的党争是有些年头了,走到现在,魏忠贤已经占了上峰,东林党的老大们撤职的撤职,入狱的入狱,权力已经完全被皇党所掌控,现在向天下发出砸毁东林书院的号令,就说明了东林党已是穷途未路。
    面对知县的提问,袁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东林一党,结会讲学,究其本意无非是讲明学术,以改变人心不古。然而,其党徒却借讲学之名,拉帮结派干预朝政。以讲学之名,广招党徒,邪正兼收,不材之人借东林之名以炫耀,学士儒生借东林之名相吹捧,冠裳仕进借东林之名树党援。想要推举一人,彼此引手,想要整垮一人,共力下石。京察黜陟,非东林之人不予好评,行取考选,非东林之荐不予录用。这样的东林,留之何用?”
    “应该铲除,应该铲除。”知县连声附和,紧接着他眼珠一转,又道,“制军大人,既然去砸东林书院,可否派标军前来助阵?”
    袁方一眼看透这个知县,他是怕得罪东林党,而借总督府的标军来为他冲锋陷阵。
    看在一万两的份上,袁方向他招手道:“凑耳过来,本督给你指条明路。”
    知县连忙靠近袁方。
    袁方接着道:“本督给你四个字,以恶除恶。”
    知县没听懂,问:“怎样以恶除恶?”
    “最近不是闹匪患吗,你可以让矿匪赖丁髻去办这件事。”
    知县树起了大拇指:“大人高见!我们先让赖丁髻把东林书院砸了,然后再把赖丁髻抓起来。”
    袁方摆摆手:“非也非也,邑侯你看问题太片面了,我们只砸东林书院,不抓赖丁髻。”
    “为何?”
    “为何?你抓了赖丁髻,万一他一松口把你供出来……”
    “制军大人提醒得是,不抓赖丁髻……”知县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问,“制军大人,我大明的官军剿了他几年都没抓住他,你让我上哪去找他?”
    袁方微微一笑,道:“赖丁髻是香山人,官军找不到他,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找到他。”
    这句话让香山知县吓得不轻,他急忙撇清自已:“一个矿匪,属下去哪里找?”
    “本督相信你能找到他。”
    袁方之前已经听李元庆讲过赖丁髻这个人,知道他的后面有一股势在支持他,袁方怀疑香山知县也参与其中,他让知县去找赖丁髻,如果知县很快就办成了,就说明自已的怀疑是对的。而且断定知县能够办好这完了事。他不主张抓赖丁鬓,那是给香山知县留一个暗通矿匪的把柄,这个知县敢对自已不利就先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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