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太子和元吉俩个已来到了西华门拐弯的地方。这西华门和玄武门之间有一箭之地,进了西华门,便是皇宫禁地了。

    四面是高高的宫墙,先是一座假山挡住视线,转了一个弯,大概有三十丈远,便是玄武门。

    这三十丈开阔地带,一旁是一遛池沼,和临湖殿遥遥相望,一旁是灌木丛,和宫墙相连。有一条开阔笔直的甬道朝玄武门通去,远望去,玄武门仿如一只凶猛的卧虎,虎视眈眈的守住这宫廷的第二道门。

    那时候,太子和元吉一路相顾着说话,他们手中的缰绳松驰着,任由坐骑懒散地缓慢的行走。

    这玄武门是宫中禁卫军驻扎的要地,太子派心腹常何统一千多兵士协助宫中禁卫军统领敬君弘镇守。

    进了西华门之后,他们觉得这一段路是再安全不过的了,他们往常带着兵丁上朝时,都是把兵丁留在这玄武门的门外等候,退朝出来,再由兵丁护着回去。

    那时候元吉的缰绳滑落在地上,他在坐骑的鞍背上扭动了一下身子,便探下身去从坐骑的龙头处捋起缰绳,就在探下头去的那一瞬间,他不经意的看见李世民缓缓的从玄武门里面骑着马出来,他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或者说,他起初只顾说着话,几乎并没有特别的注意从城门内走出来的李世民,他丝毫也没察觉到一种索命的危险已经逼近了他们。

    “大哥,看来你可以安心的等待着当你的皇帝了。”元吉说道。

    “但愿如此,只要明天世民能如期的走进咱们设好的陷阱。”太子说道。

    那时候,李元吉又一次朝玄武门那边望去,他忽然的警觉起来。那时候仿拂有一柱冰棱从他的后脖直接刺透脊梁根,他激棱一震,脸色煞的惨白,声音惊骇得颤抖。

    “你、你看——”

    太子惊诧的朝元吉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他几乎被吓瞢了,在与他们不足一百步的玄武门前,有十几名兵士随着李世民持弓握剑,勒马横枪站在那里,李元吉立即勒转马头,正想打马朝西华门方向逃命,却见张公瑾带着几十兵丁张弓搭箭的堵在身后几十步的地方。

    此刻,太子和元吉已经清楚,他们已经身陷绝境,已经走进了李世民设好的陷阱了。

    那时候,那十多名兵丁虽在他俩的前后摆开阵势护卫着,可太子和元吉害怕得有些颤抖,不知如何是好,头脑在这一刻变得一片空白。

    他们握住缰绳,勒住马头,那马踯躅着在原地打着转。有好一会儿,太子和元吉才真正回过神来。

    太子朝玄武门城楼上高声喊道:“常将军——常将军——”叫了数声,没人答应,只见城楼上尉迟敬德、高士廉、敬君弘等人露出了脸来,太子瞬间感到绝望了,他此刻完全明白了,世民已经占领了玄武门,宫廷的禁卫军已经控制在他手上了,此刻,自己恐怕插翅难逃了。

    李元吉在稍一会惊骇后,他还是稳住了神,他心里清楚他和太子此刻的境地,他明白,现在唯一出路就是杀开一条血路,冲出西华门,他这么想着,遂让十几名兵士朝张公瑾那边猛冲,李元吉心里估算着,等张公瑾领的那群士兵放了一轮箭后,瞧准换矢那一瞬间,他们俩个即策马冲过去。

    他看着随他来的那些兵士在一阵箭雨中一下子倒下了七、八个,他瞧准了这个空隙,立即招乎太子策马奋力朝西华门冲去,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身后李世民的喊声,只听那声音如吼雷般:

    “你俩个孽障还往哪儿跑!”

    李元吉回过头去,他看见李世民手执强弓从身后追上来,李元吉摘下弓箭,望着尾追着的李世民连射几箭,却都让李世民躲过了,这时,他看见李世民在离他们大约五十步的地方勒住了马,从背上摘下一枝箭搭上,只见李世民手中那强弓徐徐拉满,李元吉惊骇得脸色煞白。

    在过去射猎时,他领教过李世民几乎箭无虚发的本领,他惊骇他躲不过李世民这一箭,就在这一瞬间,他听到“嗖”的一声,他闭上了眼睛,李世民射来的那一箭,李元吉觉得已经穿透了他的心窝了。

    在李世民策马追赶太子和元吉那一刻,太子看着元吉连射几箭都未射着世民,他回头看见世民从背上摘箭的那一刻,他断定元吉躲不过这一劫了。太子明白世民的本领,他这个箭无虚发的弟弟,十几岁猎兽时的箭术就深得父皇得赞杨,这一回,尾追着他俩的世民距离不足百步,元吉那能躲的过去呢?

    太子在心底为即将夭亡的弟弟哀怜起来,这一刻,他竟然感概起已往处心积虑相互谋算鸩害行为之不该来,倘若已往兄弟和睦,不动杀机,岂有今天骨肉相残之局面!

    然而,他更其感到懊悔的,是他几天前为何不听魏征的话,为何不用魏征的计,倘若他不犹豫,他不退缩,他不改变已打定的主意,或者在那一夜的后半夜,他不让侍卫把魏征挡在门外,他怎么会陷入今天的绝境!

    太子在绝望中后悔莫及,他此刻感到,这些年来和弟弟李世民的争斗,是那样的没有意义,他想到即使头上顶着皇冠也要以残杀亲人为代价,是那样的不值得,他真正感觉到了古来都用白骨堆起来的江山是这样的恐怖,预感到了自己也将是那堆起江山的白骨一员的时候,他的每一条神经,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栗,都在发抖了。

    他这一刻,以为李世民的那一枝箭射出之后,他的弟弟李元吉会在瞬间坠于马下,在地上很痛苦的辗转一会便死去,而李世民会拔出第二枝箭射向他,他也会在瞬间便坠于马下,也会很痛苦的辗转一会便死去。他惧怕那种痛苦,他的脸色惨白,此刻虽然他所预料的那枝箭还没有射入他的后心,他已经有那一种凉沁沁的透心的感觉了。

    就在他这种绝望地害怕着,极度渴望生存,浑身颤栗不已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被什么东西在后背上重重的推了一把,一种透心的凉意穿过了他的心脏,有一种朦胧的意识代替了他的全部思维,一股鲜血从心底涌上来,从他的口里望外喷出,他眼前一黑,便栽下了马来。

    李世民在拔箭搭弓拉紧弓弦的那一刻,他稍为犹豫着,该不该射出这一箭,但是这种犹豫很快让他抑制住了。在他考虑着这一箭必须射出的时候,有一种本能的,基本是无意识的动作让他把箭头稍为地偏离了一点点,“嗖”的一声,那箭朝太子的后心射了过去。

    那时侯,李世民感到自己整个的软弱了,他几乎连手上的那枝弓都拿不住了,那枝弓箭从他的手上轻易的滑落到地上,他看见在他的前面已经坠下了马来的太子,又同样看见莫名其妙的也坠下马来的弟弟元吉,他脸色惨白,他勒住了马头,让那马在原地踯躅着。

    李元吉在听见“嗖”的一声弓箭的响声的时候,一个激灵让他惊吓得坠下了马来。他以为他是必死无疑了,他的哥哥从后面射来的这枝箭一定是穿透了他的后心了,可是,当他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太子也同样的倒在地上,看见血从他的嘴里喷出。

    这是李元吉明白李世民的这一箭并不是射向他,知道李世民狡黠地先射杀了太子,有一种绝望的愤怒让他颤栗的站了起来,他拔出腰间长剑,他铁青着脸,眼睛血红,一步一步的朝李世民逼了过来。

    那时候,李世民浑身微微的颤栗着,他仿佛感到自己负了罪恶,一种残杀自己骨肉兄弟的罪恶,他的手轻轻的抖瑟着。

    他看着元吉凶神恶煞般朝他逼了过来,看见他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近,他本能的在马上俯下身子捡起了落到地上的弓箭,正想再拔出箭来朝元吉再射一箭,但是,他制止住了自己,没有拔出箭来,只是勒过马头,想逃避元吉凶狠的攻击,可是鬼使神差,他坐下的马,并没有朝玄武门那边奔去,却惊骇的扬起前蹄长啸一声,在原地打了个转转,朝着旁边的灌木丛奔去。

    那时候,李元吉已经冲到了李世民的身后,挥舞着手中长剑朝李世民砍去,李世民左挡右闪,也拔出了剑来抵住了李元吉砍来的剑。那时候,李世民坐下的白马,又惊骇的奔跑起来,灌木丛中低矮盘曲的相思木的虬枝拽住了李世民,李世民在慌乱中,毫无防备,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被树枝拽下了马来,倒在了地上。

    那个时候李元吉的剑锋朝着他闪电般的削过来,那种在战场上熟悉的寒光逼近了他颈项的时候,他就地打了一个滚,翻手一剑,只听“当啷”一声,一道白光划过半空,李元吉手中的长剑飘落在几丈以外的灌木丛中。

    那时候李元吉发疯般的朝倒在地上的李世民扑了过去,口里狂喊着“你杀了我吧,你赢了!”李世民来不及站起来,只用左手上的箭弓抵住扑过来的李元吉。

    李元吉双手抓住箭弓,狠命的抵住了李世民的咽喉,李世民几乎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他脸色通红,手中的利剑几次想刺向他的弟弟,但他还是遏制住了。那时候,在玄武门那边,尉迟敬德清楚的看清了这边的情况,他手拿长槊,一路飞奔过来,一路吼道:“莫伤了秦王殿下!”及到了跟前,朝李元吉后心只一槊,凌空挑出了丈余外。

    李世民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倒在丈余外的弟弟的尸首,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瑟缩一下,感到有片刻的钻心的疼痛,往一旁牵住了灌木丛中踯躅的白马,抖了抖缰绳,翻身上马说道:“尉迟兄,你立即带些人马进宫,取代宫中宿卫,保护好皇上,这玄武门由我等看着,看来必有一场大战。”

    “末将听令。”尉迟敬德应了一声,打马便朝玄武门飞驰而去。李世民吩咐士卒把太子和三弟的尸首抬进了玄武门内,自己也踽踽打马也进了玄武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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