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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从胸口流了出来,渐渐浸湿了衣襟。洛天恒原本暴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惘然,有些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作为洛家的一员,从十三岁第一次杀人开始他就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因为他知道,他能杀别人,那么别人也同样能杀他。他拼命地修炼,杀人的手段越来越残忍。别人都以为他是一心为了家族,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一旦他对家族失去了价值,距离别人杀死他也就不远了。

    他很怕死,所以更加容不得有一丁点的威胁存在,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他一直都是这么谨小慎微,步步谋算,却没有算到眼下这一幕。

    黑色的刀身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幽冷的寒光,殷红的血说着刀锋留下。

    言默眼神冷酷,凌乱的头发混着汗水与泥灰纠结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狼狈,甚至凄惨。但他握刀的手却很稳,没有一点颤抖。

    全身的力气都仿佛随着这一刀捅进了洛天恒的身体,顺着刀身言默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正在变得微弱。

    刀身一转,然后用力挥开。鲜红的血如同泉涌般喷出来,洛天恒的身体被一刀斩断。

    确认了洛天恒不可能再爬起来给他造成威胁,言默收回了那柄刀,却没有回鞘。

    一边的南平官渡好不容易抚平了翻腾的气血,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言默的身影。

    言默提着刀,朝着另一边走过去,哪里还有一个人。

    “你……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别过来!别过来!”

    那人看见洛天恒被言默刀斩的一幕就觉得不妙,紧接着便见到言默向自己走过来,神情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扭曲。

    “不要过来!求……求求你!我是洛家的少爷,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声音从一开始的惊慌慢慢竟然有些呜咽。

    言默仍向着他走,黑色的刀在空气中不停摆动,像是把催命的镰刀。

    “你要是杀了我洛家不会放过你的!我哥也不会放过你的!”眼见自己的哀求无效,那人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除了你!你的朋友、家人,那些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嘶喊着,带着恶毒的眼神看着言默,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你会……”

    剩下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黑色的影子飞起又落下,那人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之后便颓然倒在了地上。

    言默朝着空气甩了甩手里的刀,插回腰间。他看一眼滚落在一边的头颅,说道:

    “那我会在他们行动之前,把他们都杀掉!”

    那位至死也不知道姓名的年轻公子哥还不明白,因为他的一句话为洛家热上了什么样的麻烦。他或许不能保护所有人,但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他便会要你尝到十倍百倍哪怕是千辈的伤害,知道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刀,否则复仇永远不会停止。

    他是个复仇者,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每一个惹上他的人都会明白,这将会是他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而这些人,是没有机会后悔的!

    言默杀完人,回头看了一眼躺坐在破乱木屑的南平官渡,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

    南平官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胸口,看见言默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不由有些着急:

    “喂!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可是你的战友啊!你不能不管我啊!喂!”

    人群自动为言默让开了道路,看向言默的神情有些畏惧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事情的起因大多数人都看的明白,洛家的人无理在先,但他们仍旧被言默的杀伐果决给惊吓到了,一个少年人做事情如此不留余地,想来也不是个善与之辈。

    而南平官渡一瘸一拐如同痞子无赖一般在后面一边叫喊一边追人,却没有人敢嘲笑他,单单凭他在对战洛天恒时的表现就足够得到别人的尊重。

    ……

    ……

    时间过了许久,言默和南平官渡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作为案发现场的这条街道也已经被临时封隔了起来。

    两个尸体躺在街道的两侧,一个从胸口处被切成两段,另外一个也没了脑袋,死状都极为凄惨。此刻一群人正站在街道中央,看着两具尸体,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你怎么看?”

    问话的是个老人,稀疏的胡须中掺着些银色,脸上的皮肤像是在沙子里打磨了许久,满是风尘的意味。他看着洛天恒的尸体,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

    “一刀致命,临死之前没有受到什么痛苦,不过精神上应该是受了些刺激。”回答那名老人的是个年青人,眉眼之间和死去的那个公子有几分相似。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捡起尸体旁的那颗面容有些狰狞的头颅,仔细端详,微眯的眸子里杀机起伏。“三叔除了那一刀的致命伤之外,手臂上也出现了浮肿,明显是经过了一番俺搏斗的。从围观的人哪里得到消息,一共是两个人,可杀人的却是一个。”

    “言默……”老人招手示意随从把两具尸体收拾妥当,走到年青人身边,“你打算怎么做?”

    年青人将手上的头颅递给身边的手下,转身看向看着:“我弟弟虽然有些不学无术,但他终归是我洛家的人。我不管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也不想去管。那个叫言默的人杀了三叔,杀了我弟弟,那边要他用命来陪!”

    “那皇族那边要怎么安排?”

    “我们不会和皇族起冲突,既然是他们选中的人,那我就在大选里杀了他!”

    老人眼里满是赞许:“你要记住,你不光是城儿的兄长,更是洛家的大公子,未来洛家掌舵人。凡事都得从洛家的利益出发。”

    “是!爷爷,孙儿明白!”

    祖孙两人的谈话因为刻板而显得冷酷无情,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任何的个人情感都是不被允许的,即使是手足。这或许便是生在门阀大家里的悲哀。

    青色石板路上的血已经被抹去,但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在阴暗的石缝里,泥土被鲜血灌溉,成为滋养它的沃土。言默之名,再次以这种血腥的方式强悍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逼得他们不得不重新做出评价。

    而南平官渡这个名字却在悄无声息中被刻意的略过了。

    ……

    ……

    言默有些无语,略有些怒气。

    他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类型的人,而这无疑是对他社交能力的一次严峻的考验。皱着眉看着面前正吃得满嘴流油的人,心想着若不是烟雨的嘱托和之前有点共同作战的微薄交情——如果那也算得上交情的话,恐怕言默这时候已经忍不住要动起杀人灭口的心思了。

    南平官渡却没有一点自觉性,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见过荤腥的他此时正坐在言默对面对着一只肘子大快朵颐,因此也看不到言默这时候的表情。

    眼见他啃完了肘子,言默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你跟着我,有什么企图?”

    有些幸福地打了个饱嗝,南平官渡一脸满足的抬起头靠在椅子上,看着言默说道:“你又不是个姑娘,我对你能有什么企图!”说些端起一杯茶水润了润有些油腻的嗓子,接着说,“怎么说咱们俩也算是共患难的过命交情了,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把我这个受伤的人丢在战场上!太没义气了!”

    “你没有受伤。”言默顿了顿,说道,“那两个人都死了。”

    南平官渡刚进嘴的一口茶因为言默的话差点喷了出来,却也呛得够呛。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稀奇地看着言默:

    “你这人是从小就这么跟人聊天么?你这样哪里有朋友啊!”

    朋友?这个词距离言默实在太过遥远了,他的人生已经被仇恨填满,又哪里容得下朋友这种矫情的字眼。

    “吃完了?别再跟着我了!”言默说些就要起身离开,对面的南平官渡顿时不乐意了。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怎么说咱们这也是缘分,你这么对我可真是太伤人了啊!我可是拿你当朋友准备跟你说说那什么洛家的事情的……”

    言默直接略过了前面的“废话”直接落在在“洛家”两个字眼上。

    “你说,洛家?”

    “不走了?”见言默又重新坐下,南平官渡笑着说道,“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一边招呼伙计:“小二,来坛子杏花楼!”

    杏花楼,是天郡最出名的酒酿,也是外来旅人必尝的。

    南平官渡摆开两个酒碗,给自己满上,又给言默倒上。

    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刚一起杀过人,现在又一起喝过酒。兄弟之间的三件事我们已经做过了两件,剩下的就是逛花楼了,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南平官渡摇头晃脑的说着,一边露出“嘿嘿”的傻笑。

    言默自动忽略了他的这段话,只等着他想听的消息。

    一碗酒下肚,看上去颇有经验的南平官渡却有些不支了,神色也有些迷离。他打了个酒嗝,一边倒酒一边跟言默说起洛家。

    漠北洛家,势力范围已经偏离了中州部分,地处极其偏远的北方,终日大雪覆盖。虽然地理位置上距离正统中原实在过于遥远,但却从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家族。严酷的条件造就了他们身体上的巨大优势,因此在动术这一脉中颇为出类拔萃,家族的动术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一旦被他们盯上,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丝毫的缓冲余地,因此被中原的家族称为“野蛮的刽子手”,足见对他的忌惮程度。而且据闻在洛家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势力支持,就更加使得其他家族心怀戒备。

    言默看着趴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南平官渡,面容沉静,眼里却深沉得厉害。

    洛家么……

    言默心里默念,接着做出了一个让烟雨深感意外同时对他来说也有着深远意义的决定。

    付了银钱,言默一把抓住南平官渡,直接扛在了肩上,走出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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