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

    3月17日

    14:23:11

    早在两个小时前,赶到华云立交现场的救护车上的医务人员已经证实了金刚的不治,霍杜被其中一个护士骂了一声傻子还给了她一个掌刮,只因他不断要求救护车马上把金刚送到医院抢救。立交下的浓烟早已消散,它带着血腥味和金刚残余的灵魂散在城里每一个角落,只欠缺一点哀歌,悲伤便完美了。

    叶薇和马芷欣算是伤得最轻,只是撞到脑袋引起短暂的昏迷,现在都已经醒过来了。高恒和霍杜虽穿着防弹衣但身中多枪,分散在胸口和腹部的疼痛久久未能散去,他们真庆幸即使如此狼狈高恒和古伟圣的伪装依然没有被人识破。至于古伟圣和周宏君的伤势差不多,古伟圣左小腿中枪,周宏君则是右大腿,没射中骨头真是万幸。他们在救护车上已经咬牙忍受着剧痛把子弹取出来了,弹头完整无断裂,他们逃过死神的一劫,只不是他们现在走路得先靠拐杖甚至轮椅。

    杨晋和庄文希伤得最严重,那颗承受了他们重量的树救了他们一命。庄文希左腿和右手骨折,杨晋更严重,他的胸骨骨折,断裂的骨头插伤了肺部,也就是俗称的伤了气门,他现在每呼吸一口都伴随着疼痛。但他的痛楚挽救了古伟圣的性命,使那一枪本来瞄准了他头部的狙击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霍杜的呆滞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精神病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或许无论如何拼尽全力,拥有再多志同道合的人,有些事情做不了就是做不了。失败失意本来就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新鲜事,正如有光就有影,“拥有”所带给他的满足与快乐必定会在失去的瞬间支离破碎。法律奈何不了世俗因果的运作,这颗齿轮永不停歇,永不留给世人上诉反抗的余地。

    救护车来得越来越多,所有受伤的人都随车送到医院,霍杜小心翼翼把金刚的尸体捧上救护车,他旁边就是沙尔曼。现场还没解封,另一队人在现场调查。在前往医院的途中高恒接到韦驮天的电话,他语气里带有出乎意料的兴奋:“你们还在华云立交?”

    “不,我们在救护车上前往医院,他们的伤势正如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

    “我不是谈论这些事,告诉我,沙尔曼在哪里,他的尸体在哪里?”

    “与我们同行的另一辆救护车上,尸体都放在那里,包括金松刚的。”

    “距离你们那里最近的是第七人民医院,你们是要去那里吗?”

    “是的。”

    “好,从现在起你要时刻看守着沙尔曼的尸体,我会派人到那里,你们要把他的尸体运出来,先不要问为什么,如果我还要花时间解释的话必定会错过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为了我们的计划,趁我们还未完全绝望之前,如果可以的话也让霍杜帮忙吧。”

    还好霍杜就在高恒身旁,他把电话里韦驮天的吩咐告诉了霍杜,霍杜的脸上好像又重新有了一点血色,在这颠簸的路途上,他们难免会不断思考。

    “难道同样的事情他还想做一遍?把沙尔曼变成第二个丁颜帼?但他已经死了。”这是霍杜的第一反应。

    “那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你需要清楚在我们做过的一切当中,合法的事情实在太少了,如果韦驮天想做的是你所想的,那么我们只需要让媒体相信沙尔曼还活着,我并不认为我们不需要找一个印度演员来为我们做一场戏,简直只需要和之前一模一样。”

    “我们受的伤也会一模一样吗?但失去的生命不会再回来让它在世间再消失一次!”

    “难道我们不是都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吗?想要不牺牲只获取,你以为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见完丁颜帼的那个晚上你不是亲口说的吗——‘不牺牲点什么就什么都得不到’。我不是没有一点伤感,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既然韦驮天判断这场战争还没打完,我就不会松懈,战场根本不会给你这点时间,你明白吗,警察?”

    “我怎么会不明白,而且这与我的身份无关,我已经一路牺牲过来了,我知道与你比起来或者只是九牛一毛。或许等这件事办妥之后他会解释给我们听,我只是……越来越不相信希望而已。”

    这一行前往医院的救护车有三辆,尸体主要都安置在最后一辆里,但那里面的数量还没到华云立交现场的一半,现在那里的封锁线外已经围上了成堆的记者,去追雇佣兵的人传回来一些让人沮丧的消息,结果当然无功而返。

    救护车先停在了第七人民医院正门,几位重伤者先行送进去抢救。随后下车的高恒却只见三辆救护车其中之二,不见最后之一,他马上察觉事情不对了。或许因为塞车,三车的间距有点大了,他问救护车上的司机,司机也说遇到塞车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他尝试联系,没有任何应答。

    高恒与韦驮天取得了联系,他似乎在忙别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把视线移开与交通部门同步的电子眼片段。他找到那一辆救护车的时候,发现它果真不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韦驮天还是没有时间去解释着一切,甚至为他们指路都显得有点分身无暇。

    救护车上的人已经全部下车进了医院,但车还不能闲下来,它必须再次回到华云立交。高恒霍杜“征用”了其中一辆,他们没有许多的解释,但即使那个司机有点半信半疑,最终他们还是那样做了,现在“走失”的救护车里面可是有金刚的尸体,可悲的是他的妻儿现在还不知道这噩耗。霍杜根据韦驮天给的指示追踪着他们的目标,但很快它消失在了任何电子眼里,毫无疑问它又躲进了死角,然后有人弃车而逃。高恒和霍杜都不明白,它的司机为什么要这样做,那车上的可全都是尸体啊。

    救护车的警笛为他们开辟出一条方便的路,他们在救护车最后消失的位置附近转了几圈,找到了它,事情就像前天的一样,同样是被遗弃的救护车,只是不知等待寻觅者的是否同样是一个让人叹息的空壳。

    本来救护车上一个司机一个副驾都昏了过去,被人堆在了副驾的座位上。而此时司机的位置是空的,明显有人想抢走这辆救护车,现在唯一与这件事的动机吻合的人根本不需要猜测,他们想把沙尔曼的尸体拿回去免得韦驮天再故弄玄虚;或是说他们是来确认沙尔曼到底是死是活,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何须抢走救护车引起这么大的注意呢?

    高恒二话不说打开了救护车的后门,里面的人尸骨未寒却透来一阵凉意,仿佛在开门的瞬间释放了他们的灵魂,化作冷风吹过高恒胸前的瘀伤。金刚依然躺在那里,但确实,沙尔曼的尸体不见了。他们把尸体拿走了,现在在街上的某一辆车、某一辆正常行驶的车里就是他们,才多久之前从枪林弹雨中脱身,又冒险回来,这有可能吗?韦驮天给出了否定的答案,那两个司机没有死,韦驮天先让高恒霍杜把他们救醒,他们都齐声说见鬼了,有一个尸体复活了。

    这果真是见鬼了,如果这两个司机现在是神志清醒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在说一些侮辱造物主的话,他们的每字每句都是疯言疯语;而在这背后,高恒听见耳机里传来韦驮天愤怒地连声捶打桌子的声音还有他语带恨意的话:“瑜伽这深奥的学问既不是宗教也不是武术气功,但修炼它的人总是能给世界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我实在难以置信。”

    韦驮天所言沙尔曼并没有死,他的假死也并非通过某些药物控制,而全凭其自身的瑜伽修为。印度曾有过不少得到世界见证的奇迹,瑜伽大师把自己活埋而不死,活埋的时间最长的竟可达一百年之久。那是十七世纪五十年代的事,发生在印度西部一座城市阿姆利则的郊区。当时有工人在开凿沟渠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墓地。在墓地里有一具棺材,工人们打开棺盖发现里面有一个身穿暗橘黄色长袍、盘腿而坐的干尸,干尸的身上已经布满了灰尘

    工人们继续开凿工作,于是把干尸和棺材抬到了外面,一接触到阳光之后,便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尸体干燥的皮肤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充满血色,瑜伽师竟然渐渐苏醒过来。随后瑜伽师和工人们交谈了起来工人从他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叫拉玛斯·瓦密,大概在距那时一百年前自愿下葬。

    虽然此事年代比较久远,真假属实无从考究。但在1987年印度再次有瑜伽师活埋不死的事件,一位名字叫巴巴星·维达殊的瑜伽师被印度政府封为“圣僧”。他在1967年命令他的追随者将他活埋地下,二十年之后,他的徒弟们遵照他的嘱托将他从地下挖出来,而他竟然还活着,而且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

    此后国际医学界才开始对瑜伽的神奇有所关注,1987之后的几年期间,印度乌台浦尔土邦医学院联同国际上许多权威心脏专家对瑜伽进行了一次考察。一位名叫萨蒂雅·穆尔蒂的瑜伽师接受了试验,他活埋了整整八个昼夜依然安然无恙。

    瑜伽师能够任意把自己置入一种休克状态,并能持续数小时至数年不等,有人把这种奥秘称为活埋术,但并非人人能行,瑜伽修为与此息息相关。被霍杜击中心脏的沙尔曼把自己置入了休克状态,停止了心跳成功让人以为他已死亡,之后的事都非常清楚明了。

    根本就不该抱有什么希望,对韦驮天也好、自己也好。两辆救护车返回医院,骨折的庄文希和杨晋的手术还在进行中。霍杜在停尸间里不愿离开,高恒在古伟圣的病床旁。专案组其余的人则守在杨晋和庄文希的手术室外。

    庄文希的手术先完成,还算顺利,只不过这一波病人几乎把麻醉药给用完了,庄文希使用的麻醉剂量其实不够,他在手术中承受了长时间的痛苦,但骨折已经复位,手术后马上打了石膏,推到病房里的时候他还是半清醒状态。杨晋的手术还没结束,另一波悲伤又如巨浪般卷来,小康不知道从哪里收到的消息逃出了医院来到这里,他在停尸间看见金刚的尸体,他说不出任何话,连一声哽咽都没有。

    他们哪有人有时间打个电话去通知小康,这似乎说明消息已经传开去了,网上果然已经有了消息。赞贬好坏各有各的说法,但即使这件事有后续,也不再由这个专案组接手了。而今天,关政明从马来西亚回来了。——17:5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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