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笑玉一直认为裴霖在沈心蓝的教唆下,回了鹤山取沈心蓝性命,直到又遇到裴霖,听他将那一日情形复述了,才知道沈心蓝当时心伤刘笑玉喜欢薛青柠,言辞哀伤,让裴霖心有所触,想到自己也会让薛青柠如此伤心,竟抑制不住情感,未及向刘笑玉辞行,便连夜赶回鹤山找薛青柠去了。

    裴霖生性浮华,却是个情真意切的人,平时说话,言辞语调就极易感染人,他这样声情并茂地陈述,让听者犹如身临其境,好似就在一旁看着他与沈心蓝说话一般。刘笑玉与沈心蓝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他心中也知道沈心蓝对自己的心意,如今再听裴霖说这一番话,回想与沈心蓝在一起的种种境遇,再想想此时的她,为了救自己而重伤昏迷,生死难料,他心中那是何等样的滋味。

    裴霖在客栈第一次看到沈心蓝与刘笑玉争吵,就觉察出沈心蓝深爱着刘笑玉,而且还从刘笑玉的言行举止中,发现刘笑玉对沈心蓝并非无动于衷,他那样的言语行事,很可能是出于情非得已的躲闪,如今他虽然不知道沈心蓝受伤的经过,但从刘笑玉的种种反应上,便已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刘笑玉虽是强自镇定,却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他这样的人,泪水要比鲜血珍贵得多,就算他的血骗得了人,他的泪却骗不了人。刘笑玉此时太需要一个人静静了,裴霖便找了借口与薛青柠一道走了。

    裴霖与薛青柠走后,刘笑玉又坐回到沈心蓝床前,握了她手放在自己掌心,久久不愿放下,嘴中轻声低唤:“蓝儿,蓝儿,蓝儿……”

    这一日,裴霖与薛青柠又来了几次,午饭与晚饭都是与刘笑玉一起吃的,裴霖见刘笑玉面有凄色,也不便多言,只捡宽慰的话与他说。到了晚上掌灯时刻,薛小凤来了一趟,与刘笑玉一照面,两人都是一惊,刘笑玉比着早上气色更差,薛小凤却也十分憔悴,想来这一整日都在苦思如何诊治沈心蓝。

    薛小凤与沈心蓝号完脉,起身对刘笑玉言道:“刘公子,沈姑娘虽然伤重,但还算稳定,这一段时间不会有碍,你不要太过忧虑了。”

    刘笑玉道了一声谢,向薛小凤问道:“不知道司马大哥怎样了?”

    薛小凤道:“司马兄弟身子无碍,如今已经大好了,本来是要到你这里的,被我大哥拉着说了一天的话,现在天也晚了,而且他身上余毒未清,便没让他再来,已经睡下了。”

    薛小凤话语中提到了薛大奎,让刘笑玉又想起这天早上,他气势汹汹来找沈心蓝麻烦,刘笑玉原以为他是为着沈心蓝唆使裴霖杀了薛青柠一事,后来听了裴霖讲述,才知道唆使杀人什么的,都是子虚乌有,既然如此,薛大奎应该没道理与沈心蓝过不去才是,如今沈心蓝伤重昏迷,而且他二人都在鹤山坪大寨,这个事情如果不查问清楚,刘笑玉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向薛小凤言道:“薛二爷,我要向你问一句话。”

    薛小凤“哦”了一声,诧异地望着刘笑玉,言道:“刘公子请问。”

    刘笑玉望了望沈心蓝,这才向薛小凤问道:“不知道薛大寨主与沈姑娘有什么仇怨,为何今日一见面,就要取她性命?”

    薛小凤笑道:“原来是这事,我大哥与沈姑娘并无仇怨,他是鲁莽了些,但也不至于取了沈姑娘性命,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他早上明明说不会放过她这个……”

    薛小凤捋着下巴胡须,笑道:“刘公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我给你提示提示,青丫头曾在你那里闹过一场,你还记得是为了什么事吗?”

    刘笑玉略想了想,也不自禁微微笑了笑,言道:“薛二爷指的可是,沈姑娘警告我不能恨她,也不能喜欢她?”

    “唉,这事说起来也是惭愧,其实呢,当时我和大哥都存着要你来大寨的心,这里面的原因,我想你也能猜得到,若不然,当初你也不会那样将我拒之门外,我是要教你培植内力的方法,我大哥呢,他也有自己的法子。现如今想想,也觉得这事情不够光明,私心太重,没有为你想一想,当时若没有存那个心思,该是有多好,我自己是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再强求,只是我大哥,他的心还没有死,他这个脾气啊,有时候我也没办法,刘公子还要多担待一些才是。”薛小凤说着,向刘笑玉拱了拱手。

    刘笑玉立时还了一礼,言道:“薛二爷言重了。”心中想起鹤山养伤的那段经历,便接着说道:“笑玉承受不起,也惭愧得很。”

    薛小凤摆了摆手,言道:“不说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时间也不早了,刘公子要多注意身体,你若是再垮了,我就不能全心全力为沈姑娘想法子了,就是为着沈姑娘想一想,你也要多保重啊。”

    言罢,薛二爷便告辞走了。第二天日过三竿,刘笑玉用过早饭,没多久司马徒来了,先问了沈心蓝的伤情,刘笑玉长叹一声,只是摇头不语。司马徒言道:“刘公子这两日瘦得厉害,人也憔悴了许多啊。”

    刘笑玉道:“我不要紧,倒是司马大哥,为了救她,又害得你无辜牵连,受了一番没来由的罪。”

    “刘公子哪里话,莫说只是中了毒,就是丢了性命,遇到这样的事,又怎么能袖手旁观?更何况你是唐家堡人,我是明教的人,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说得这样客气干什么?”

    刘笑玉心中诧异,向司马徒言道:“司马大哥,自从知道唐成是尼哥王子后,我心中就有一事不明,那一日尼哥王子曾说,唐家堡与明教搁在一块,就会自己打起来,不知道这中间可有什么缘故?”

    司马徒倒吸一口气,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络腮胡,先是低声自语道:“自己打起来?”又向刘笑玉言道:“那一日我听你与五少唐越这样说,就觉得奇怪,当时因为沈姑娘伤重,不得机会向你细问,我还道是你听错了,这可是你亲耳听到的吗?”

    “是我亲耳听到,错不了。”

    司马徒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抬眼望着房顶,言道:“这就奇了怪了。”

    刘笑玉见司马徒如此,便又问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司马徒道:“这太不对了,唐家堡与明教本是一家人,这几百年就算是疏于往来,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打起来啊。”

    刘笑玉道:“我心中也觉得奇怪,五毒教与唐家堡是几世的仇怨,若说这两个搁在一起会打起来,还说得过去,怎么唐家堡与明教也会打起来,我刚听到尼哥王子说这样话,还以为是自己进唐家堡的日子短,很多事情不知道,而且,我确实也没听师傅和唐鼎师兄提起过明教,想着唐家堡与明教是有什么仇怨,原来竟是没有,听司马大哥的意思,我们两家似乎倒挺亲近。”

    司马徒一愣,眼睛直直地盯着刘笑玉,显得极为吃惊。刘笑玉心中疑惑,便又问道:“司马大哥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司马徒道:“刘公子没有听你师傅说起过明教?”

    刘笑玉摇了摇头,言道:“师傅他老人家平时极少开口,虽然我是他徒弟,也不常在一起说话,更多时候我是跟着唐鼎师兄的。”

    司马徒点头言道:“原来如此,不过少堡主也应该会说啊。”司马徒突然拍着脑袋,言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唐家堡极力回避武林恩怨,不理江湖是非,原来是有缘由。刘公子,我想你不单单是不知道明教,估计唐家堡与五毒教仇怨的真正原因,你也不十分清楚吧?”

    刘笑玉细细想了想,答道:“我只晓得这是几百年前结下的,唐鼎师兄也只说,五毒教与唐家堡是几代仇怨,解是解不开了,只让我们躲着他们,不要招惹他们。”

    司马徒叹道:“也难为你们少堡主了,这唐家堡何止是与明教同气连枝,它与五毒教又何尝不是同气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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