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大帅,不好了!”

    一阵大吼从院中不停的惊叫着传进正在午睡的王悍耳中,王悍身子猛地挺做而起,还迷糊着,房门被人“咣当”一声猛地推开。

    趴在王悍身上的文华被吓得直往王悍身后钻,眼里全是泪花,就差一点哭出来了,王悍揉了揉眼睛,一把把躲到身后的文华拽出来,抱在怀里。

    “郑先生,你这是怎么了?”王悍有些奇怪地看着闯入自己房门的郑言。

    郑言大口喘着气,口中喊着:“大帅,不……不好了!”

    王悍看到郑言这种表情,严肃了起来,拿过鞋子,穿上,走到一张胡椅前,坐了下来,说道:“郑先生,不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郑言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之前咱们不是派了一千少年铁卫去河湟水那里去了吗?刚刚牛黑塌将军派人过来报告说,一个班的少年铁卫在西平城的西面巡逻时,被西平城的兵马袭击了。”

    “只有三人身受重伤逃了回来,当场死了四名少年铁卫,被抓走了三名,牛黑塌将军现在集结了所有兵马,对西平城进行了围城。”

    王悍抱着文化坐在胡椅上,越听郑言话语脸色越阴沉,问道:“现在牛叔那里有多少人马围城?”

    “陆续派往那里的总共有万余!”郑言回答道。

    王悍点了点头,心下开始思考这件事情的缘由,他有些疑虑,难道是张骏想发动战争不成?

    王悍很清楚张骏对自己是戒备的,但从以往张骏的经历来看,王悍不认为张骏这个时候有资格向他开战,不是说张骏不敢,而是张骏做主西凉也才年余,根基根本就不稳,一旦与他开战,风险不小,以张骏的谨慎的性格是不可能向他开战的。

    至于西平的令狐亚更是不可能,别人不知道令狐亚,难道他还不了解那老儿是什么心性,那老儿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主,还不如他女儿令狐爱有胆魄呢。

    王悍不认为令狐亚敢向他挑衅,可事情偏偏发生了!

    王悍现在也不确定是否事情有所变化,或许就是张骏想要杀鸡儆猴,想要抬高威望,对他发动了进攻了呢。

    王悍想了想,说道:“郑先生,你记录一下,我有几个军令要下达。”

    “大帅你说。”郑言说着,随手从怀里掏出炭笔和纸张。

    王悍拍了拍睡眼惺惺的文华,说道:“暂令李石为第一轻骑师长,统领兀力、野力雄、梁俊、多吉四个轻骑团,与他自己的骑团共计五千兵骑,驻守大斗拔谷,防止张骏偷袭。

    调令张虎、牛黑阿大随我一起去西平成,汇合蛮力脱脱、克里木江、叶哲三个轻骑团,组建一个轻骑师,以蛮力脱脱暂为师长。

    命令叔叔结里木坐镇黑牛堡,抽调族中一万青壮,其中五千布防姑臧南山、金山一带,由牛黑雄大长老统率,防止张骏穿过山间小道偷袭我族,另外五千青壮坐镇黑牛堡,随时待命支援各处防守之地。

    嗯,暂时就这些,你先去下达命令,一会我就出发。”

    郑言这个王悍的书佐一一写下王悍的军令后,急忙去传令了,他自己一个人抱着已经睡熟的文华坐在胡椅上,心中想着西平事件,不管事态如何,他都要亲自去看一下。

    在王悍看来,若是张骏要进攻他,只有两条道路最适合,一条就是大斗拔谷,一条就是沿着金城、晋兴、西平一线。这两条路最大的可能是第二条路线,第一条太难了,不说黑牛羌易守难攻,就是道路也十分难走,没有几万兵力也根本奈何不了王悍,可这么多兵马的补给却很困难。

    金城一线就好多了,不但补给容易,兵力也足够,而且王悍也才刚占据那里,根基不稳,张骏很容易与河湟羌残留余孽合作,所以王悍决定把重点放在西平、晋兴一带,黑牛堡这里只需要防范北方张骏的偷袭即可。

    王悍想到就做,把熟睡的文华放回床上后,又找来文姬嘱咐一番,就带着两千轻骑快马向西平赶去。

    文姬对于王悍重伤刚愈就出征打仗很是不满,可还是一脸埋怨的叮嘱着王悍战场小心,她很清楚那些少年铁卫对王悍多重要,多宝贵。王悍离去前安排叔叔结里木坐镇黑牛堡是有所考虑的,这不仅是黑牛羌族长一系仅有的长辈,更是因为叔叔胆小,他知道胆小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叫做谨慎。这样的人往往对危险很敏感,往往能发现别人不易发现的危险,尽管这类人有优柔寡断的说法,可王悍又不需要叔叔上战场,只需提供警报就可以了,打仗这种事情自然有其他人来做。

    王悍向西平城急进,西平城却已大乱,郡守令狐亚一脸愁眉苦脸的坐在客厅上,厅中也是终将云集,全都沉默不语的看着令狐亚,这些人心中充满了绝望。

    “郡守大人,此事是辛离那混蛋做的,为何要让我们来背黑锅?黑牛羌要人,让他们去枹罕要人,咱们哪有什么少年铁卫!”一名魁梧的羌人站了起来说着。

    “妈的,老子就知道辛离那混蛋来咱们这一准没好事!狗日的,祸闯下了,自己拍拍屁股跑了,黑锅却让咱们来背!”一名氏人也破口大骂。

    “町野,你他娘的手下兵都是傻子吗?你不知道黑牛羌是招惹不得吗?现在黑牛羌找我们要人,你说怎么办!”

    “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那群蠢货会攻击黑牛羌!派人抓捕他们时,他们早跑了!”

    厅堂中顿时一阵大乱,争吵怒骂声震得令狐亚一阵头疼,不得不开口说道:“众位也别吵了,乎脱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或许我们把事情解释清楚了,黑牛羌就退兵了呢……”

    “退兵?郡守大人,这次恐怕难以善了!那些少年铁卫大多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若是正面对战,杀了也就杀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可他娘的辛离那混蛋竟然把那死了的尸体煮了,活着的几个也烤着吃了!别说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情对黑牛羌来说有多严重!”

    “我看别说咱们西平城,就是晋兴城也别想得安生,甚至金城也有可能被连累。”

    “就是,黑牛羌最恨的就是吃人!这还是吃他们自己的人,这就是做死的节奏啊!”

    “我看,咱们降了吧……或许投降还能活的一命。”

    “投降也得等一等,等乎脱来了再投降,否则那些暴怒的少年铁卫会活吃了我们的!”

    “对对,这个时候还不能降,再等等……”

    一名晋人小将听着这些胡人将领,你一句我一句地商议投降事宜,顿时大怒:“你们这些胆小鬼,凉王把西平交给你们守护,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凉王的吗?”

    “混蛋,你说谁呢?你知不知道黑牛羌有多厉害?河湟羌这么霸道的羌族,现在又如何?被灭族!十万部族被灭!知道吗,小子!”

    “这小子就是一个二楞,跟辛离那混蛋一样是蠢货,咱们这些羌人打小有谁没被老人叮嘱过?黑牛羌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就是,黑牛羌看似无害,可一旦激怒了他们,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

    城内争吵丝毫不影响城外黑牛羌作业,牛黒塌这次是发了狠,调集了数万奴隶在城外开始大规模的挖土,建造数个与城头齐高的斜坡,便于骑军冲锋使用。

    无数的高台上上站立着长弓兵卫,远距离射杀任何敢出现城头的守卫,压制着城头守卫,防止守卫阻拦奴隶作业。

    数万人马围着一个小小的西平成,对于黑牛羌来说,破城是没有任何难处,无非是牛黒塌没有得到王悍的命令,没有进行强攻,只是用势逼迫令狐亚交出抓走的少年铁卫,逼迫他出城投降。

    西平城本就处于边缘地带,主要是用于防守高原一带的羌民,补给都是从晋兴城、金城两个后方城池获得,补给不便,城中军民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人。

    历来羌人攻破西平城都是轻而易举,其次是作为后援支撑的晋兴城,最后才是大后方最难啃的金城。

    金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战略要地,这主要是地形所致,东西走向的祁连山脉把西部分成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金城——晋兴城——西平城一线;第二部分是金城——姑臧城(武威、武兴)——张掖城——酒泉城——敦煌城一线。

    从西行的两条路线中可以看出金城有多重要,占领了金城就阻断了整个西部的道路,因此历来金城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重兵囤积之地。

    通常西平城都是作为防守高原的前沿警戒之地,晋兴城则为后方金城准备时间的缓冲之地,真正决定决定胜负的才是金城,从中可以看出,西平城通常都是边缘人,都是被“流放”的人,令狐亚就是这样的人。

    令狐亚本来也是西凉大族,是张真的外甥,此张真可不是张骏的叔父那个张真,而是原酒泉郡守张真,张骏一系张氏出身安定,与令狐亚舅父张真张氏出身西凉不同。

    这个张真曾经黑过张轨、张茂,虽说令狐亚曾代表张轨劝说舅父张真放弃与张轨争权,可张轨一脉的张骏怎么可能放心令狐亚?

    尽管张轨一脉向来以西凉大族为根基来治理西凉,明面上不会杀了令狐亚这个“功臣”,但坑一下令狐亚还是可以的,于是令狐亚就被“流放”到这个非常容易“壮烈牺牲”的前沿阵地——西平城。

    令狐亚深知里面的缘由,知道这次很可能“壮烈牺牲”,甚至还可能成为史书上抗击胡人的“民族英雄”,知道归知道,脸上却没有丝毫那种“民族英雄”的悲壮感。

    “爹爹,不要太过担心,你又不是没与乎脱打过交道,事情解释清楚,乎脱是不会把父亲怎么样的,他……他要真敢动爹爹,我……我就跟他拼了!”

    令狐亚坐在书桌前,没有回头也知道说话的是自己闺女令狐爱

    “正因为相熟才担心!乎脱看似平和,其实跟历代黑牛羌族长一样外柔内刚!这次真的被辛家害惨了!”令狐亚叹气道。

    令狐亚想了想说道:“为父这次可能是逃不掉了,不过以乎脱的脾性,你与你娘应该没事,你们就住在黑牛羌吧。这样……这样我也放心!”

    “你以后也不许怨恨乎脱!”令狐亚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令狐爱听着父亲如此说,她没有与一般儿女一样哭闹,而是眼中闪烁着什么,问道:“爹爹,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辛彦要招惹乎脱呀?”

    令狐亚知道这个女儿尽管顽皮,但却聪慧无比,有些好笑道:“你这丫头是在考校爹爹吗?”

    令狐爱搂住令狐亚的脖子,说道:“我怎么敢考校爹爹,只是有些想法不知可对。”

    “哦?说来听听……”令狐亚不置可否说着。

    令狐亚一边揉着令狐亚的肩膀,一边说着“去岁辛晏据枹罕自立,后来又迫于压力向张骏臣服。辛晏畏惧张骏,这才行起两虎相争之策,意图引开张骏的视线。”

    “爹爹,可对?”

    令狐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女子无才才是福啊!行了你去睡觉吧,为父也累了。”

    令狐亚拍了拍肩膀上的手,赶着令狐亚回去睡觉,自己则一个人独坐在书案前,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令狐爱无奈得离开了令狐亚的书房,自己一个人行走在郡府的小道上,低着头,双手不停地交织着,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这才像似下了决心,向府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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