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强光扫过来,像无数把宝剑往牛毕身上招呼过来,虚虚实实的剑锋罩住了他,最有力最尖锐的剑尖刺痛了双眼。让他不得不条件反射地闭上了他那双牛眼,受伤但是有力的双脚也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踩踏动作,举手挡住了手电筒的扫射。

    “暂住证——!”见牛毕停了下来,手电筒的强光剑阵这才撤了下来,两套制服一左一右站在三轮车的前面。左边那个接管了龙头,右边那个发口施令:“下车,下车,小赤佬快点下来。”

    “我,我就在前面的装饰城上班呀!”刚才还浑身是劲的牛毕,听到“暂住证”三个字,就像孙悟空听到唐僧念起了紧箍咒,就像段誉被鸠摩智点了要穴,还像是小牛犊被穿了鼻环,远远地拉拉绳子就会乖乖听话。、“——今天换了件外套,把证件落下啦!”牛毕把车让给那套制服下了车,路口的人行道上已经聚了大堆人,有制服,有像他一样的“小赤佬”。有的在解释,有的哀求:“我办了暂住证,只是没带在身上而已,让我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别跟我废话!要说,呆会到派出所说去!”制服虽然是厚厚的棉大衣,说出的话可比石头还硬。拦住牛毕的那套制服用年电照了照手腕,看看空旷的马路,向着人群说声了“走吧!”,就势坐在牛毕三轮车的斗沿上。其他的制服有推自行车的,有跨上电瓶车的,而原本的车主们只好乖乖地跟着。

    派出所的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叽叽喳喳!见有制服进来,有胆大的迎上来问:“警察同志,什么时候让我们走呀,都十二点多啦!”

    “是呀!又没犯法,怎么不让我们走!”

    “表也填啦,怎么还不让走!”

    “在这里呆了大半夜,要交钱也说过数呀!”

    人群里七嘴八舌,有激动的站起来大声叫的,也胆小的不动身子在自言自语的,场面多少有点群情激奋的情形!

    “走?”那个拿手电的制服,瞪眼大嚷:“怎么!小赤佬!废话多!老实呆着!”,肥硕的脑袋转了大半圈,见人群平复如初,才举步穿过大厅进里面去啦。牛毕他们一伙被带到大厅一旁的会议室,里面也有很多人,有的在填表有的在闭目养神!牛毕见有个人填好表站了起来,就捡了他的位子坐了下来。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牛毕长长叹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倒霉事,但哪怕是落座下来的肉体放松状态,也让他感觉到了小腿的疼痛。他不禁撩起裤管发现小腿当面骨上青了一块,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一道刺骨的疼痛由外而内,由下而上直钻脑门。虽然是一次偶然的伤害,却是入骨入心,让牛毕直冒冷汗。这是没有踩实踏板引起的,也是用力过猛过于激情的结果。想到激情,不禁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同伴们,这些和自己一样的外地人、乡窝人,有的低头,有的闭眼,有的在玩手机,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听之任之的样子。这里是洋海,这里也是一些顺民,虽然也许很多人会打肚皮官司,在心里痛骂这帮二狗子,即使是外面那些呆了大半夜的人里面,应该也不会出现顶嘴的孙志刚。牛毕小心翼翼的把裤管放下,但还是感觉到了秋裤与伤口的接触,嘴巴不作主的裂开,不作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好啦!”一套有编号的制服进来大声说:“把身份证都拿出来,办了暂驻证的,叫人送过来领人;没有办的填好表再说。”牛毕知道这个可不是二狗子,这是有编号的制服!见他就近抬眼皮瞄了眼那个人,拿过身份证扫了一眼,再连着表格一起给了他。轮到自己的时候,牛毕接过表格和身份证后,问:“我暂住证落在家里,这么晚哪好叫人送过来呀!”

    “这么晚,我还上班呢!”有编号的制服质地可能比二狗子的柔软许多,可话语却同样是硬石块,可能还是硬度非比寻常的金刚石之类,非一般的硬!

    “办没暂驻证,你们不是有底吗?查一下电脑不就清楚啦么?”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牛毕不由站了起来,左腿的疼痛也跟着窜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编号制服的硬话。“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送过来,随便你!”

    也不知道是被硬话击中,还是被自身的疼痛打倒,牛毕没有了半点牛气的样子,软答答的坐了下来。这么晚找谁呢?老板肯定不行,自己兼职卖烧烤虽然没影响工作,但让他知道终归不好。只能叫文李科啦,还好今天周六,那家伙说不定还在外面鬼混呢!牛毕想到这,也只有打电话给这个老同学啦!

    “喂,牛毕呀。这么晚,还想请我k歌呀?什么,在派出所!才送殷英到她们宿舍楼下呢。好吧,你跟你合租的哥们说好,这个点打车应该很快,我应该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你住的地方。好,好。”文李科把电话往口袋里一塞,取出钥匙串刚要抖,手背却被一只柔软温热的手狠狠拍了一下,这种感觉,在这样的腊月的深夜更显得火辣。殷英穿一件红色,束腰羽绒服,长发披肩,俨然一幅女神范。看着文李科趁她掌力的余威,慢镜头地收起拳头,嗔笑着问:“牛毕在派出所?不会是漂汤被抓啦吧?”听到说是暂驻证的事,才接着说:“那叫上柳燕羽吧,毕竟她是洋海本地人!”

    牛毕给合租的哥们通完电话之后,才开始填表。无非是填身份证信息,在洋海有无固定工作什么的。牛毕知道,如果不老实填写清楚,很可能就会认定为“三无人员”,如果刚才在面对编号制服时压不住火,想要捍卫可怜的尊严,也许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路,还有一条也是死路。

    一条死路是孙志刚走过的,牛毕也可以再走。“办没暂驻证,你们不是有底吗?我没犯法,这个表我没必要填,爱乍乍的吧!”编号制服会很客气地请你去单间,再叫几个没编号的制服来招呼:“侬老结棍呀,册那小瘪三,侬要吃生活对勿啦!”

    三更半夜,又是一帮二狗子,一顿爆揍是免不了的。如果牛毕的牛脾气上来啦,顶撞两句或者招架一下,那就摊上大事啦!不是活活打死就是判个“三无人员”(无身份证、无暂住证、无用工证明)其实质是无身分地位的没钱人,没工作没房没车的外地人,也就是牛毕这种人。接着就是送收容所,如果还不醒悟,还有一丝半点的牛脾气的话,这可就成了精神病的一种“焦虑症”。总之会让你死得有根有据!

    就算牛毕有什么超凡能力,比如什么绝世武功,又或者有什么强大法宝,比如屠龙宝刀什么的,又有什么用?牛脾气上来,砍翻全场,最终还不是死路一条。也许正由于维护尊严别无他途,所以才会有种种穿越和种种重生!所以牛毕压制住了自己的牛脾气,一笔一划,良民十足地填完了表!

    “牛毕出来,有人来领!”无编号制服在门口喊:“表填好没,拿过来……暂住证拿好啦,今后随身带着,别尽给人惹麻烦……侬个小赤佬,老结棍嘛,轧姘头轧到阿拉洋海来啦!”

    最后两句文白夹杂的洋海普通话,让牛毕听得一头雾水。直到他在派出所见到柳燕羽才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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