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是立秋后的一天上任的。张凡之所以选择这一天是因为按照迷信,这天是8月6日,“8”代表发,“6”代表顺,8、6相连,取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意思。并且“8”、“6”组合,虽刻意为之,却极不张扬,不会引起外面俗人的遐想。临行的前一天,还是狂风暴雨,谭书记因省城风雨过大飞机不能着陆,滞留京城,但到了出行当天却是风和日丽,8点没到班机就着陆到省城的地面上。谭书记一下飞机,就和组织部长李一民联系,说他要亲自把小张送到地方去。张凡把这个喜讯告诉清仁,使清仁感讶不已,昨夜残留的酒意一下子全消了。这种巧合使清仁相信人算符合天数天人合一的道理。想到天人合一,使清很自然地联想起昨夜的酒宴,联想起昨夜的郑谐明。昨夜谭河给张凡开了一桌饯行酒,邀请清仁、小文、小宋、郑谐明一起作陪。老马回去后,喜庆在清仁的陪同下,给张凡汇报了几次,被张凡当作随从一起带来,这让喜庆喜出望外,这从喜庆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得出来。和张凡、喜庆一起进门的还有郑谐明。对于谭河请小文、小宋一起为张凡送行,清仁是意料之中的,这么些年,老爷子虽然秘书换得勤,但三位秘书都记着老爷子的好,一直关系很好,从不相互妒嫉,相互拆台,而是同气连枝,相互帮衬。既然同气连枝,同来送行就理所当然。但对于请郑谐明,清仁却不明究里,特别是对于郑谐明敬酒的那股兴奋劲清仁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席间,郑谐明除了礼节上一个个敬酒之外,还主动挑起战争,频繁地给小文、谭河、张凡、小宋敬酒,严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给小文敬酒的时候,还谈了当年名扬两办――“两明”的陈年旧事。给张凡敬酒,虽热情中透着敬重,但更多的还是表现出心志满满的样子。难道他已投到老爷子名下?对于人事,很多时候是站队的问题,在官场上广为流传一句话:宁愿做错事,不愿站错队。做错事,有人兜着,但站错队就无药可救、无药可解。老爷子要是和他的前任领导没有什么芥蒂,同情他,欣赏他,认可他,那么他就会象枯枝发新芽一样,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迎来政治上的第二春。清仁越是这样想,就越留意郑谐明的言谈举止。

    张凡在酒酣之际感慨地说道:“吃了这餐,以后就得规规矩矩地做人,就难得有这么疯疯癫癫的机会了。”

    谭河安慰他说道:“张哥,何必那么伤感呢,你当了书记,兄弟们都来大义市看你。兄弟们到一起,要疯要癫还不是你说了算。”

    “哪有那么好的事,俗话说进了佛家门,就是佛家人,忙的佛家事,哪里还作得了主。”张凡无奈地说道。

    “当了市委书记确实应该高兴才对,哪来这么多感伤。来,喝酒。”小文看这种场合越是劝越偏离主题,就站出来说道。

    “喝酒。”“喝酒。”“喝酒。”“喝酒。”谭河、郑谐明、清仁、小宋都先后附合道,只有喜庆没有做声。这种场合喜庆是做不得声的,做了声,就有喧宾夺主之嫌。

    大家又一口喝了半杯酒,郑谐明放下杯子,极其主动地说道:“讲个荤段子送给张书记。要是恰当,大家笑一笑。”虽然搞不清郑谐明的来路,但是郑谐明说,段子是送给张书记的,大家就都安静下来。

    张凡看着郑谐明,目光中似有一丝期待。

    郑谐明是说话的行家,虽然字句都慢吞吞的,但说出来的话既简练,又通俗,大家就都耐心听着。

    郑谐明清了清已是酒精半麻的喉咙,说道:从前有个财主家的女儿看到嫂子结婚,睡觉都惨叫到半夜,对结婚一事心虚起来。家里的门坎被媒人踏烂,她就是不肯结婚。慢慢地年纪大了,老人都快愁死。老人想得多了,心生一计,放风出去,谁要能劝女儿结婚,就把家当的一半送给他。老人家财丰厚,一半的财产拿出来,乡邻们自然垂涎欲滴。想破脑壳,使尽力气,变着法子去劝去哄那女子,但不管怎么劝怎么哄,那女子还是不肯结婚。过年的时候,村里的一个八皮从外面游荡回来,听说有这等好事,就编了一个理由把那女子骗出来,到僻静之处拧着鼻子对女子说道:“你怎么那么臭?”女子看看自己说道:“我才洗的澡,又才换的衣,怎么会嗅呢?”八皮说道:“人耳朵要经常掏,才干净,你们女子的下面也一样要经常掏,才没有尿夹子(尿夹子:尿液的垢物),你肯定是尿夹子没有掏,尿夹子结厚了,臭的。”女子说道:“我怎么没闻到啊?”八皮说道:“你自己当然闻不到,你没看到先前进你家门的媒人、小伙子们,出来后都摇着头、再没有回来的吗,都是被你尿夹子熏怕的。”女子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怎么掏啊?”八皮说道:“掏耳屎要用耳挑子,掏尿夹子,当然得用尿夹子挑子了。刚好,我尿夹子挑子今天带在身上,我就不怕麻烦帮你掏一回吧。”女子不做声,任八皮宽衣解带。刚掏尿夹子,女子喊天叫地。完事以后,八皮问:“掏尿夹子舒服不?”女子答道:“先还有点痛,掏着掏着就舒服了。”八皮说道:“结婚,就是男人帮女人掏尿夹子来的。”女子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结。”

    郑谐明讲的是新段子,又很注意轻重缓急,大家都深深地被吸引住了。郑谐明讲完问大家:“贴切不?”大家都笑着看张凡。齐声笑道:“贴切,贴切,太切了。”

    小宋说完“太贴切”三个字,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幸好他及时用手捂住,才没有出更大的洋相。

    张凡听了郑谐明的段子,一点也不生气,等大家笑过之后,才大声地对郑谐明说道:“真是鬼才,什么是指桑骂槐,这就是指桑骂槐。”

    郑谐明笑道:“这哪里是什么指桑骂槐,只是表明人生第一次是多么宝贵,多么迷人罢了。”说完,看着小文。

    小文心有灵犀,接过郑谐明的话头说道:“这个段子确实贴切,就是太荤了,我想谐明兄孤家寡人那么久,肯定是饿坏了。”

    这话虽讲的痞话,但却一语双关,郑谐明自从和前妻分开以后一直没有再娶,另外政治上也是蛰伏着,只有一个级别。

    张凡听出小文一语双关,不管是有意无意,怕郑谐明误会,忙说道:“文哥,你这话就差了,现在漂亮妹子满地都是,郑总编怕是天天进新房,夜夜当新郎都未不可知。你还以为他是北方的狼。”

    郑谐明并不管小文话里双关不双关,他知道要是就这个问题争起来,自己是自讨没趣,于是忙接住张凡的话说道:“我现在就是北方的狼,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幸好今天碰到这样的好口子,要不我那冷冷的牙还不知要咬到好久。”

    清仁说道:“郑总编你也真是,本是劝我们张书记的,现在看来我们反而要劝你了。”

    郑谐明说道:“你们劝我没用,我现在是清心寡欲惯了,风花雪月在我眼里都是满眼黄沙。你们还是看看张书记吧。我只那么一劝,他正闷笑着体会呢。”

    大家把目光投向张凡,张凡正扯着猪蹄子,油水滑下嘴角,油光发亮的。

    小文说道:“现在能吃,不愁不忧了吧?来,我们继续喝酒。”

    大家又把杯子举起来。

    酒酣人散,清仁已是九分醉意,郑谐明也不留什么余地。谁先出门,谁后出门,清仁都不清楚。只是上完厕所出来,清仁和郑谐明才踉踉跄跄地抱在一起。

    两人高一脚低一脚走出酒店大门,郑谐明挥着手对清仁说:“今天不回家了,回家也是光头和尚一个,没意思!今天就和你一起到党校睡去。”

    清仁说道:“都是革命同志,你去我欢迎。”

    郑谐明道:“不欢迎我要去。”

    两人走到马路边,清仁挥手招呼的士,好一阵才等到一辆的士靠边。司机伸出脑壳,看到站着的是两个醉鬼,脚下一动,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郑谐明抬脚狠狠地往地上一跺,吼道:“他妈的!”跺完,身子蹲到地上。

    清仁问道:“痛不?”

    郑谐明“阿勒勒”地叫道:“不痛,你也跺一脚试试看。”

    好不容易两人才等到车。回到党校,清仁想到郑谐明一个晚上是说说笑笑,俨然与张凡如同老朋友一般,就问郑谐明道:“你又见老爷子了吧?”

    “什么老爷子,我只见谭书记,”说到这里,郑谐明附在清仁的耳边说道:“我给谭书记一本当年别人中伤他搞女人被我压下来的材料,谭书记说,小郑就是觉悟高,好样的。所以,今天谭书记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

    听郑谐明这么一说,清仁才注意到,郑谐明的穿戴全是明晃晃的崭新新的,确实是有备而来。

章节目录

垂钓江湖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欲望社只为原作者江凌先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江凌先生并收藏垂钓江湖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