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开门见三人整齐地站在门口,对清仁说道:“等久了吧?”然后吸了拖鞋,用右手拉着清仁,走进客厅。

    宋飞飞听到老爷子回来,放下拖把,双手托着温毛巾从洗脸间走出来,递给老爷子,然后对老爷子说道:“谭书记,向哥等你等得可久了。”

    老爷子揩了脸,揩了手,把毛巾递还给宋飞飞,才说道:“本来下午只安排去走三个企业、五户人家的,没想到到走地方,基层领导却变了卦,增加了一个企业和棚户区两户人家。企业看不看就那么回事,但棚户区却非看不可,一来二去回来也就迟了。但增加这两三个看处,还是值得一看的,特别是棚户区最后一户人家电视还是90年代的老电视、冰箱也是锈迹斑斑,一家五口人三世同堂,挤在四十多平米的一室一厅里,确实寒酸,不到现场,真不敢相信改革开放已经几十年,还有这么贫困的人家。对于这样的人家,两袋米、几把面、五百块钱能起什么作用?我当时看着心底就直犯酸,临走时,私底下又给女主人送了两千块钱。大家看到我送了钱,一行十几个人都掏了腰包,有五百的、八百的,一千的,凑了七八千块钱,这下这户人家过年算是有着落了。”老爷子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象完成一件大事一般。

    “年关送钱送物,本来是体现党的温暖,普通人家,确实也不靠这些,干部前去只是锦上添花,但象这户人家却是雪中送炭,同时因为您这样的大领导亲临现场访贫问苦,今后家境可能有大的改观。人家会记住您的。”清仁说道。

    大家簇拥着老爷子坐下。老爷子对郑谐明说道:“这个我倒不在意记住记不住,我们的工作目标就是要让天下老百姓日子都好过。”说到这里老爷子突然顿了一下,转问郑谐明道:“小郑,你们给贫困户送温暖了吗?通过今天的行程,我觉得这事确实不能走形式,马虎不得。要看准,送准啊。”

    “半个月前就送了,张书记说,办实事要早办、送温暖要早送。过年过节的,送迟了,老百姓拿什么买年货啊。所以我们老早就分头送到了。”郑谐明说道。

    “小张不错,他凡事能想在前头,能做在前头这一点象我,我放心。”老爷子说道。

    宋飞飞放了毛巾,给老爷子端来了茶。老爷子喝了一口,然后对清仁说道:“回去这段时间还适应吧?”

    清仁答道:“哪有什么不适应的。只是这段时间,毕总客气,什么事都要我兜着。不做吧,怕影响工作,做吧,又怕影响毕总形象,确实让我感到有些为难。”

    “这怕什么。毕总让年轻人多挑点担子,思路是对的。你要理解毕总,做事要多向他请示、多向他汇报,让他宽心,让他放心。”老爷子叮嘱道。

    “这个我知道。”

    “另外,你还要多和小张、小郑沟通,但要注意场合和方式方法。”

    “放心吧,老爷子。”

    “上次你说的木清,也是小郑的同学吧,小郑也跟我说过,当真可怜。家里有两老不算,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我也是有同情心的人,曾下决心帮她解决问题,但现在却不可能了,十天前,天远市纪委找她谈话,没谈几句,她就疯了。开始纪委工作人员还以为她装疯,但经医院确诊,确实是真疯。现在就在天远市精神医院住院。这事你们要保好密,要是以后组织确认她当真没有问题,你们再去看她不迟。”

    “怎么就疯了?”清仁满脸狐疑地问道。

    “这谁清楚,可能是案情太压头,也可能是意志太脆弱吧。”老爷子答道,“象这种人我们也是见得很多的。”

    “这时候才找木清问话,刘市长的事怕小不了?”郑谐明说道。

    “大小说不清楚,但这小子还不懒,口风紧,除了咬天远市委齐书记一口以外,没有迁累什么人,可能最后就定个二、三十万经济问题,判个七八年了事。”

    “那齐书记被咬,岂不倒霉?”清仁说道。

    “齐书记什么人啊,是省里唯一一个女书记,又是李书记一手举荐、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工作上有魄力,能力超强,哪里会有什么事,最多是换个地方任职。李书记说了,纪委机关不能听刘市长信口雌黄。纪委机关当然听懂了李书记的指示,十分严厉地要刘市长住嘴,要他积点口德。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硬要搞得鱼死网破做什么。刘市长听了纪委的训话,当即就住了口。这样一来,原先疯传刘市长贪污受贿二三千万经查实,纯属子虚乌有,只有二三十万挪用公款那丁点小事。就事论事,原先传拘的几个企业老总也因行贿证据不足放出来。”

    “真是世事难料啊。原先飞黄腾达,以为要直上青云,不料一梦未醒,却身陷牢狱,命悬一线,突然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刘市长这一折腾倒叫人生出许多感叹。”一旁的谭琳说道。

    “这有什么好感叹的,对于从政的人来说,失去了政治生命和枪毙已没有什么区别!”老爷子说道。

    “老爷子,您这是老观念。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新观念和以前的老观念区别大了。刘市长虽出了事,出来后不方便直接主持什么工作,但当当后台老板还是可以的。况且定的罪是挪用又不是受贿,挪用公款对于象刘市长这样一级领导来说,一点都不丑,现在的领导谁身上不随时随地背个三五万块钱,谁没有自己熟悉、贴心的上级、同事、朋友。这些人来来往往,吃饭、洗脚、泡澡哪一样不花钱。要是都由私人开销,哪个出得起,哪个会当这个脓包官。”清仁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下面确实也有下面的难处。只是工作上得注意程序。”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总结性地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再做声。老爷子喝了口茶,转移话题问道:“最近天极公司有什么动作没有?”

    “这个我不太清楚,郑市长应该清楚。”清仁说完看着郑谐明。

    郑谐明看到清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里十分感激,说到天极公司,郑谐明哪有清仁清楚,但这下清仁却让郑谐明回答,无异于把这个功劳让给郑谐明。郑谐明是精明的人,对于清仁的态度洞如观火,一边回看清仁表示感谢,一边忙说道“年关,天极公司也没有什么大动作,我先前曾给谭总建议赞助篮球比赛,大义人最喜欢篮球比赛了,只要公司出点奖金、出点组织人员补助等小钱,就可以以公司名称冠名,宣传效果很好。我回来时,好象体育局方面已经做好方案,过完年,比赛就正式开始。”。

    老爷子听了,高兴地说道:“这些活动要多开展,这不是沽名钓誉,这是必要的宣传,是凝聚人气最直接的手段,也是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只要活动开展得好,天极公司就会有很好的人气。做公司不象行政,行政靠的是命令、靠的是文件,做公司靠的是人气,特别是房地产公司更是如此,人气上来了,公司的信誉和业绩才会跟着上去。所以我赞成你们的做法。”

    “老爷子见多识广,分析得非常透彻。”清仁说道。

    “要不在你们面前显摆显摆,你们当真以为马列主义队伍里都只会在台上看文件、作报告,台下走走、看看,乱发指示的事。”

    郑谐说道:“哪有人会这么想?党内、政界领导都是我们党精心挑选,精心培养出来的,全社会的精英都集中在这里,要是路有余珠倒还有可能。要说领导只会台上看文件、作报告,台下走走看看,乱发指示我不赞成。我们这个社会发展得这么又好又快,难道不是党的领导,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爷子又喝了一口茶,清仁看老爷子茶杯离开嘴边,忙伸手去接,然后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老爷子谈兴正浓,等清仁放好茶杯,用手擦了一下嘴巴,接着说道:“大家可不这么认为,现在社会上流传一种说法叫做:能读书的让他当专家学者,能画能唱的让他当艺术家,水平不上不下的让他当个教授,实在是没有什么本事的,就只好让他去当领导了。看来,我们这些领导是不被群众看好啊。”

    清仁和郑谐明看着老爷子,一时竟不知怎么接上老爷子的话。

    谭琳见清仁和郑谐明都呆在那里,忙解围说道:“爸,社会上的人形形色色,吃饱喝足都喜欢嚼舌头,不丑化这个,就丑化那个,好象只有他们样样都行一般,随他们说去。我们都饿了。有话我们餐桌上再谈行不?”

    老爷子说道:“我也只是说说,哪会把这些言论当真,只是这些言论也提醒我们党的干部在选拔人才的时候,一定要选准,一定要管好。好了,我们吃饭。”

    老爷子站了起来,清仁挨得近,忙帮老爷子端上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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