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穆山河一觉醒来得知徐少卿的种种所为之后勃然大怒,他实在想不出徐少卿竟会做出此等事来,放仇煞婆等人也就算了,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他竟然要带一众教徒前去伏法认罪。这令他实在觉得荒唐可笑。其他人等也自是对他恨上心头,纷纷然将‘叛徒’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一时间徐少卿在批判声中成了众矢之的,遭到了所有人的唾弃。

    在气愤难奈之中众人对他一番拳脚相加,他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干处着任由他们肆意的宣泄着心中的怒火。穆山河安坐在一旁洋洋自得的欣赏着这一幕,心下不禁为徐少卿能有此般下场而感到窃喜。在众人相继停手之后,他打着哈欠迈着悠然的步子来到徐少卿的跟前,看着他如烂泥般瘫在地上,穆山河畅怀一笑。徐少卿自是不愿在穆山河面前低头,他本想撑起身子,刚要抬起的头颅却被他一脚踩了上去。

    “你可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很久?”穆山河一脸坏笑。

    徐少卿瞪大了眼睛强压一口气,“希望师兄莫要因为个人恩怨而置大局于不顾。”

    穆山河的面容沉了下来,“你做下此般蠢事便莫再与我攀扯关系,你承认我是你师兄,我却已然没有你这个师弟!”

    徐少卿大失所望,“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等一时做下的错事而令天下人对神光教另眼相看,所以才会想要同诸位前去伏法向世人做出个交待……”

    穆山河不为所动,“错事?我等何错之有?”

    徐少聊再无法压制火气,胀红了脸怒声斥责道,“你真是糊涂,竟然带着我教中人枉开杀戒伤及无辜辱没我神光教的清誉,眼下竟还问我何错之有……”

    穆山河眼放锐光,“要想平息祸乱必会有所牺牲,不在于我们便在于他人,这点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与天下苍生的安危相比那些个你口中所谓的枉死之人又算得了什么?即便他们无辜也是为正义而献身,我等大可多做几场法事令其得以安息。在此情形下替天下人行正义之举铲除崇阳宫,我等理应是功不可没,何来辱没神光教的清誉?身为神光教弟子竟心存妇人之仁欲动摇我教高举的正义之旗,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所为才是真正的有辱我教清誉,实为大不义之举吗?”他本不愿多费口舌却无法容忍他人对自己的污蔑,况且是被他铁定认作大功一件的事。

    徐少卿干笑一阵,“师兄果然能言善辩,照你所说这寺里的僧人便理应受死,而且死得其所,与我等毫无瓜葛了?若是这正义之旗要靠万堆白骨支撑的话,那该是灵旗才对……”

    穆山河气上心头,踩在徐少卿头上的脚多了几分力道,“死不开窍的家伙,我神光教弟子若都同你一样怕是早就要覆灭了!”

    徐少卿强忍痛楚却依旧不肯让步,“若是掌教知道了你的此番所为定然不会轻铙于你……”

    穆山河压下一口气冷冷一笑,“你怎的会知道掌教会同你站在一边呢?”话毕,他把脚从徐少卿的脑袋上移开,“再说了,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同我们一道回神光教吗?在你做出此般蠢事之前没有,眼下便更没有了!”

    徐少卿喘着粗气撑起身子,“就算有罪在身,我也定然会回去揭穿你的罪行!”

    穆山河冷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徐少卿没曾想过穆山河会如此理直气壮,这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说服一行人认清自身罪恶回神光教负荆请罪的念头,恼怒之中又自觉愚蠢。

    一柄柄长剑悄无声息的指向了他,“像此等有辱师门之人不杀之实难平众怒……”

    徐少卿痴笑着看向那些个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师兄弟,“杀我可以,只是不要用你们手里满是血腥的降魔剑脏了我的脖子……”

    “你……”众人气极败坏恨不得立马将其刺个千疮百孔。

    穆山河在此之中倒有几分淡定,他挥手将一众人拦下,“放他去吧,我倒想看看凭他一己之力能奈我等如何!”

    众人虽不肯罢休却也不得不给穆山河几分薄面,在僵持了片刻之后纷纷收剑入削。

    徐少卿本不想离开,他倒甘愿背负叛徒的罪名跟随他们回神光教,借机向掌教禀明一切之后受到应有的惩处,以此来换取心灵上的救赎,也好洗刷他们为神光教留下的污点。只是穆山河看的明白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这便让他不甘死在同门的剑下,决意即便拼尽全力也要回得神光教。在此情形下他蹒跚着脚步在众人满是愤恨的目光中跌跌撞撞的出了堂门。

    “你即如此自命清高顾念大局何不将所有罪名扛下,也算是捍卫我教的清白,与我等划清了界限……日后若是被掌教知道了说不定会为你立块丰德碑呢!”穆山河笑意淡淡。

    徐少卿止步,心中已然是千疮百孔。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师兄不该对他存有仁慈之心!”一道士不住地开口。

    穆山河若有所思,“非也,像此等不明时势之人自有可用之处,我倒希望他能掀起些风浪来,这样便给了我们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到那时我们再取其性命便是理所应当顺势而为了。”

    周遭的人虽然猜不透穆山河的心思,却都觉得徐少卿叛教的结果乃是自掘坟墓,遂不再就此说些什么。

    在闻听梅珂尚未得救后,穆山河一脸傲气的步入了她所被囚禁的屋子。

    “真想不到往日里的情深义重会变成眼下的见死不救,这让穆某实在为小姐你感到可悲啊!”

    穆山河的一番言语无疑是在往梅珂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她强咽苦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别太过得意,若是不想为自己招至灾祸的话就趁早将我放了,不然不光尔等怕是整个神光教都要受到牵连!”

    穆山河咧嘴一笑,“到了这个时候没想到你还有心思同我开玩笑!”

    梅珂面容紧绷,“你觉得我会是在同你开玩笑吗?”

    穆山河冷哼一声,“连曾经的有青人都已对你无情,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救你,他又有怎样的能耐敢公然对抗神光教。”

    梅珂嘴角扬起,“你可知道不归山点指峰上的‘玉女宫’?”

    穆山河不由的为之一愣,“你与她们有何联系?”

    梅珂得意一笑,“我父亲曾交待过,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便让我们兄妹三人前去投奔……”话至此处她不免为梅香的离世而感到难过,在当初同鳌向天去地府索要魂魄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见到了梅香,她本要带她离开,哪知她却看破红尘执意投胎。梅珂虽心有不舍却也觉得于她而言会是件好事,便说服鳌向天随她去了。而同梅香一般不愿再被恩怨纠缠的还有红娘,无论石天再怎么苦苦哀求她都始终不为所动。这令梅珂一度感到不解,在她看来红娘同石天也算得上恩爱,她却甘愿舍弃那份感情看似毫无挂碍想要去迎接一个新的开始,这不由的让她在想红娘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过石天,若是没有那她为何会甘愿嫁于石天在绝壁崖屈身十几年,若是有又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可以不顾一切想要了却此生。眼下梅珂不禁觉得她们那时的决定是对的,反复要世俗中纠缠势必会很累倒不如换个身份在洗刷记忆后从头来过,这样便能卸下过多的包袱轻松许多。她轻舒一口气痴然一笑,在已然没得选择的情形下也只能尽量去争取好好活着的机会,也算是不枉费鳌向天为她付出的所有。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神采,“哥哥定然不会弃我于不顾,想必已经前去求助。等她们找上门来,我想会有人告诉你的。”

    穆山河乱了思绪。玉女宫乃女流之辈修行的地方,宫中一众教徒皆为处子,与神光教隔山相望实属近邻,当今圣上曾笑称此为一‘乾’一‘坤’之局,话语间不仅肯定了玉女宫的地位,更表明了他对神光教的肯定。然神光教却远不能与玉女宫比肩,只因玉女宫创教者乃是唐高宗之女未央公主,其后便与李唐皇室结下了不解之缘,一度被历代圣上之女眷所尊崇。皇权的介入奠定了其首屈指的地位使其在历来不断的宗教纷争之中不被打扰,始终保持着一种清静无忧的氛围。神光教虽得圣上的青睐却没有其显赫的背景,对玉女宫自是要避让三分,虽是如此,但从旁人口中穆山河倒是听说两教曾有过冲突,问及原由却无人知晓,而他心下清楚一些人定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愿多言。思来想去他觉得孤男寡女之间无非因一个情字。

    眼下听得梅珂一番言语不由的让穆山河跟当年的那场纷争联系在了一起,使他心下不仅肯定了自己当初的猜测,更觉得凭鳌向天对神光教的了如指掌无疑会是那个犯案的人。想到此处他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自是不愿成为第二个为神光教招至灾祸的人,与此相比拿梅珂回去邀功便显得无足轻重了。他二话不说立马揭下了石柱子上的符咒,并将捆缚梅珂的绳索解下。

    “眼下我即放了你,你便理应去玉女宫说个明白,莫要因你一人而伤了两教之间的和气才是,”穆山河放低了姿态,言语间甚至有几分恳求之意。

    梅珂面无表情的松了松筋骨,“不觉得你觉悟的实在晚了些吗?指不定玉女宫的人早已在神光教守候,只等着你带我回去呢!”

    穆山河慌了神色。

    梅珂撇嘴一笑化作烈焰从屋内飞窜而去。

    一众道士见后纷纷涌进了屋子,“师兄莫不是也糊涂了,怎的把她也给放了……”

    穆山河在心乱如麻之中来回走着,此刻的他不禁觉得放徐少卿离开简直是便宜了他,事情变得如此棘手他自觉神光教是回不得了,叛教是死冒犯了玉女宫又岂能好活,在此情形下唯有离开才能获得一线生机。想到这里他急促地冲众人说道,“妖女实在狡诈令我上了她的当,尔等可先行回去复命,在将其抓获之后我自会回去……”话毕他便翻身而去。

    众人只觉事出突然并没有多想,在穆山河走了不久之后便结队离开了灵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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