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敏儿站起身,“账都算完了,我想去看看我的宝贝。”
    付小有道,“我也要去。”
    “好呀,大家一起去。”
    刚走到门口,有小侍过来,“少夫人,有贵人过来,说是你的老熟人和老朋友,王三哥让你过去看看!”
    “年纪多大?”
    “五十六岁左右。”
    “那是夫子和我祖父,前几天刚来信说要几天呢,没想到今天就到了!”麻敏儿高兴的说道,“走,我们一起去接夫子和我祖父。”
    不一会儿,麻敏儿便看到了夫子与祖父,还有未来的嫂子风珞瑶。
    “夫子、祖父,你们来了,怎么不让人叫我去接你们?”
    “让你接,那多没意思,突如其来,才更有意思。”风江逸笑意盈盈,一派闲乐。
    “夫子……”麻敏儿不满意的鼓鼓嘴。
    明明是自己的孙女,却跟姓风的互动如亲人,麻承祖内心酸涩,转头看向远处的杨柳,为何在自己心中的庶子、庶孙女会比自己悉心教导的嫡子嫡孙要优秀,这是为何?他想不通。
    麻承祖是想不通,纵观他这一生,性格特点是典型的传统式大家长,不仅嫡庶分明,而且在用心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仅如此,还把仕途中的不得意与怒气迁怒于庶子麻齐风,使他成为丧偶式教育的物牲品,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对于麻齐风来说,丧偶式育儿也许是件好事,至少,他的行为教育只受于姨娘,并不受其他人干扰与束缚,并不会因为期望值过高而无所适从,能在母亲平缓的关爱下温和的长大,这也是麻齐风性格温润的原因。
    相比麻齐风,除子嫡子、嫡孙之外,麻家其他嫡子与庶子,实际上都是诈尸式育儿的产物,麻承祖把所有的心力都给了嫡子嫡孙,对于其他孩子,只是偶尔关注,这种丧偶式教育,看起来是关心了,实际上伤害更大。
    为何呢?因为经常不管不问,却又在某些看不惯的事情上指责孩子,而且这种指责,不考虑孩子为何会产生这样的行为,只是一味的武断孩子不听话、不学好,没有上进心,那么这种教育不要也罢,否则带来的后果就如麻齐蒙、及麻家其他诸子。
    简单点来说,麻承祖教育孩子一碗水没有端平,当他全心尽力的大儿子折损后,麻家陷入了平庸,已经没有一个儿子能托起麻家,但如果他一碗水端平,即便折损了大儿子,不管是嫡三子,还是其他庶子都有可能托起麻家。
    事实是,没有!风江逸与他相反,他这一生几乎把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仕途、学习、游历上,在教育孩子上,几乎都甩手给了他的妻子。
    那他是丧偶式教育吗?不,绝对不是,只要他在家里,孩子的课业、人品都是亲自过问的,而且一视同仁,不管是嫡子庶子,还是嫡女庶女,他家的孩子是京城世家争相求娶的对象,不仅仅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他子孙们的素质高。
    那素质为何高呢?除了教育,还在于一个人生经历丰富的江夫子,他去游历,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带回来,在平时言传身教中都给了孩子。
    麻家以眼见的速度平庸消失,风家却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夫子,我刚要去看我的宝贝,走,带你们一起去。”
    “什么宝贝?”风江逸好奇的问。
    “在大公主府讨的宝贝。”麻敏儿高兴的回道。
    “听说大附马喜与外番商人交朋友,手中经常有奇珍怪物,老夫还真好奇了,你会淘到什么好东西,是吃的吗?”
    “哇,夫子,你果然也是吃货一枚啊。”
    风珞瑶笑道:“我爷爷是个老小孩,不仅喜欢吃,还喜欢甜的东西。”
    “哈哈……”风江逸大笑。
    思绪万千的麻承祖看到此景,内心越发悲凉,怎么走着走着,人与人的人生会如此不同呢。
    走到暖棚里,麻敏儿带着他们到了辣椒和圣女果地里,此刻,枝头都挂满了果子,红通通的,甚是喜人。
    “这是……”
    “这边的像水滴的叫朝天椒,那边比苟芑大的叫圣女果,朝天椒是调味用的,很辣;而圣女果嘛……”麻敏儿顺手摘了几个,边上放着水桶,洗了几个分给大家,“是一种水果,可以直接吃。”
    风江逸吃了一个,啧了啧:“味道不错,好吃。”
    “好吃。”风珞瑶也喜欢。
    “祖父,觉得怎么样?”麻敏儿看向沉默寡言的麻承祖,微笑问道。
    “还行。”实际上,麻承祖对这些无所谓,无所谓好吃与不好吃,这是一个明显缺乏生活热情人,他体味不到这些生活中的小乐趣。
    夏臻从军营回来时,天已经上黑了,进了正厅,看到了风麻二人,马上揖礼:“风老大人、麻老大人——”
    “子安,刚从军营回来?”
    夏臻点点头,“二位大人,请先坐,子安一身汗臭,容我换洗一番再出来招待。”
    “子安,客气了!”
    等夏臻再出来时,晚饭已经上桌了,麻敏儿还为他们备了小酒,“今天我和瑶瑶就不跟各位一起,你们随意。”
    夏臻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麻敏儿带着风珞瑶另开了一桌,两人边吃边聊,“感觉你在这里好像挺自在。”
    “那是当然。”麻敏儿笑着对她道,“试试这道三鲜虾,河里刚捞上来的。”
    “好。”
    酒到半酣时,风江逸笑笑,“不知怎么的,二娘不在桌子上,总觉得没气氛,明天还是让她跟我们坐一桌。”
    夏臻笑笑。
    像风江逸这样的大忙人来渡假,也就三五日,所以麻敏儿放下手中的事,全程陪着他们,带着他们不仅把渡假村逛了几遍,甚至把夏臻的军营也逛了一遍。
    “这那里是军营,分明是座村庄,而且还是大村庄。”风江逸站在高高的山梁子上,朝下面的军营看过去,一排排整齐的木屋、被整齐的道路分开,看上去甚是壮观。
    “没办法,两万人呢?”麻敏儿回道。
    “那操场边是不是夏子安?”
    麻敏儿点头,“是他。”
    “挥汗如雨,辛苦不容易啊!”
    麻敏儿道:“这世上那有容易的事。”
    “是啊,这世上那有容易的事。”风江逸无限感慨。
    “走,带你们去看看。”麻敏儿笑道。
    ——
    麻悦儿一直有个愿望,亲自到母亲的坟上上柱香,却一直没有时间,随着在京里生活安静下来,她终于有了自己的私人时间。
    这天,麻齐风出去为儿子选大婚时的瓷器,莫婉怡带着儿子,“难得我清闲,四娘你就回自己院子休息休息。”
    “哦,那婉姨我就回去了。”
    “去吧,这几日天热,好好休息,不要累着。”
    麻悦儿带着雁儿回到了自己院子,换了件方便行走的衣服,“雁儿,咱们赶紧走,趁天黑之前回来。”
    “四娘,你一个人去,不太好吧。”
    “我都是大人了,没事。”
    “那我们多带两个人。”
    “不要了,人太多反面招摇。”
    雁儿还是觉得不妥:“四……四娘……清明节,我们刚去过,就……不要去了吧!”
    麻悦儿摇摇头:“我想跟娘亲说说悄悄话。”
    “四娘……”
    说到娘亲,麻悦儿眸中含泪:“虽然娘亲去时,我还有小,但娘亲的模样我一直记着,可是随着时间,随着越来越好的日子,她在我心中却慢慢变模糊了,我怕我再不去和娘亲说说话,都快把她忘了。”
    “四娘……”雁儿被她说得哽住了。
    “你难道不想自己的娘亲吗?”
    “我……当然想……”雁儿流泪了,可惜她早被卖了,不知道家乡在那里,娘亲又在那里。
    ——
    以前常听老人说,消夏难过,刘载呈以前听到这话,连耳都不过,可是今年初夏,他再听到这样的话,却深有体味。
    “爷,也许是你太累了,要不你去西草沟玩玩吧。”
    “悦儿不在,我不想去。”
    悦儿……小厮阿来嘴角直撇,你叫这么亲热,人家知道吗?不过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凑到主人边上,“爷,要不你直接让老梁王妃去提亲得了。”
    刘载呈摇摇头,“不妥,不妥……”
    “爷,那你去麻宅!”
    “不妥不妥,麻二娘不在,我都没有借口去他们家。”
    阿来叫道:“哎哟喂,我的爷,你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咋到了麻四娘这边,咋胆小多思成这样?”
    “那能一样吗?”刘载呈伸手就拍了小厮的头,“赶紧给我去打听,看看悦儿啥时出门。”
    “爷,那麻四娘深居简出,都不见她出来。”
    “万一要出来呢,赶紧给我去。”
    “哦。”小厮阿来只好找人去打听了。
    ——
    由于面相生得不错,梅南风又重新找了一家新的食肆,并且做了跑堂小二,这样更方便他打听消息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得到了机会。
    他和掌柜请了假,找到了妹妹梅若儿。
    “哥哥,看你高兴的劲,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梅若儿连忙关上门,低声而问。
    “是的,若儿。”
    “什么消息?”
    梅南风回道:“那姓麻的带着仆人去买瓷器,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大哥,我们要杀的是刘载离和夏臻,逮姓麻的有用吗?”
    “那姓麻的女儿可是夏臻的宠妻,只要抓住他,我们就能引出姓夏的杀了他。”
    “大哥,就凭我们两个人能行吗?”
    梅南风冷笑一声,“当然不是。”
    “哥,你联系到那些人哪?”
    “嗯。”
    “太好了!”梅若儿道,“只要杀了刘、夏当中的一人,拿到他们的鲜血,我们就可以祭奠父母的在天之灵。”
    “对,只有这样父母才能瞑目。”梅南风道,“我去和那些人联系,到时要是有人来找你,我们的联络暗语是……”
    “好的,大哥,若儿知道了。”
    “一切要小心!”
    “恩。”
    ——
    郭二平带着东家选了几家瓷器店,结果都不大满意,“东家,这里可是京里!”
    麻齐风叹口气,“我知道这些东西很好,只是想选一些别致的。”
    “东家,要不,我们请二娘回来选。”
    麻齐风摇头:“一点小事,就不要烦她了。”
    “那……那我们明天再去东大街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麻齐风抬头看看天色,“还不晚,可以再逛一家。”
    “哦。”
    某街道与巷子交接处,两个抄手的闲人看似闲逛,实则目光四瞄,避在一边,“刚才看了,他身边的人手太多,没机会下手。”
    “那怎么办?”
    “告诉后边的人,按第二个方法行事。”
    “是,头儿,小的知道了。”
    “赶紧去。”
    “好!”
    ——
    某大酒楼某包间,两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正在移杯推盏:“老兄,机会来了!”
    “是啊,多好的机会!”
    “老兄,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已经……”中年男人做了个出手的动作。
    “老弟,所以你得叫我老兄。”
    “太好了,来,老兄,敬你一杯。”
    两个中年男人碰了酒杯,“那你怎么出手?”
    被称作老兄的男人悠悠道:“以姓风的现在的势头,正面出手是不可能的,只能来暗的,而且是纯刀子那种。”
    “纯刀子?恕老弟不明白,什么叫纯刀子?”
    被称为老兄的男人阴沉一笑:“急什么,纯刀子很快就出来了。”
    ——
    虽说刘载呈让人打听麻悦儿出不出门的事,但他在内心深处明白,一个小娘子单独出门的机会几乎没有,他只是存在一些侥幸心理。
    没想到这个侥幸居然真得成了,“你刚才说什么?”
    “麻四娘带着小丫头乘马车出门了。”
    “老天爷,他一定知道我太想悦儿了,所以把她送出门了。”刘载呈边说边脱衣袍,“赶紧给我拿最好的袍子,最好的玉佩,我要出门。”
    “是,爷,小的马上来。”
    阿来带着几个小厮,忙手忙脚的把他们主人打扮的玉树临风,“她现在到了那里?”
    “回爷,我们的人跟着呢,现在已经出了胡同到了巷子口。”
    “哦,那快点。”刘载呈高兴的就差飞到麻悦儿身边。
    到了胡同口,马车刚想转头,被一敦实中年男人挡住了,只见身上有伤,跑得气喘连连,“请问……请问……麻家宅子在这个胡同里吗?”
    “你问麻家宅子做何?”马车夫挺紧慎。
    “麻……麻老爷出事了,让我到麻家报信。”
    “什么,我爹出事了?”坐在车厢里的麻悦儿大惊,连忙跳出马车:“在那里?”
    “原……原来你就是麻家人,小娘子,小的能否坐到车夫边上,带你们去?”
    “行行,老爹,赶紧去救我爹。”
    车夫老爹紧慎,“四娘,我们先去家里找人。”
    “找人可以,我……我就怕贼人动作太快,我们跟不上,让贼人跑了。”受伤的中年男人道,“要不这位老伯回去叫人,我帮你先驾马车去南大街瓷器店。”
    听到此人说瓷器店,马车夫觉得他说得还真对,老爷确实就是去买瓷器了:“那……那我赶紧回去找人。”
    “好,老爹,麻烦你快些。”
    “好。”
    刘载呈的人一直跟着,直到他们主人到了,连忙指着前面飞奔的马车道,“爷,就是前面那辆棕黑色马车,不知为何,驶得很快,要不是我们盯得紧,都赶不上他们。”
    “这是要去那里?”
    “这是往西门城的方向,好像要出西城门。”
    “难道要去西草沟?”
    “有可能,爷。”
    “那就赶紧跟上去。”
    “是,爷。”
    ——
    马车夫老爹快速跑回去,赶紧把事情告诉了当家主母,莫婉怡惊得从椅子上滑下来,“子……子常出事了?”
    “是,夫人,四娘先跟过去了,你赶紧派人去南城瓷器店帮忙。”
    莫婉怡更惊了:“是谁让四娘单独出去的,要出去也是我出去,四娘要是有个好歹,我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子常。”
    “夫人,四娘并不是为老爷的事出去的,她自己出去刚好在巷子口遇到前来报信的人。”马车夫道。
    “什……什么,她出去干嘛?”莫婉怡的手都抖了。
    车夫老爹被麻悦儿叮宁过,让他不要说去城外给先头夫人上坟,“我……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知道你把马车驾到那里?”
    “我……夫人,你还是赶紧找人救老爷要紧。”
    莫婉怡一想也对,赶紧找夏臻留下的人手,“请大家赶紧去南城瓷器救老爷。”
    “南城瓷器店很多,我们该去那家呢?”
    方顺这话一问,不仅莫婉怡傻眼了,就是老车夫也傻眼了,是啊,南城瓷器很多,倒底是那一张,“难……难道四娘被坏人骗了去?”
    “你……何老爹,你……”莫婉怡急得汗直流,“来人,赶紧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仆人刚想出正厅,麻齐风回来了,“我回来了。”
    “老爷……”莫婉怡与马车夫还有夏臻留下的人手方顺面面相觑。
    “怎么啦,婉怡?”
    “四……四娘……”
    ——
    京城七十二家正店,大半以上都是权贵开的酒肆,当然也有纯粹商人开的,风之平就被人请到了这样的酒楼吃饭。
    “风指挥使,你这样戒备,让小弟我情何堪啊!”
    风之平转头笑笑,“翟兄,你离开京城已久,并不知道京里现在的情况,我实在是怕了这些人,总是不停的给我使绊子,让我不好做事啊。”
    “风兄,你爹可是太师啊,谁敢为难你?”
    “哈哈……”风之平道,“正因为我是风太师之子,才更有人给我使绊子。”
    “这……”
    风之平伸手拍拍他的肩,“要不是跟你是朋友,又是几年不见,我还真不会随意来别人订的酒楼吃饭。”
    “原来如此,是小弟浅薄了。”
    “无妨,难得见面,咱们说些开心的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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