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黑夜,肆意地纵容着日益腐化扭曲的人心。人们籍着昏暗的灯光,狂哮的电子迷音,尽数将平日的压抑释放。或是癫狂,或是痴怒,或是茫荡,或是惆怅,总之,想知道什么是人生百态,这里是最好的观摩场地。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苏启智有所知觉时,他只记得迷迷糊糊中有人拖了自己出酒吧,像扔一件垃圾一样将自己弃置在路边。头好痛,应该是万恶的酒精与梦魇混合相交的结果,又或者是拖拽自己出来的人太过粗暴。

    这是第几次了?醒来的苏启智并没有感到有多愤怒,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是习以为常。每次都是清晨打扫卫生的洒水车与环卫工人来叫醒自己。而醒来的苏启智依旧是坐在路边迷糊好一阵子才会离去,去附近吃个早餐,然后会家再睡。

    可是,这次他没有这样,醒来的苏启智满脸怒相,吓得那些叫醒他的环卫工人以为碰到了疯子,都不敢靠近他问个安好。

    “去你妈的侠盗。”

    苏启智醒来的第一句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北,而且满脸凶气,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坐到人行道旁的长石椅上,欲裂的脑里想起昨天与莫一宁的争执。他知道莫一宁这样做是为他好,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他,也保护其他办案人员。按莫一宁的话来说,就是怕他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失去理智,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使跟自己一起行动的队员陷入危险当中。

    洪天虎是什么人他很清楚,由其是看了国际刑警传来的资料,更加深信此人的彪悍并非一般。悍匪不可怕,就怕悍匪有文化,四年前的洪天虎借由接连的抢劫,牵连出几起不法交易,将那些金主所做的黑心勾当间接暴露也来。那时虽然没将洪天虎绳之于法,却是意外地破获了那几起商业诈骗与谋财害命案。而在国际刑警的资料中也显示,四年来洪天虎所流窜的几个国家中所犯的案件也并非单纯的持械行劫,除了一些背里做着黑心勾当的不法商人外,还有一些不法组织,间接帮助了警方破案。由此可见洪天虎的犯案是有目的性的,好像是专门针对那些表面风光,背里龌龊的商人以及极其有危害性的组织,渐渐地,道上称他为侠盗。

    就算如此,强盗始终是强盗,他们的所作所为虽然某程度上有益于社会,但现今社会始终是法治社会,不是说你看哪些人不顺眼,哪些人危害到公众便可以滥用私刑地去破坏这个社会的应有秩序,他们所做的行为同样受到法律的约束。就算是为了救人而杀人,同样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国际刑警,哼。”

    苏启智冷哼一声,似是决定了什么,毅然的目光凝视着在一旁扫地的环卫工,像个神经病一样。

    可是那环卫工竟然附和着他:“靠,老子伪装的那么好竟然被你看穿。”

    自知失态,苏启智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开,身后的环卫工好像还不过瘾,高声叫道:“喂,那位同志,你还没给我汇报案情进展啊。”

    如果这样还答理他,苏启智自己也觉得自己傻了,也没管身后那癫佬,径直穿过人行道,向六二三路方向走去。

    夏季的白天来得特别早,清晨五点多,天基本已经亮了。清风夹杂着江水的涩涩微腥徐徐吹来,一口深呼吸,使得昨夜宿醉的后遗症有所减轻。

    苏启智走了好长一段路,从六二三路拐进十八甫南路,沿途的早餐店里都亮着灯,但是没开门,估计是在做开档准备。喉咙很干,却是一家士多店也没有,又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家连锁便利店,进去买了瓶水,虽然店里也有许多可口的糕点,但他都没兴趣,他想吃地道的熟悉味道。

    他的家就在附近,但现在很少回去,怕触景生悲情。而这条路,是他跟妻子生前拍拖时经常走的,虽然这一路上多数都是做冻品,四周总飘着一股冷冷的死味,可胜在怀境幽静,平常喧闹的大街上人潮鼎沸,吆喝叫卖的声音这里一点也没有,所以她特别享受与丈夫手挽手漫步在这街上的宁静时光。

    可是现在独自己一人走着,虽然所有冻品铺都紧关着门,但四周弥漫的那股死味更加的浓重,苏启智觉得自己就像踏在通往黄泉的道上,萧瑟凄凉。

    看了看手表,距离昨晚龙铮跟自己约的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现在莫一宁撤掉了他这案子的负责权,自己不用回局里了解案情的进展。听莫一宁的口气,似乎洪天虎这次回来,警方是有意要将其团伙一网打尽,连国际刑警也加入,想必这次的抓捕行动的规模一定很大。可是就算莫一宁削掉自己的权力,他依然还是要找到洪天虎,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从十八甫南绕出十甫路,一直向西走,去到宝华路已是早上六点半,街上人行人开始多起来,都是一些上班族赶着上班和一些退休老人出门喝早茶,还有一些早起出来摆地滩的走鬼小贩。而苏启智即去了这里最老字号的一家面店,店里的老员工都认得他,一看他进店,都很热情地打招呼。如果是以前,苏启智也会热情的回礼,自从老婆跟女儿死后,他脸上已再无笑容,就连老板跟他问好也依然是板着一张臭脸。

    选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点了碗招牌馄饨面,苏启智靠着墙开始发呆。坐在门口收钱的老板看他如今这般模样,不禁摇头叹息。新来的伙计不明白老板看着那个邋邋遢遢,胡渣满脸的男人为何叹息,老板回了句:“你懂个屁。”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瞬间引起店内所有客人的注意。

    那女人不单脸长得好看,穿着也甚是惹火。低胸的紧身吊带背心下裹着两团欲出的挻峰,深深的勾勒直叫人鼻孔冒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皮质长裤,更显示出那迷人的大长腿线条。大热天的上身这翻穿着本是实属平常,可是外面还穿着一件长袖的牛仔外套,而且还穿着一条紧身皮质长裤。这样的穿着在大热天的早上也会叫人受不了,可是这女人却是这样若无其事的走在太阳底下。

    周围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性感身材,坐在墙边发呆的苏启智也被人女人所吸引了,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可是他看的却是女人的后腰间。

    墙壁上的风扇不要命地转着,死劲地为在座的客人送来清凉。那女人坐等外卖时,不其然地抬手撩动着头上那把紫色长发,神态销魂得让在场所有的男人陶醉。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苏启智便印证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她背后有枪。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带枪上街,她究竟要做什么?难道这女人也是跟洪天虎一伙的?职业本能,让苏启智想到许多问题,特别是带着枪,自不其然的就会与洪天虎联系起来。如果是以前,他定会打回局里,派人过来将其截下,带回局里慢慢审查。可是现在自己没有查案的权力,要知道她是不是跟洪天虎有关,跟着她就是了。直觉告诉他,跟着这女人,有可能找得到洪天虎。

    馄饨面吃到一半,女人的外卖也做好了,店员依依不舍地交到女人手中。女人接过手后转身就走,苏启智见状,嘴里含着两只馄饨就跟了出门。

    “你还没给钱啊。”身后店员急忙冲出来就要过去拉住苏启智。

    老板却是出面拦了下来:“算了,他是我们的老顾客,下次再收吧。难得他再次对女人有兴趣,让他去吧。”

    店员吃惊道:“难不成他以前喜欢男人?”老板瞪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你懂个屁。”

    苏启智可没空管老板跟店员讨论自己的性取向。他在身后一直跟着,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女人警觉得很,手拧着外卖,不时地停下来看一下街边开始摆卖的走鬼档商品,但眼睛却是四下张望,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自己。

    街上熙攘的人群是最好的掩护,苏启智装着一副悠闲的样子,不时地也停下来看看东西,买些小食。好几次女人的目光都放在苏启智身上,而他就若无其事地从她身边经过,擦身而过时还以一副色儿狼的样子偷瞄一下女人的胸部,让女人有个错觉,即使自己是跟着她,也是被她的性感装扮吸引,而不是纯粹地跟踪。

    拐到一到一条小巷角落,苏启智依然若无其事地走着,背后女人竟是警觉地跟着,看他是不是直的跟踪自己。

    苏启智暗恨这女人的警觉,想不到这女人的反跟踪能力这么强,买个外卖都搞得像做间谍一样。迫于无耐,苏启智转进了路边一座公厕里才避开女人的跟踪。

    等过了一段时间,苏启智再出来时,女人已不见了踪影。这时他才知道团队的重要性,如果是一队人监视一个人,绝不会出现这种反跟踪的情况,而且他这身装扮也太亮眼了。

    从巷子里出来后,苏启智试着碰运气,想在人群中找回女人的身影,可是一无所获。这里大街小巷众多,想要在这些像血管一样的道路上找到一个人,无疑与大海捞针没什么分别。

    当他站在恒宝广场前生闷气时,身后一辆气车对他按响喇叭。苏启智回头一看,竟是昨天在医院见过的严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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