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烨如同听到晴天霹雳一般,踉跄后退两步瘫坐到地上,直直看着张鲁氏不敢说话。张鲁氏流下两行眼泪,瞪圆双眼一脸嫌弃地看着张庭烨。张庭幕见状急忙闪到张鲁氏面前,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说道:“二婶儿!你太累了,赶紧歇息去吧!”
    张鲁氏不假思索地伸出双手去推张庭幕,张庭幕不敢对长辈不敬,只能卸去内力任由张鲁氏把自己推到一旁。张鲁氏斜了张庭烨一会儿,才看着张庭幕摇摇头:“庭幕,你老实跟我交代——被你撕掉的那两页信笺,是不是说这孽种身世的?!”
    “不是,”张庭幕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当时我身在乱军之中,这两页书信被我弄丢了而已……”张鲁氏轻笑一声,然后脸色瞬间阴得可怕:“臭小子,你不说我替你说!张修文儿心里,装的全都是那个叫胡忆磊的女人!从来都是!我从嫁给他开始就是多余的!后来我气不过,就和别人私通有了这个野种……谁知道,谁知道这个张修文儿……对他居然比亲儿子还亲!!……”
    古心瞪圆双眼看着张鲁氏,不自觉地攥紧自己的裙子——失节对女人而言,绝对是难以启齿的羞辱,古心也是深从三纲五常的女人,所以她很清楚,张鲁氏把自己的丑事如此公布于众,只能说明她已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张庭幕眯起眼睛看着张鲁氏摇摇头:“二婶,我二叔对不起你,他一直对你有愧,所以才……”
    张鲁氏冷笑一声,凄然打断张庭幕说道:“所以才百般溺爱这个野种对吗?!庭幕,他张修文儿就算直接甩给我一纸休书,也比让我守这活寡强!!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他留着这个孽种是想羞辱我,后来才发现……他……他真是那这畜生当亲儿子养了……”
    张庭烨目瞪口呆地看着张鲁氏和张庭幕,只有眼泪流个不停。张庭幕摇摇头,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二婶,庭烨不是野种,他姓张,是我弟弟……以前是,以后也是,这辈子他是跑不了了。”张鲁氏瞟了张庭烨一眼,更是暴跳如雷地呵斥道:“你看见没有啊?!这才是他们张家的孩子!哪像你这孽障,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还处处以张家后人自居!还敢看不起无双看不起李彧,你哪来的脸皮呀!!”
    张庭烨捂住脸,把头深深埋在双臂中间。张鲁氏从头上拔下翡翠双蝶钗,双眼无神地递到张庭幕面前:“给你,这是张修文儿给那个妖精女人的定情信物——呵,东西他是给我了,可是他的心,早跟那个女人一起埋了……庭幕,正好你意中人也是个妖精,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啊!啊哈哈哈……”
    张庭幕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古心,又紧张无比地看着几近疯狂的张鲁氏:“二婶儿,可这是二叔留给你和庭烨的啊,我怎么能要呢?你太累了,我先送你回屋休息一会吧……”张鲁氏仰头笑完,瞬间又满脸失落地叹了口气:“庭幕呀,我知道自己没脸进你们张家祖坟,又有什么颜面要你们张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去给这位妖精小姐吧,也就她这般人才,才配得上这么名贵的首饰……”
    张庭幕满脸复杂地看着张鲁氏,既没动手也没有说话。张鲁氏等了一会儿,见张庭幕纹丝不动,又转身对古心说道:“古小姐,这早晚是你的东西,你拿着……”说着张鲁氏就要把金簪塞到古心手上,古心急忙背起双手退到墙边,一脸窘迫地看着张鲁氏摇摇头。
    张鲁氏忽然略显得意的朝古心笑了笑,冷不丁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直接咬掉瓶塞一饮而尽——古心此时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太多,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张鲁氏是故意背对张庭幕、然后逼开自己准备服毒自尽时,想出手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张鲁氏摔破瓷瓶,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
    张庭幕和古心一前一后扶住了她,张鲁氏已经吐出一大口发黑的脓血。张庭幕看着摔得到处都是的白色粉沫,有些焦急地问道:“二婶你吃了是什么?!你……你这是干什么!非要我把不孝子的名声坐实吗!”张鲁氏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铆足力气开口说道:“庭幕,你把我的尸体扔到山沟里喂狗就行……我是罪有应得……这翡翠蝴蝶钗,是你们张家的东西……你把它给古……心……”
    说着张鲁氏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金钗塞到张庭幕手里,张庭幕愣了一下,才头也不抬地对古心说道:“古心小姐,快去请唐兄过来!麻烦你快点!求你了……”古心看着失魂落魄的张庭幕,慢慢摇头叹了口气:“这是五步断肠散,发作极快,就算谢妍来了也没用的……”
    说话间张鲁氏嘴角冒出大片黑血,瞳孔也完全散开了。张庭幕一手托着张鲁氏后背,扭脸看了一眼抱头不起的张庭烨。张庭幕皱了皱眉头,小声对张庭烨说道:“张庭烨,你给我过来……”张庭烨抱着头哀鸣一声:“呵呵,原来我是个没爹的野种,野种,哈哈哈……野种……”
    张庭幕眉毛一拧,示意古心帮忙抱住张鲁氏的尸体后,走了两步一把拎起张庭烨吼道:“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张庭烨双眼无神地重复道:“我是没爹的野啊……”张庭幕反手一巴掌打到张庭烨脸上,张庭烨捂着脸踉跄走了两步,精神倒是恢复了一些。
    张庭幕从古心手里接过张鲁氏抱起来,盯着张庭烨厉声斥道:“长兄如父,张庭烨你给我听好了:你爹,是九剑阁正阁,镇海玉龙张修文!你娘是正阁夫人张氏鲁颖!你姓张,叫张庭烨!记住没有?!”张庭烨双眼暗淡地看着张庭幕,然后用笑脸掩饰哭腔靠在墙上:“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我都不是张家的种,你还跟我说长兄如父……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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