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知道他爹不好糊弄。

    姚远识破了她的“拍马屁功”,她却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正色说:

    “一个人如果真有正气,放在心里,自己知道就行了,干吗要拿出来显摆?非得让大家都知道,这不沽名钓誉吗?

    要叫我看啊,这欧阳修还真不如我老爸。你看我老爸,身为全国著名的私营企业家,自学成才的商界骄子,家财万贯却依旧艰苦朴素,过着普通人的普通生活。节省下钱来,办慈善做实事,为民造福。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不求名不求利,冒着倾家荡产的危险,把矿机搞活,让那么多人吃上饭,过上好日子。

    老爸你干这么多好事,你对谁说过呀?连我们你都不说。这才是真正的清流之气,真正的胸有正气对不对?比起沽名钓誉的欧阳修来,我爸可强多啦!”

    嗯!这话姚远爱听。他的确是为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而做这些好事,他觉得是自己有能力做就应该去做的,的确没有要宣扬自己,沽名钓誉的意思。

    欧阳修明知于事无补,还写那样的文章去骂别人。骂别人不要紧,你还把骂人的书信给保留下来,刻到你的文集里去,这的确是有点沽名钓誉之嫌。

    媛媛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拍马屁成功,立刻就小声问:“爸,我这不算拍您马屁吧?”

    姚远说:“不算。”

    媛媛就又说:“那,你在这儿研究欧阳修,我可不可以先出去玩一会儿啊?”

    姚远脑袋里还在想欧阳修是不是在沽名钓誉,就顺口说:“可以。”

    然后,然后媛媛就悄悄出了客厅,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姚远也不笨,前脚媛媛跑了,后脚他也想明白了。有拿着自己性命沽名钓誉的吗?欧阳修之所以让这篇文章流传下来,其实就是为了纪念那个时期他做了什么,相当于自己的日志。

    再说了,他要媛媛学古文为什么?为的是学习古代先贤那股凛然正气,以及由这些正气组成的民族之魂,可没让她在这里鸡蛋里挑骨头,评价古人的对错!

    嘿,你个小坏丫头,不知不觉就给我来个偷换概念,再给我戴顶高帽子,然后就把你老爸我给骗了!

    “媛媛,你给我回来!”姚远倒过闷儿来,大声喊媛媛。

    媛媛早跑外边找同学玩儿去了,他上哪儿找去?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抗抗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呀,从孩子们小时候就没管过她们,根本不摸这俩孩子的脾气性格,就别在这儿没事找事儿,添乱啦。”

    姚远还不服:“我这怎么是添乱呢?刚才你不也看见了吗?媛媛这丫头忒鬼,我不趁着她小的时候教育她,让她有个健康的心态,深明大义,将来她要走到歪门邪道上去,那还得了啊?张顺才和张建国,你没看见吗?哪个不是绝顶聪明?可到后来怎么样?心术不正,就不会有好结果!

    咱们这么大的家业,对孩子们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孩子们再不会像咱们当初创业那样,要经受磨难和艰苦的生活。坏事就是媛媛过于聪明,一旦心术不正,大家将来都要跟着遭殃!

    这么大的家业,一旦出个心术不正的,那个后果,还不如一般老百姓家呢,后果不堪设想,你想过没有?”

    抗抗就不高兴:“你怎么知道媛媛心术不正?我看你还心术不正呢!”

    姚远就分辩说:“我怎么心术不正啦?我办慈善,建养老院,把身家性命搭上救矿机,你看不见吗?刚才媛媛还夸我呢,你没听见啊?”

    抗抗就乐:“你拉倒吧。刚才我就差点没憋住乐了。媛媛那是夸你啊?她那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忽悠你呢!你这么大的人了,让自己闺女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还好意思承认自己是著名企业家,商界骄子,媛媛这么简单的马屁你都识不破,你还教她呢?”

    姚远说:“可媛媛说的,都是事实啊。我办慈善,救矿机,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吧?”

    抗抗说:“什么事实啊?你瞒的过别人能瞒的过我啊?你办慈善目的是啥?不就是为给自己的公司扩大影响,在老百姓心里留个好印象吗?你真要不图名不图利,你叫电视台和新闻报纸那么宣传你的慈善基金会干吗?

    还有,你接手矿机,当时大家还真没看明白,连我都觉得你是在干傻事。可再看今天的矿机,你还能瞒的过谁去呀?没有你接手矿机这一步,有咱们现在滚雪球一样的大发展吗?

    估计你接手矿机之前,就算到有今天了。只是我们都没有你高明,没有看到这一步罢了。你还不图名不图利,这话,你说给自己听,你自己恐怕也不信吧?”

    姚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哑口无言了。他骗别人行啊,骗朝夕相处的媳妇,这个肯定骗不过去。抗抗不说,不代表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也不打算找媛媛了,直接过去拉抗抗的手说:“时候不早了,咱去睡吧?”

    抗抗说:“这才八点,睡这么早干啥?”

    姚远说:“不干啥,就是那个想干啥。”

    抗抗就明白了说:“不去。待会儿我还要去妈那边,看看美美两口子回来没有呢。”

    姚远就去硬拉她,抗抗反抗着往一边躲。姚远干脆就直接把抗抗从沙发上给抱起来,然后扛在肩上,扛着就往楼上走。

    抗抗就在他身上挥拳打他的后背,嘴里喊着:“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着调?你要疯啊!待会儿媛媛回来,让她看见就不好啦!”

    姚远边沿着楼梯往楼上走,边冷笑说:“那个鬼丫头,才不会回来送死。不到晚上睡觉,她是不会回来了!”

    两个人都折腾了个大汗淋漓,平躺在床上休息。

    好一会儿,抗抗喘匀了气,这才说:“你呀,平时没时间和媛媛在一块儿,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就盲目怕她将来学坏,这是不对的。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张建国是张顺才的儿子,当然心眼儿长不正。媛媛可是你姚大傻的闺女,就是将来再坏,她能坏到哪儿去?你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姚远就叹口气说:“公正地说,我也不能算什么好人,只不过是没长害别人的心思而已。美美一直说我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个评价还是准确的。

    这人啊,都贪财。咱们家业又这么大。我是怕媛媛大了也贪财。她又这么聪明,将来会因为咱们这些公司和财产,和摇摇、容容动心眼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一般人家的财产就那么多,不值当的为那么点财产拼命。就是这样,有多少人家为争祖上点财产反目成仇,兄弟阋墙?这些年,你见的还少啊?

    咱们这些财产,足够贪财的人豁出性命了。万一媛媛贪恋钱财,这将来对咱们来说,就是天大的祸事!”

    抗抗静静地听他说,待他说完了,许久才说:“我始终觉得媛媛不会为了钱财干出坏事来。这样吧,你反正最近没多少事,媛媛也放暑假。下班回来,你就和她尽量在一起,多带着媛媛出去玩,和她多接触接触,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如果你断定她就不是个好孩子,再来插手管她,好不好?”

    过一会儿,姚远就说:“好,听你的。”然后就侧过身来搂住抗抗,手在她胸上揉捏。

    抗抗却突然爬起来说:“去洗澡去,你身上都黏糊糊的了。

    姚远就笑她:“就好像你身上没汗一样。”

    两个人就说笑着,一起去浴室了。

    第二天,姚远中午从公司里回来吃饭。这也是他多年以前就为自己定下的规矩,不管有多忙,只要有时间,他都要回家吃饭。

    从年轻的时候,他就迷恋这个饭桌。饭桌上,一家人边吃饭边说话,争吵辩论。这一切,对他来讲,都是一种享受。

    这就是生活啊。生活,其实就是饭桌上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星星点点地串接起来,组成的。

    上一世,他从很小就出来住校上学,然后就是远离故乡,参加工作,仍旧是一个人拼搏奋斗,最缺乏的,就是这些生活气息了。

    这饭桌,从一开始的时候,姜姨、抗抗和美美,还有他,到抗抗离开去插队。然后抗抗回来了,美美又离开,去省城上学。

    再后来,饭桌上就多了摇摇,然后是媛媛。从让大人抱着到自己能独自坐在一边,让大人喂饭,再到自己吃饭。从咿呀学语到慢慢参与大人们的说话。这饭桌,也见证了孩子们的成长。

    随着姜姨一家人口越来越多,饭桌也越来越大,由那个四方的小矮桌,变成了长宽的餐桌。桌上的菜也由原来的一个大瓷碗装着,变成了盘子。也不再是一个菜,而是要好几个了。

    放在姜姨身边的菜,坐在餐桌尾端的姚远就够不着。放在姚远这边的菜,姜姨也够不着。因此,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得互相调换一下,以保证大家都吃到。

    蒋卫东来了,美美的话却少起来,姚远也不再和美美斗嘴。

    然后,就是姚远要经常到外地去,或者陪着别人去餐馆、酒店里吃饭,不经常出现在餐桌上了。

    姚远回来了,有时间经常坐在这里,美美两口子又消失了。他们得为姚远创立的这份家业呕心沥血,很少顾得上回来。

    去年的时候,蓉蓉终于可以坐在餐桌上独自吃饭了。今年摇摇又走了,去了大洋彼岸。

    如今的餐桌上,大多数时候,是只有姜姨和姚远两口子,还有媛媛和容容两个孩子。而三年之后,媛媛也会和她姐姐一样,离开这个餐桌,去遥远的地方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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