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走之前说过的,无论他能不能接受我,会不会跟我在一起,他也会按时回来给我一个交代的,可我却没有遵守那个时间约定,就这么一走了之,万一以后后悔了呢?万一他回来之后痛不欲生了呢?”

    “他明明在线的,他明明能看到我所有信息的,可他就是不回我,我不相信他是对我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情无动于衷,你说,他是不是各种权衡之下想让我走,又怕我舍不得走,想用这样的方式逼我走……是不是?”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算不算是他爱我的一种表现?你看,我就这么会自我安慰……可这到底是自我安慰还是自我欺骗?”

    “呃……我胃好疼……可这酒精度这么高的白酒,除了让我胃疼得想死,屁用没有……我还是下不了决心,下不了手……”

    喝下去的烈酒确实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乔峥不仅没有在醉意的驱使下毫无顾虑地对自己开刀,反而更痛苦不堪。

    整个胃壁似乎全被烈火烧烂灼穿,胸腹间却又似乎有滔天巨浪在向上翻涌奔腾,不想吐得满地狼藉,不想走得狼狈不堪,他一次次强压下那些即将喷涌而出的液体,却一次次留下了满嘴的铁锈味和腥甜感。

    渐渐的头开始昏沉,身上开始发冷,眼前开始模糊,意识开始迷蒙……

    果然是醉意上来了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拿水果刀果断地割破自己的手腕了?

    可上腹的剧痛却是越发清晰和强烈,疼得他将那只红松鼠死死地扣在自己怀里,整个人蜷在地上,止不住的全身发颤。

    他已经没有力气跟怀里的松鼠说话了,却还是心有不甘想再跟麦谨言说几句,强撑着半抬起头,刚一张嘴想说话,胸腹间疯狂乱窜的巨浪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哗地一下,齐齐地奔涌而上。

    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淋了松鼠一脑袋,也溅了满地。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胸腹间所有的巨浪都开始直奔那唯一的出口而来,争先恐后地往外涌……一开始还伴随着肩背的剧烈抽动,大口大口地呕着血,到后来他整个人已经软在地上无法动弹了,鲜血还是不停地从他嘴里涌出,无声无息地涌出……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吐了多少血,只恍惚看到整个松鼠的尸体已经全被染红了,地上他目光所及之处也全是一片骇人的红,他一只手死命戳在上腹恨不得将胃捣烂,另一只手却艰难地抓起手机,眼前是层层重影,他完全看不清楚和麦谨言的那个对话框。

    又有大口的血在往外涌,他勉力偏过头去不想让自己被血呛到,却正好能看见半空中的月全食。

    虽然看不真切,却也看得出月全食行将结束。

    再摸着松鼠满身的血,他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都用不着再割腕了,就拢拢自己吐出的这些血,灌进松鼠嘴里,也够让它复活了吧?

    ☆、心里发慌

    再不将自己这具身体里的血灌进松鼠的嘴里就真的来不及了,乔峥的手已经抖得快握不住手机,但还是竭力抓稳了手机递到自己唇边,心里还有说不完的话,却只能断断续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说一两个字就要狠喘好久:

    “言言……我……想你……”

    “言言……再……再见……”

    “言……言……我……爱……你……”

    声音越来越低弱,直至微不可闻,他无力地松开手机,想将兜在松鼠身上头上的那些血拨到它嘴里,哆哆嗦嗦好一会儿却还是停下来了。

    实在是没力气了,也似乎忽然想明白了,决定不走了。

    他原本和麦谨言约定好的一个月,却在刚过去半个月的时候就陡然生变,半个月就能发生这种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他又怎么能肯定他在变回松鼠修炼的两年中不会有其他的变故或者意外呢?

    尽管在一起了也可能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好歹他们会一起面对。

    所以他不能在没有真正联系上麦谨言的时候就离他而去,可惜他做出这个决定似乎太晚了,他已经够不到身旁不远处的手机,够着了也没力气拨出任何求救电话了……

    小乔总这具身体,真的又要再死一次吧。

    ……

    麦谨言换完衣服出景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在门口那条密密麻麻全是农家饭店和客栈的路上慢悠悠地溜达了一会儿,看到其中一家饭馆门口车停得最满,两层楼看起来都坐得满满当当的,觉得这家饭店应该不错,就摸着自己那已经咕噜咕噜叫了很久的肚子往里走。

    刚一只脚跨进去,就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紧接着就隐约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难道是进了黑店了?

    正打算退出去缓一下再看情况,或者直接换一家饭馆,但老板娘已经满面笑容地迎了过来,问他几位,热情地招呼着他进去落座。

    出于职业习惯,他反而更想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还是在老板娘的指引下找了一张空桌,坐下点了两个农家特色菜之后,心慌的感觉并没有减轻,他决定悄悄起一卦。

    但起卦之前需要先净手,他问了老板娘卫生间在哪里,将自己那个装着湿衣服的塑料袋放在椅子上占座,起身去了楼上的卫生间。

    还没走到楼梯口,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过道里一路小跑,他妈妈跟在他后面一个劲儿让他慢点儿,话音还没落就见那孩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就摔了个大马趴,立刻哇哇大哭。

    孩子妈妈跑过去抱起他,仔细检查了似乎没什么大事儿,一看是旁边那桌一个独自吃饭的中年男人伸到过道的腿给绊摔的,心疼之余忍不住高声抱怨起了那个男人:“你的腿!”

    那男人并没有将腿收回去,反而又伸得更远了些,嗓门更大:“我的腿怎么了?啊?说啊,我的腿怎么了?”

    “这是过道!人来人往的,你吃个饭还把腿伸这么大老远干嘛?绊着人了这是没受伤,要是受伤了呢?你负得起责任吗?”

    男人忽的冷笑一声:“没受伤是吧?那现在就让你们受个伤!”

    麦谨言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就突然拔了一把刀出来,只见寒光一闪,那把刀就扎向了那个孩子,好在孩子妈妈反应迅速一把将孩子拽开,躲过了第一下。

    她尖叫着抱起孩子慌不择路地逃走,是往麦谨言这个方向跑过来的,麦谨言伸手拽了他们一把,自己则侧身上前一步,一是给那娘儿俩闪出了一条路,二是挡在了他俩和那男人中间,给他俩足够的时间逃离开。

    男人握着刀追了两步,把手里的刀用力往那娘儿俩掷去,麦谨言眼看着那把刀往自己身上飞过来,本能地弯腰一躲,刀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好险!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身后又响起一片尖叫声和另一个人的惨叫声,回头一看,那把刀扎在了另一个客人的脚上。

    天哪,自己这是间接害了别人吗?但他此时还无暇过去查看那个人的伤势,因为他还得提防着那个扔飞刀的男人再做出什么伤人的动作。

    他刚才跟那男人打照面的瞬间已经认出了他。之前他在山顶的玻璃栈道上见过他,当时那人独自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倚在玻璃栈道的角落里一动不动,持续了很长时间,麦谨言当时看他既不是要拍照,也不是在欣赏风景,也不是靠在那儿休息,颇有些诧异,就多看了他几眼。

    越看越觉得他像是要在这儿寻短见的样子,甚至总觉得他下一秒就是要翻过那个护栏纵身一跃,正盘算着该偷偷报个警,那人终于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竟然又在这里碰上了,还一言不合就要伤人,看来是没有勇气自杀,却要报复社会吧?

    下一秒却见那人随手抓过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茶壶就往地上砸,然后弯腰捡起最大的那块碎片,麦谨言心里一惊,以为他是要寻找新的凶器,没想到那人拿着碎片就往自己脖子上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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