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容月立即拜谢,而后道:“可惜臣女愚拙,不能为太后解忧。臣女不懂朝政,只常听家父说,太子英明睿智,定将使应朝大盛。请太后娘娘放宽心。”

    皇后本擦干了眼泪端坐在旁侧,此刻神色立刻变了,随即勉强扯动嘴角:“澹台容月不愧丞相之女,甚有见识。”

    澹台容月含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女愧不敢当。臣女之前还常听家父说,皇上宽厚仁慈,常有小人不感念皇恩,反盘踞一方,暗取私利,待太子登基之后,定能拔除陈弊,涤清朝政。”

    四周的宫女皆屏息垂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皇后沉默了片刻,笑出声:“澹台小姐看来心仪太子久矣,兼之秉性聪慧,句句话都在理儿。”

    澹台容月垂下头:“臣女逾越,一时说了许多,望太后和皇后娘娘莫要怪我。”行礼告退。

    待她退出正殿,皇后方才冷笑道:“真是好一个澹台丞相养出来的好女儿!”

    太后摆摆手:“罢了,皇后你怎么能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计较。”随即唤左右随侍的宦官:“你且去前边看看,澹台丞相今日有无上朝,他若来了,便告诉他,他的女儿容月思念双亲,让他到凰慈宫来,父女见一见,说说话吧。”

    小宦官应声前去,侯到澹台修下朝,向他传了太后口谕。

    澹台修有些意外,澹台容月思亲,按照礼制本应由其母入宫相见,为何现在太后却急传他前这个爹去?澹台修思量了种种可能,随小宦官一道进了凰慈殿,先到正殿中叩见太后。

    太后待他叩拜完毕,微笑道:“澹台卿,你真养了个好女儿啊。”

    澹台修一时不明所以,惶恐请罪:“小女自幼疏于教导,不知礼体,若有逾越犯上之处,太后当重罚。”

    太后道:“澹台卿言重了,你女儿聪慧过人,近日在哀家与皇后面前,对国事略做论述,令哀家与皇后刮目相看,这都是你平素教导有方。哀家当时想把她许配给太子,没看错人啊。”

    第107章

    澹台修诚惶诚恐,请了半天罪才前往偏殿与澹台容月相见,一见容月,立刻出言责备:“今日你在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到底胡说了些什么?!后宫尚且不得干预朝政,你竟敢妄议国事!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

    澹台容月道:“禀父亲,女儿未曾乱说什么,只是在劝慰太后和皇后娘娘时,顺口说了父亲平日里对太子的赞誉,请太后和皇后娘娘放宽心。连定南王那种祸乱,太子都能平定,将来定可仁服四海,拔除陈弊,涤清朝政,使我应朝大盛。”

    澹台修皱眉听完,沉默片刻,大喝一口:“住口!太后仁慈赦你无罪,你竟然还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这便去向太后请旨,将你依律重罚!我澹台修只当从没有你这个女儿!”说罢,甩袖而去。

    澹台容月一动不动沉默地坐在纱帘后。

    宫女宦官们悄悄聚在廊下小声议论:“这位澹台小姐是不是缺心眼?平时木木呆呆好像木头一样,却在这个时候以为自己必会嫁给太子。癫狂起来,还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面前耍狂。也不想想,就算太子登基。她若想顺利嫁给太子,也要太后和皇后娘娘这一关过得了才行。”

    “嘘!以为马上就要做皇后了,自然狂得不住了。我早说过,这个澹台小姐,表面看起来好像个棉花团一样的大家闺秀。心里可厉害着呢。”

    “太子不喜欢她呀,现在她又得罪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她这叫厉害?我看是傻吧!”

    澹台丞相在太后面前请罪,太后自然没有责罚,澹台修叩了半天的头之后,走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一向处事中庸从不做出头鸟的澹台丞相,居然上奏章恳请皇上禅位,太子早日登基。奏章中详细陈述太子登基的数项于国于民的有益之处。并曰,几次打乱,皆因异族郡王坐拥重兵,盘踞一方而起,当趁定南王阴谋败露之际彻底整治,削藩郡,收取郡王手中的兵权。

    此事一出,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万水千山,飞到了北郡王周厉的耳朵中。

    周厉勃然大怒,暴跳如雷,问候了澹台家的男男女女祖宗三十六代:“澹台修个?文,顶着个丞相头衔一向假作清高,竟比谁都忙不迭地抱慕延那老小子的大腿!竟敢提议削老子的兵权拍慕延的马屁!”

    一旁的谋士道:“王爷,此为必然也。难道王爷不知道,澹台修的女儿早已被内定为太子妃?如今皇上不中用了,他这个老丈人当然要卖力地为太子开道。”

    周厉一拍桌子:“怪不得!敢情他们这是一家子来吞老子!眼下杜献在牢里头了,白震死了,普天之下他看了碍眼的还剩谁?不就是我北郡!”

    另一名谋士道:“王爷息怒,如今安顺王一党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论名头威望,论兵马秣粮,王爷都无需惧怕安顺王。”

    与其等他们来打,倒不如我们预抢先机。”

    周厉一拳砸在桌面上:“好!老子早就想会会慕延这个浪得虚名的匹夫!只是他们眼下占着朝廷,老子始终担心他用对付杜献的那一手来对付我北郡,给本王个谋反的帽子戴,方才忍到现在还没动手。”

    谋士恳切道:”王爷啊,慕延阴毒诡诈,惯用下三滥的伎俩。连从不信鬼神的定南王都能被他安个’以妖术祸乱社稷’的罪名,他还能有什么做不出?”遂自荐道:”在下有一策,能让王爷师出有名。眼下定南王之乱刚刚平息。王爷便以上京助皇上清剿残余妖党为名,点三万兵向京城去。料想安顺王肯定不会让王爷进京,我们这里一动,他便动了,到时王爷再与安顺王一决雌雄。”

    周厉再一拳擂在桌上:”就依此计!”

    几日之后,北郡王周厉自率领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向应京而来。太子与安顺王闻之此事,自然大怒,调兵迎战。乐越等在牢房中欢欣鼓舞,赞叹杜如渊的借兵灭敌之计用得巧妙。

    杜如渊笑眯眯地道:”还好还好,寻常小计而已。此计能成,第一当谢琳公主与沼沅,第二当谢嶦台小姐真是聪慧过人。”

    沼沅道:”我这两天和琳菁一起出去转,听见街上到处在讨论嶦台小姐父女妄想攀高枝,连太后和皇后都敢轻慢。”

    嶦台容月被骂得很难听。

    琳菁瞄了乐越一眼:”她为了乐越,真是牺牲很多—她现在还留在宫里,得罪了太后和皇后,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乐越沉吟不已,心中对嶦台容月添了分牵挂。可惜牢房中无窗,看不见天空,知道今晚的明月圆缺如何,是否明亮。

    乐越在牢房中这些天,每日好吃好喝,太子、安顺王还有凤凰一族,既没有来审,也没有用刑折磨。乐越不免有些奇怪,暗想,难道他们打算把我们养胖了煮肉吃?他胸前的伤已差不多好了,连洛凌之的伤也渐渐痊愈,乐越在牢房中寂寞,不禁思量,到底我要不要越狱呢?琳菁、商景和沼沅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琳菁和沼沅每天出去打探情况,凤梧据说伤势极重,只能依靠其他的凤凰为他输送法力续命。安顺王在筹划与平北王交战之事。太子春风得意,据琳菁从孙奔那里得到的消息,太子正秘密谋划着某件事,与清玄派有关。

    这一日,太子慕祯终于再度出现在牢中:“乐越,尔等在牢中几日,可想到了什么翻身之术?”

    乐越道:“我们都被太子抓起来了,哪还有什么翻身之术?”

    慕祯眯眼打量他:“不错不错,中气很足,口齿伶俐,看来你的伤已大好了。本宫正是要你养好伤势,留有大用。本宫多么希望你真的是和氏的后人。”

    乐越道:“太子殿下何意?”

    慕祯晒笑数声,扬长离去。

    洛凌之皱眉道:“听太子的口气,他的确是在谋划什么。希望他不要走在邪路,做出什么后果难料的事。”

    这几日,乐越已将梦中所知之事说了出来,只是为了防止太刺激应泽,故而把卿遥之事隐而不提,只说了灵固村的种种。

    众人比较太子今日的态度,都觉得此事越来越有隐情可挖。

    乐越道:“如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我只在牢中不动,太子早晚会自己说出谋划之事。”他顿了顿,“看来不用等太久了。”

    慕祯出了石牢,换了一套便装,带着两三个随从,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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