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蹲在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打开塞子,往水里倾倒了些许血液。

    “黑狗血?”张近水疑惑道。

    “乌鸡血。”搭话的并不是七爷,而是孙清,声音还是很甜的。“仔细看。”

    张近水闻声看去,只见七爷刚刚倒下去乌鸡血慢慢地变成一个匀速旋转的圆圈,好像漩涡一般。

    七爷又从牛皮袋里挖出一点米粒,洒向那红色的小漩涡,这乌鸡血也好,米粒也罢,都是敬过神明的。那漩涡慢慢的散去,就好像是被水下的东西吞了一样,直到完全消失,水面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七爷的眉头皱了皱——七爷的眉头永远是有文章的。

    “抓紧!”七爷一声低吼,跳到船舱,一手一个,两只手紧紧的勾住了孙清和张近水。

    只觉得船咯噔一下,船底好像被撞了一下,

    接着整个船摇晃不止。张近水有一种预感,这船颤动的有些不对劲,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被肢解一样,四周的水域都很平静,只有自己这一块波动的十分厉害,船底虽

    然没有再被挤压冲撞,但是水流不规则的波动让整艘不停地吱呀作响。先前放上船的包裹被晃得东倒西歪,两支平式双管猎枪掉了出来,这东西张近水认得,可以算

    是最早期的猎枪之一,每次只能填两发霰弹,但是威力很不错,直到现在很多人打猎都还在用这个。刘子一个箭步一只大手捂住了两把枪,又顺势蹲低,好在没有因

    此被甩下船,也保住了两管枪。

    好一会,一切都趋于平静。四周还是一团迷雾,也没多大变化。

    张近水大口呼吸了一下空气,缓了缓紧张的神经。上次随七爷进来,并没有这样子的情况。

    “恩多娘,老子打了一辈子的鱼,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情况。”说话的是牛栋,只见这崽子浑身哆嗦,双腿发软,坐在船尾。

    牛栋原来是附近一代的渔民,身强力壮,年

    轻时和外公练过几招半架子洪拳,那时候社会还比较乱,打鱼的若是没几套防身的功夫,很容易被湖匪水盗给沉了船栽了道,一帮人从水底甩了钩子拉着船,拿着砍

    刀就能跳上船,湖匪凶悍,不伤性命算是走运,渔家人要讨生活,没办法,只能做起了练家子。洪拳讲究身正步稳,下盘沉实,在渔船上练习,事半功倍。牛栋的洪

    拳长桥大马,大开大合,虽只是练了个皮毛,但其根本稳。

    张近水摸了摸下巴,越发觉得七爷深不可测。转而看向一边的刘子。

    那刀疤比起牛栋要稳重的多,却也是脸色发

    白,看来也是受了不晓得惊吓。一只手习惯性地捂着腰间的短刀,肌肉不自然地紧绷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应该是长期的习惯养成的警觉性,还有

    刚刚那救枪的身手来看,这个刘子并不简单。但是从刚才的反应看来无论是牛栋还是刘子,都不是行内人,七爷明知道这票是个大家伙,怎么偏偏就找了两个外行

    呢。

    除开七爷不算,这里最冷静的要数吴先生和

    孙清了。之前听七爷的说法,似乎这孙清虽是一介女流,倒也是厉害的紧,毕竟是孙家的血脉,说不定就是七爷从小到大一把手栽培起来的,职业混这口饭的。至于

    那吴先生,看起来也毫无不妥,从始至终他都坐在那里,从七爷到船头撒乌鸡血开始,他就戴上了眼罩,也并没有什么动作。张近水觉得,看来这次这趟活,说不得

    到最后还得看这吴先生。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张近水对自己的目光越发的佩服。

    “行了,我们已经进来了。”七爷摸了一把汗,打了个马虎眼:“前面应该还有更危险的,大家都注意点吧。”

    刚说完,七爷就把两把猎枪扔给了牛栋和刀

    疤。其他的包括乌鸡血,米粒之类的,大抵都分给了孙清和吴先生,当然,自己也留了点,还有几张鬼画符,他也一并丢给了孙清。到张近水这边,七爷塞了一串檀

    木佛珠给他,说是好不容易从和尚那边请的,让他好好拿着。七爷看着张近水疑惑的眼神,不耐烦道:“看什么看,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要能活命,别说信佛信道,

    什么管用用什么,要是十字架有用,我连耶稣也信。”

    “那。。。十字架到底管不管用?”张近水楞了一下,不由地问道。

    七爷被噎地半响没说话,闷哼一声,也就不理他了。

    张近水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但一时间也琢磨不透,望向孙清,和她的眼神对上了,孙清立马就别过了头,也没说什么。张近水总觉得孙清也知道什么,好像也在刻意回避自己。

    出发前,七爷从怀中掏出了几份由红纸包好的香灰,掺在清水里,一人一碗,叮嘱大家一并喝下去。说是普通小鬼闻到了身上的味儿,就不敢近身了。

    待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一行七个人集合上岸,等等,七个人?牛栋,刀疤,张近水,孙清,吴先生,七爷,一共才六个人,那么这第七,七。。。“嘶。”众

    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围着人群中的那第七个影子四散跳开。只见那人全身腐烂,肿胀。有几根手指上的肉早已烂没了,只剩下森森白骨,手脚呈奇异形状扭

    曲着,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掰断,整张脸泡的模糊,浑身上下全是烂肉,有些干脆挂在了身上,唯一还有辨识度的就剩下一颗眼睛,散着寒光。

    张近水躲闪不及,被猛地扑倒在地,那水鬼

    的手指头好像带了钩子,死死地扣进了他背上的肉里,疼的张近水龇牙咧嘴,直哭爹骂娘。牛栋举着自己手里的猎枪又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误伤了张近水。张近水连

    踢带踹,奈何那水鬼力大如牛,毫无作用,眼看就要咬断张近水的脖子。刀疤健步奔上,两只手死死的扣入水鬼脖颈后面的烂肉里,勉强拖住了他,孙清也上前窜

    去,抽出了刀疤腰间的短刀顺势砍断了水鬼的一条胳臂,行水流水一气呵成。

    七爷大喊一声黑驴蹄子,张近水立马反应过来从包裹中抽出黑驴蹄朝着独眼水鬼的脑门上按去。只听到“滋滋滋”的声响,这水鬼滴答着水滴的脑门上竟冒起了一股股白烟。

    独眼水鬼好像很怕这黑驴蹄,怪叫一声,猛地一挺身子,刀疤和孙清都被弹了出去,接着他就朝着水里一个猛子钻了下去。牛栋举着猎枪追了上去,被七爷一把拦下。

    “别追了,这家伙在水里比岸上灵活得多,不要浪费子弹。”说着七爷跑到张近水的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并没有大碍,就抹上了些香灰,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说是去尸气。

    “嘿,想不到这黑驴蹄子,还真他娘的管用。连水鬼都能克,那老小子没忽悠我。”七爷举起那黑驴蹄,在阳光底下照了照。

    张近水刚还很庆幸,听到七爷这么一说,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心生怨念:“生死关头,敢情您老是拿我当白鼠。”

    “别介,这不证明是有效的嘛。”七爷打了个马虎眼,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把黑驴蹄扔还给了张近水:“是个宝贝,好好带着。”

    “刚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牛栋是个急性子,唔,呆头呆脑的急性子。

    “水鬼,看来沉在这湖底有些年头了,估计是想出来找个替死鬼。”孙清搭话到。“还没成型,算我们运气好,估计这次出来找替死鬼,也是为了那丁点阳气能够帮他成型。“

    “成型后会怎么样?”牛栋饶有兴致地问道

    “成型后?呵呵,那你就准备好请湖水龙王来吧,不然在这片水域,可没人治的了它。”

    “黑驴蹄也不行?”张近水看着手里的黑驴蹄搭话到。

    “你说呢?问你七爷去。”孙清没好气的搭理到。

    张近水望向七爷,发现七爷眉头紧锁,盯着湖面,好像在想些什么。

    “你快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上岸了。”孙清朝着还躺在地上的张近水说到,边说边把手里的短刀还给了刀疤:“刀不错。”

    刀疤的手指因为刚刚扣近了水鬼的脖子里,被猛然弹开而近乎反向九十度变了形,只见他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手指,闷哼一扯,就把错位了手指给掰了回来,顺手接过孙清递过来的刀,放回了腰间:“谢谢。”

    刀疤看到孙清刚刚的一套动作非常流畅,惊异的同时也十分佩服,女孩子要练到这个地方,恐怕是吃了不少的苦:“身手不错。”

    “谬赞。”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客气了一下。

    七爷再次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没差,也算定了个心。

    一行人终于上了岸,七爷拿出了八卦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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