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镇”是一个算得上富有的集镇,市井繁华,道路通畅,经济发达。虽然如此,但她与高楼耸立的大城市并不相同,她有着深厚的古董般的韵味,这得益于镇上保留下来的许许多多的古建筑,让她成为一个真实的,美丽依旧的古镇。在这里,人们可以自由访问古时文明,穿着打扮在时下与历史间来回穿梭,像是一个旧社会与新时代交错的留影。比起大城市里弥漫的西洋味道,这些年老的乡镇就像古董一样更为耐人寻味,更值得收藏,就好像比起喇叭似的的冷铁的留声机,人们更习惯铜鼓、琵琶和萧笛。

    刚送走“七夕”,又迎来“中元”,人们内心欢腾。每每到了这些从古流传至今的节日,镇上的人总会根据本地的民风民俗,一家人或两三家聚在一起庆祝纪念。

    今日逢赶集,集镇中心和周围满是各类店摊,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市井之间的热闹喧嚣可想而知。集市各处的大大小小的冥货商铺生意火爆,很多人都前来购买纸钱,香烛和鞭炮。人们都在为鬼节的到来做准备。

    几个小孩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下玩得很是欢快,其中有一个长得高挑、年纪稍大一点的的孩子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在一群孩子中最是显眼。他们围在人稍微少点的街角处踢耍着用竹条编制的蹴鞠,你踢我接,一个接着一个,围成半大的圈。偶尔失误,没有接稳,蹴鞠便会落入人群中,几个小孩又叽叽喳喳地跳入人群。那个长头发稍高的孩子,身法最是灵动活跃,这孩子穿梭在人群里,走在最前面,手里抱着蹴鞠,青涩的脸显得有几分木讷呆气。后面的几个小孩子小了四五岁,自然矮了些,腿也短了些,便跟不上,但仍然要追着前面那个高个子跑。

    “陆离,陆离,等等我们啦!”

    陆离跑在前面,听见后面小伙伴们的叫声,回过头去看,欢快的脚步却并未停下。因为这一瞬间没有注意看前面,加上人群的拥挤,陆离狠狠地与他人撞上了。

    “唔!”

    “啊!”疼痛的呜咽声和反应不及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长生忍着痛倒在地上,而他的身上趴着一个长头发的孩子。

    “长生,你没事吧?”张绍华只是老毛病犯了和一个豆腐摊的姑娘多聊了一句,就看见长生被一个小孩撞到,他连忙跑过去,不免摇头感叹:赵小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羸弱啊!一个小孩都能把你撞到。

    张绍华跑过去拉起趴在长生身上的小孩,然后把长生给扶起来,忍不住斥了几句:“赵小呆,你身子弱就注意点,别没个自觉!你要是出了事,不等你家那些老头老奶找上门,我家的那位就已经把我捆了扔进河里了。”

    长生白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夸张?”长生面前还站着和他相撞的小孩,这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撞了人而有些害怕,他的那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长生,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又是探究又是疑惑,那张小脸也不似刚才追逐那般欢快明媚了。

    张绍华也注意到这个孩子,在看到那孩子的脸时,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张绍华俯视小孩,双眉竖起,说道:“小毛孩,人多的时候就别乱跑,跟个小疯狗似的!”

    长生察觉到张绍华的不悦,想要叫他大度点,对方只是个小孩儿而已,用不着说重话。此时又走过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孩,他光着葫芦底一样的脑袋,脚步迟疑又胆怯,但这光头的小男孩还是走了过来。小男孩抓着长发孩子的衣袖问道:“陆离,你没摔着吧?”

    “没有。”

    “那,那我们走吧。”像是知道了不该在人群中疯玩,这光头小男孩很是不自在地想要离开长生和张绍华面前,想必是羞愧吧。然而那个陆离,却安静得没什么表情,像是不知认错般。张绍华看了更加不高兴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叫“陆离”的孩子。

    “陆离,我们走吧?”见陆离并没有回答他,小男孩再次问道。

    陆离仍在看着长生,半会,说道:“好。”然后再看了一眼长生,说:“对不起。”最后,那个叫“陆离”的孩子捡起了一旁的蹴鞠和光头小男孩离开了。

    “啧!现在这些小孩真是越来越疯了。”

    听到张绍华说的话,长生顿时冷嘲热讽:“你不会忘了你小时候有多活泼吧?”

    想起自己的“威风事迹”,张绍华面露愧色,他承认,他小时候太“活泼”了,几乎没人比得上。

    “你刚才为何对那个叫陆离的小孩说这种话?”长生可没忘记刚才张绍华骂那孩子是疯狗呢?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吧?”张绍华瘪嘴,千万、最好不要对他说教,他最受不了了。

    “你好像不太喜欢,或者该说你讨厌那个小孩。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人,虽是陌生的,但也没必要产生这样的情绪吧。”

    张绍华搔掻头,两撇眉毛不高兴地皱在一起:“那个陆离,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都很奇怪。”

    “你认识他?”

    “见过几面。她是一个给人感觉很不舒服的丫头片子。”

    “原来是个女孩。”长生竟没看出来。

    “你没看出来吗?那么长的头发不是女的难道还能是男的啊?”

    长生瞥了张绍华一眼,讽刺道:“留长发的也不见得就是女孩啊?我家二公就留着长发。”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那群老神棍啊?”

    “行!我们是神棍,那你是什么,混世流氓?”长生对他冷嘲热讽,一点也不口下留情。

    “明显是个女的,你却不识。你就是书读多了,成了呆子!”张绍华摇头惋惜。

    “呵呵!我可比不上你张二公子,是个辨识美人的高手。”

    想到方才陆离的穿着,长生有些疑惑:“那个女孩,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布衣长衫,我当然未看出来。虽说这年代布衣长衫有些过时,但也有人有这样的喜好,但问题是这分明是男子装束。”

    “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但我想可能因为她是唱戏的。那些唱戏的衣服不就长得像那样么。”

    “唱戏的?”长生惊讶地问道。

    “嗯。镇上在前两年来了两个外地人,是俩爷孙。镇上不是有个文化团么,那两爷孙就在那文化团的戏班子里,小的唱戏,老的拉曲儿。”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切!”张绍华不屑:“一个小小的戏子而已,有什么厉害可言?”

    长生看着他,问道:“你真的那么讨厌那个女孩子?这可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张绍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那孩子看起来还是挺乖巧的,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

    “我说不太清楚。但是每当我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时,就会感觉世态炎凉。”

    “世态炎凉?”

    “最开始我也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女孩可以冷静如石地注视尸体......不管是畜牲还是人,是恶毒还是善良,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流血受伤,哪怕对方活生生地死在她面前。”张绍华在两年来对陆离的观察中逐渐相信自己的感觉——悲惨或灾难在她眼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女孩冰冷无心得根本不像是人。

    张绍华看向长生露出困惑而怀疑的脸,认真说道:“没有一个孩子,在面对生、老、病、死、痛的时候,会像她那样冷硬似铁,没有表情,毫不动容。那双阴森诡异的眼睛,让我反感极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一开始的感觉原来是对的。那个女孩,她的眼神总是冷透凉薄的,连带着心。”

    长生迟疑:“这样的孩子......的确是世上少见。”只是,为何他在那个女孩子撞上他的那一刹,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了茫茫星河的模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张绍华看到长生走神的样子,警告道:“你可千万别觉得那个古怪的丫头和你很相似,她身份肯定不善,不要想着去关注她。”

    “噢?”长生有些发笑:“张二少爷以我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你不就是觉得那丫头和小时候的你很像么,总被别人误会成一个小怪物,总被人认为是恐怖的、不吉利的。”

    长生安静地看向地上,算是承认张绍华猜对了。

    “但是长生,你和她是不一样的。你有不忍,你有心软,是善良的,而她却没有。至少从我这两年对那个女孩的观察来看,她是不具备这些的。”

    “或许,她只是有些不同于一般孩子罢了。”长生虽然相信张绍华,但他还是认为那个女孩只是心性淡漠,或许她没有父母亲人的关爱。就像他,很长一段时间,只做着自己的事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冰冷飘渺得像冬天里的空气,直到后来张绍华闯了进来。

    “你这个书呆子,怎么我说你不听呢?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啊?”张绍华真想跺一跺脚,可是他不能做这种娘们干的事。集市人多,张绍华朝长生凑上去,在长生耳边小声说着。

    长生张大眼睛,惊讶地问:“你认为那个女孩不是人类?”

    “我早就开始怀疑了。我甚至偷偷跟踪过她很多次,还往她身上撒糯米、泼黑狗血。可是,她道行太厉害,完全不中招。”

    长生看着他说完话,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啪”的一声,张绍华的脑袋便挨了揍。

    “你干嘛打我?”

    “我以为你虽生来好色但总归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你竟然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去欺负一个小女孩!”

    长生的不可置信,让张绍华直喊冤:“喂!你要搞清楚,那哪里是个小女孩了,说不定是个老妖婆呢?”

    长生鄙夷道:“要分辨一个人是否是人类,似乎我这个被你称为‘神棍’的人比你这旁门左道要清楚得多吧?”

    “你——”张绍华语塞。是,白家那些术法、道法他张绍华也亲眼见过,知道厉害,虽然总会让人吃惊得难以置信。虽然长生说得很有道理,但张绍华非常肯定自己是对的:“哼!你要不相信,就和我去证实一番!看到时候,谁对谁错?”他就不相信那个陆离是人,有人类小孩如此诡异冰冷的么?有人类小孩这样毛骨悚然的么?

    为了要证实对方是错的自己是对的,长生和张绍华来到镇上老街的“红花堂”。想到这“红花堂”,张绍华就有些不是滋味,那个让他失去许多红颜知己的帮凶——王媒婆就住在这里。两年前搬来镇上的会唱戏的俩爷孙也住在这红花堂里。

    因为中元节快到了,镇上文化团里唱戏的正关了门在排练呢。长生和张绍华一道前来,只见那祠堂外墙的大门从里面关着,一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在挤门缝,最是引张绍华注目。那是一个衣裳鲜艳得有些夸,体态丰满得过了头的大婶,她头上插着一朵大红花。这位胖大婶正撅着肥臀挤门缝,其他的小孩在她面前显得瘦小无力极了,可怜地被她挤在了一旁,就连那扇门都受不了大婶热情的重量,不停地“吱吱”的发响。

    张绍华摇了摇头,这不是王媒婆是谁。他走过去,靠近那王媒婆,使坏地说道:“有人来提亲了。”

    王媒婆仿佛是遭了雷击,猛地抬起头来,兴奋地左顾右盼:“哪里?在哪里?”那动作夸张得让她身上的赘肉左边甩完右边颤,看起来甚是好笑。

    这王媒婆给镇上的人做成了很多媒,可惜偏偏没给自己做成一次,四十岁了还是独身。欲求不满,把她给急的。

    张绍华满脸流痞气:“哎呀!你说这人啊,也不是只有年轻人才会思春......”他朝怒瞪着眼的王媒婆瞅了眼,笑得幸灾乐祸,说道:“三四十岁的大妈也是会思春的啊!”

    王媒婆涨红着脸,指着张绍华的手指颤抖不停:“你这小王八蛋,竟然耍我!”王媒婆撩起衣袖,伸手就往张绍华的身上掐。

    张绍华闪腰躲避,躲到了长生背后去。

    “王媒婆。”长生打着招呼。

    在后面追赶的王媒婆见到长生,突然打住了,收敛了泼悍的样子。在长生这个相貌姣好,俊俏有礼的白面书生面前,她故作矜持地咳嗽一声,细心地摸了摸盘着的头发,说道:“哎哟!是赵小公子啊。”

    “王媒婆,你这是在看什么?”长生面带温和,谦谦有礼,对于她和张绍华的冲突不甚在意。

    “呃......啊哈哈!我没看什么,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呵呵!”

    张绍华翻了一个大白眼,恶作剧地说道:“还能看什么?看里面的李老三呗!”

    “李老三是谁?”长生问,他并不像张绍华,认识镇上的许多人。很多时候,长生对周围的人、事都不慎关心,若非张绍华常年有心“打搅”,长生可就真的成了清心寡欲的“世外人”了。

    “李老三是个拉二胡的,虽然大把岁数了,可惜一直是个光棍,长得还过的去。”张绍华眼睛转了一圈,故作无知道:“原来王媒婆你和李老三这么要好啊,人家就只是关门拉了会曲,你就等不及要见他了吗?”

    王媒婆的脸再一次涨红,看了看还在疑惑里的长生,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有个地痞流氓还在那里添油加醋,多生事端。“张绍华,你这小王八蛋胡言乱语,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张绍华一躲:“诶,别生气啊王媒婆。我错了我错了!为了赔罪,我帮你去叫李老三,告诉他们你在外面等着呢。”

    “你不准去,你给老娘站住!”王媒婆被他说的话吓得不清,要是让这混小子说去,不知会胡言乱语成什么样,到时候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哎呀,王媒婆你不用这么讲礼,太见外了。”

    王媒婆急得跳脚:“呸!不要脸的东西,谁在跟你讲礼了!你给我站住,站住!”

    “你别急,我马上帮你喊。”张绍华完全不理后面气愤得张牙舞爪的王媒婆,他朝大门里喊到:“李老三,李老三,王媒婆要见你......”

    正喊着,张绍华肩上被人一拍,是长生走了过来。长生说道:“好了,人都已经被你气走了,你也算是报仇了。”

    “我和她的仇可大了,哪能这么了事。”张绍华故意一副不依不饶,他就是想整整那王媒婆。

    长生看了看关上的大门,说道:“他们应该是在为中元节那天的表演做准备,我们这样进去打扰也不太好,和你的打赌改天再验证吧。”

    张绍华听了,可不答应,他性格一向活跃张扬,遇上此等奇事,怎会轻易放过?何况,若那叫陆离的怪小孩真不是个“东西”,他张绍华也好增长一下见识。

    “那可不行,赵呆瓜你莫不是害怕自己输,所以打退堂鼓了吧?”张绍华故意用话激长生。

    长生并未上当,只是冷冷地瞧着他,眼神一动也不动。这是长生练习了十多年的绝技,每当有人因他的出生而在言语上挑衅,讥讽甚至侮辱他时,他并不会与那人拳脚相加,只会用一双犀利而狭长的丹凤眼毫不闪躲地注视着那人,像看一个小丑,一个软弱的胆小鬼般,直到那人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心虚而逃离时,他才会将澄明如镜的目光收敛起来。

    此时,张绍华被长生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身上长满了刺而被看作了怪物一般。

    “好了好了,我说错了,我理解错了。你这是为他人着想,我这是给他人添烦。”

    长生挑眉,从小只要他用这招,张绍华这小子就会妥协,百试百灵。

    “赵呆瓜我发现你真的很小气耶,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长生瞥着张绍华委屈发闷的表情,发笑道:“认真的是你吧。非要认为那个女孩不是人,我说她是人,你又偏不信。你说你到底是对鬼感兴趣还是对那孩子感兴趣呢?”

    “当然是对鬼感兴趣,我怎么可能对那个怪丫头感兴趣?”张绍华一脸嫌恶惊愕地辩解,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长生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因为不理解那个孩子一些古怪的行为才对她是人是鬼感到好奇,但是你又讨厌她,你可知‘不理解某些东西便讨厌它’这是很愚蠢的。”

    “喂!你是不是我兄弟?竟然骂我蠢!”张绍华激愤,最讨厌别人怀疑他智商。长生这小子看来是皮痒了。

    “那你为何偏偏对那个孩子是人是鬼感兴趣?为何不是其他人?”

    “那是因为我讨厌那个小鬼!”张绍华被追问得有些恼火。

    长生对于他的怒火,毫不在意,他带着几分玩味,像是捉弄人一般,眼角讥诮:“这不是又转回了‘你很蠢’的问题上了吗?”

    “你!你!”张绍华几欲呕血,这个赵长生,谁说他是“春风扶柳弱官人”的?狗屁!他张绍华是脑袋被门挤了才要同这个伪君子争论的。忽然,他冷静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呢?你不好奇她的面目吗?这个孩子和你那么相似,你不好奇?”

    长生看着他,沉默了半饷,似是犹豫不决。

    张绍华知道心想之事有了一半着落,正在心里窃笑。他狗腿地同长生勾肩搭背,说道:“我们就进去看看,人多的话,不方便验证。那时,我们离开就是了。”

    “哼。”长生面无表情,秀逸的脸冷淡不悦,警告地说道:“进去你就得听我的,若你等会在里面胡搅的话,我非收拾你不可。”

    张绍华裂开嘴,连连应着:“行,行,进去都听你的,怎样都行!”

    长生冷眼斜视,对这个向来不修边幅,成日无所事事,满脑子没个正经的好兄弟感到头疼得紧。

    既是打赌,若没有规定输家的惩罚又怎么符合张绍华天性跳脱捣蛋的性格呢?他对长生说道:“赵小瓜,如果我是对的,你该如何?”

    “你这样问,意思是要同我打赌了?”

    “当然。如果你输了,你得对着满街的人说‘我是神棍’。”

    长生眯起狭长的凤眼,射出危险的光芒:“你何不先考虑考虑自己?”

    “呵!若我输了,我便——”

    长生打断他:“惩罚我来定。若你输了,你今后便不可以再如此厌视那个孩子,言语之间须得礼貌相待。”

    张绍华皱皱眉,心道书生心性真是温吞优柔,而且思想还很天真,但他又不敢明说。张绍华在心里认为自己是赢定了,虽有不愿,但仍答应了长生的要求,说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把握十足地吐出豪言,脸上似乎写着“胜局已定”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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