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月华哪里知道任宝民这番拨得噼啪做响的算盘。不过女人心性相通,她注意到谢紫菲看向任宝民的眼光,粘稠绵密,失神惆怅。而任宝民目光微淡游移。

    施月华知道这是落花和流水故事。她继而知道了自己的角色,却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和任宝民说话时,神情专注,比普通朋友略显亲密。

    对待谢紫菲,施月华则表现得落落大方,活性而不失稳重。到后来施月华心里直喊累,又没学过表演专业的,这已经快让她承受不起了。不过这样硬撑着,并没有指望就凭这样一顿饭局,任宝民会把生意给她。她既然已经来了,任宝民介绍她是他的朋友,她就要把朋友这个角色扮演好。

    刘向东和任宝民随意地聊着天。他心里还是很吃惊的,看起来施月华和任宝民的关系不错,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那天晚上他看到施月华笔记本电脑上画的设计图,名字就叫宝祥酒店设计图。今天上午他才知道宝祥酒店是任宝民的。既是关系不错,施月华还用那么卖力地画设计图吗?

    不过,到后来刘向东发现,施月华和任宝民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好。至少任宝民没有走心,施月华也没有,她的笑容只是挂在脸上。他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明显。

    刘向东心里还是有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这个女人真是笨得可以,他离开家后这么长时间了,家里没有什么改观,甚至比他走的时候更陈旧,厨房的瓷砖有几块快要落下来,又用透明胶固定着,摇摇欲坠。卫生间因为管网老化,下水总是有些不畅。他的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不是滋味。

    施月华觉得撑不住了,强烈需要换气呼吸,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酒店是回廊式的设计,洗手间设在隐蔽的转角处,不太好找。

    从洗手间出来后,施月华不想那么快回到包厢,就沿着走廊随意地往前走着。

    这家酒店有几层楼按商务包厢设计,装修富丽堂皇,灯光明亮柔和。而较高楼层的包厢面积大,设计成半开放半隐闭式的,用了一些爬藤类或枝干高大阔叶类的植物起到软屏风的效果。

    施月华沿着螺旋式的楼梯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楼上。只听得轻音乐若有似无,灯光朦胧迷离,她倚在回廊的栏杆前,放空了大脑,尽情放松大脑。

    怕离开时间久了不礼貌,施月华继续往前走,打算赶紧回去。路过一处僻静幽暗的地方时,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虽然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施月华听出来了,是丁琳!

    施月华悄悄伸头去看,果然是她,正亲密地倚在一位男士的臂膀处。哇,果然有第二春!难怪这两天心情这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施月华感觉不对劲儿。她低头一想,那位男士的侧面眼熟。她心下紧张如鼓在擂,轻轻挪动脚步绕到另一面,透过树叶的缝隙,她看到了那位男士的脸。

    是陶黎明!许沅的老公。怎么回事?施月华紧张地起着。有应侍生端着果盘路过,好奇地打量施月华。她这才发现自己行动不雅,屏着呼吸快步离去。

    越往自己的包厢走,施月华越觉得糟心。她在进门之前,还是转身去了就近的消防通道。拿出手机,熟练地拨电话,“喂,沅沅,你在哪里呀?”

    “外地呀,前两天不是告诉你了吗?”许沅那边也应该是在某饭局上,背景是嘈杂喧闹的声音。

    “哦,对,我都忘了。”施月华心里很乱,大脑高速运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过几天。有什么事儿吗?”

    “嗯,没有。就是想你了,打个电话。”

    “唔,回去后我去找你。”许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好吧。你别太拼了,注意身体。”

    “拜拜。”

    挂了电话,诸多滋味涌上施月华的心头。许沅是个聪慧要强的女人,自己开着一家商贸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老公陶黎明在事业单位。女主外男主内,恩爱甜蜜,一直令她羡慕不已。谁知道怎么会这样?电话里,她不敢向许沅透露半点信息,许沅是个急脾气,惹炸毛了没人能收拾得住,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在外面耽搁的时间有点久,施月华收了电话,急急地回到包厢。任宝民、谢紫菲、刘向东三人正在玩扑克牌,好像没人注意到施月华,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果盘,又殷勤地为大家添了茶,她这才坐下,装出心无旁鹜的样子看他们玩。

    任宝民见施月华出去这么久,心里有点担心,毕竟是他把人家拉来的。正想出去找,就看见她回来了,还面露内疚,有眼色地做了好些事,便放心了,且心生了好感。

    说句心里话,任宝民在生意场上混得久了,见过好一些女孩儿下意识或有意流露出某种吸引男人的气息和姿态。他尤其不喜欢,像施月华这种举止大方自然不扭捏作态的,他反而比较欣赏。

    任宝民用余光扫视着施月华,在想要不要把酒店的装修交给她呢?那种背后有利益关系找来的,给了谁都是麻烦,倒不如给毫不相干的她,省事省心。

    大家玩了一阵牌,又吃了水果,刘向东邀请大家去江天□□唱k。

    施月华闻言不由得皱了眉,她对那些娱乐场所避之不及,再加上惦记朵朵,难免心生焦灼。可也不好反对,她只好把目光投向谢紫菲,没想到对方雀跃地望着任宝民,她心下一叹。

    任宝民将施月华的表情收在眼里,看了看腕上那名牌手表说:“时间已经不早,明天我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参加,还是散了吧。下回有机会再聚。”

    大家都答应着,在酒店门口分手。任宝民说:“我来送两位女士。”

    还未等施月华回答,刘向东说:“任总你送谢小姐,我和施小姐顺道,我送她。”任宝民不免诧异,原来刘向东和施月华以前就认识吗?他看施月华默许,说点头同意了。

    出租车上,施月华如同被放了气的娃娃一样瘫坐着,还把踝靴的拉链下,揉着发酸的脚腕,喃喃地说:“太晚了,朵朵肯定瞌睡得不得了啦。”

    刘向东没有出声。

    施月华咕哝道,“幸好没听你的,去什么江天!”

    刘向东睨了她一眼:“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你不懂。”

    施月华冷笑,“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带好女儿。”随即心里涌上一阵的悲哀,要不怎么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刘向东以前穷得丁当响,却质朴得让她以全部身心去信赖,而现在呢,他恐怕在这个大染缸里呆得早看不清什么颜色了。

    刘向东沉默着,窗外透进来的街灯照得他的脸明暗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心里有所期待,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丁琳这两天的感觉就是这样。她时常发呆,想起以前读书时的趣事,比如陶黎明看她那既躲闪又追寻的目光,还有一笑就隐隐出现的酒窝。

    在一次次想起从前的过程中,她总是放大了自认为值得回忆的地方。于是施月华及李萌等这些下属们,就看到了丁琳脸上流露出的莫名微笑,魔怔般恍恍惚惚的神情。

    这天,太阳刚掉进西边楼群时,丁琳接到童伟打来的电话,说下班顺道来接她,去参加聚会。

    在建业大厦的楼下,丁琳等到了童伟。上了车,丁琳才发现,有位叫杨谦的男同学也在车上,就和他打了招呼。一路上,童伟和杨谦聊着天,而丁琳安静地坐着,她抬眼看向窗外,街头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人群如织,一个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到达东方大酒店,进到预订好的包厢,丁琳发现他们三个是最早到的。童伟招呼服务员倒茶水,上盘瓜子。丁琳刚抓了一把瓜子,就听到门外有说话声,好像是陶黎明的。

    丁琳装做没有听到,眼睛盯着电视机,心却怦怦直跳,等到陶黎明进来时,才假装看到他。好像又回到了读书的那个时代,明明是喜欢的人,却做出毫不在意的神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

    陆续有人进来,大家有的握手,有的点头示意,有的还热情拥抱。丁琳矜持地坐着,偷偷地看着陶黎明,他今天穿了件靛蓝细格子毛t,搭配宽松牛仔裤,脸上还架了副暗紫色方框眼镜,身材没有发福,显得格外闲适潇洒。

    “丁女神今天又美又含蓄。”杨谦冲着丁琳说。

    “这种风格我最喜欢,今天我就坐女神边上。”陶黎明来到丁琳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丁琳想回家时她一定要在楼下买张彩票,总算走运了一次。

    人到齐之后,服务员开始上菜。童伟拿着酒瓶,挨着个儿地倒酒。长年跑客户,丁琳酒量惊人,并且在这种场合会将状态自动调整兴奋。可是今天,她内敛得不得了,伸手挡住童伟,“哎哎,虽倒,我不能喝。”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过你相当能喝的。”童伟不解。

    “我真的不能喝,真的。”丁琳急急地为自己辩解。

    “算了,对女同学就不要劝酒了,她们随意吧。”陶黎明为丁琳解围,见童伟斜眼睨他,只好说,“给我多倒点,满上,男人就得多担待些。”

    好人都被这家伙做了,童伟手下丝毫不留情,将陶黎明的酒杯倒得要满溢出来,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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