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接近深秋,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

    那一天,是他八岁的生日。

    家里的客厅被装扮成了适合开party的大厅,家里来来往往好多人,端着或是虚伪或是讨好的一张张笑脸,看着就恶心。

    他想,如果父母肯放弃举办这种无聊的宴会,而单独陪自己过生日的话,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以至于为了溜出来,而忘记了往身上带一分钱。

    大概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晃悠了一个小时,天已经黑的有些透彻了,他的肚子也开始叫嚣起来,一瞬间,又有些后悔,没有吃饱了再出来。

    作为一个纯血种的富二代,他从小可从来没有饿过肚子。

    终于,走到一个炸鸡店的时候,透过玻璃墙,他看到了屋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迎面端过来几个盘子,他第一次无聊的数了数,盘子里的十个炸鸡腿。

    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小女孩吃了4个炸鸡腿之后,他终于不受自己毅力控制的走进炸鸡店,就这么愣愣的站在桌子边,盯着那个小女孩,眼都不眨一下。

    小女孩欢脱的又吃了一个鸡腿,才发现有他那么一个人。

    唔,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哥哥,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

    顾子杭觉得,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眼巴巴的看着一个长得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孩子吃鸡腿,这些事说给自己的朋友听,估计他们都不相信。

    但他的的确确这么做了,而且做的很猥---琐。

    当那个小女孩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哥哥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吃鸡腿,顿时少女心澎湃了起来,看了看一边同样是盯着自己的妈妈,凑到妈妈的耳边说了句:“这个小哥哥好可怜啊,我可以把剩下的鸡腿给他吃吗?”

    她的妈妈看到自家女儿一点都不小气的样子,自然是很高兴的点头。

    接着就出现了一个让顾子杭惊呆的场面——那个小女孩把剩下的两盘子鸡腿推到了顾子杭的面前,甜着嗓子:“小哥哥,给你的。”

    顾子杭一边很激动一边觉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了自己,殊不知,他是在无形之中出卖了自己的色相才换来的这两盘子鸡腿。

    而狼吞虎咽吃鸡腿的他,自然是不会知道,刚刚送鸡腿给自己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在想着什么,如果知道了有人说他可怜巴拉巴拉,估计饿死也不会碰那些个鸡腿的。

    他觉得自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的人,对待这种对自己有恩(……)的人,就应该报恩,话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所以,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去记住一个人的那张脸,记住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即使多年以后,她长大了,他也要一眼就认出她。

    而他也从没想到,自己属于纯正的闷骚性格,仅仅是这么些年的臆想,就让这个孩子的身影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而那一晚,他仅仅是知道了她家住在六合区,和自己家离得很远,就算是坐车也要坐好久。

    等到稍微大一点的时候,他就会到六合区的小学晃晃,上中学了,是直接就转到了六合区的学校。

    奈何,一直都没找到。

    直到上高三的时候,他上体育课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个女生喊出的“陈玉如”三个字,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他记得,那个华灯初亮的夜晚,她的妈妈轻轻的的喊着她的名字:“玉如,我们走吧。”那个时候,她还和他挥手再见……

    他转过头,盯着那个叫陈玉如的人,看了好久好久,虽然有近十年的间隙,她眉眼张开了,也比小时候圆溜溜的样子要瘦了些,但整张脸看上去,又是那样的熟悉……

    第一次,他做了类似于跟踪狂一样的人,跟着她,看到了高一的她的教室,以及她的座位。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什么要这么寻找这么一个人,只知道,这也是为了让自己无聊的生活有一点色彩的填充部分,仿佛是一种执念。但,找到了呢?

    找到了,又怎样?

    他时常看到她和另一个其貌不扬但却很温柔的男生在一起,心里默默记下了,她喜欢温柔的男生。

    凭着他的直觉,感觉得到,她对那个男生本就不是那种喜欢的感情,直到后来,他发现她每次看到他们学校一个高一的男生的眼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说白了,就是直勾勾的,舍不得离开的眼神。

    有些事情,他不想承认,但不代表那件事不会发生。

    的确,他最不想承认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寻找了十年的小女孩,就这么喜欢上了一个看上去就渣的男生。

    很想问一下她,那个男的有我帅吗,成绩有我好吗,有我仗义吗?

    但事实是,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白了,就是不认识他。

    即使是擦肩而过,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心跳的很快,她却从来不会注意到有他那么一个人。

    从未想过,见到她喜欢上别人不是最可怕,更可怕的是,看到她因为喜欢那个男孩而伤心难过。

    每次她和那个男孩擦肩,她都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一个人偷偷掉着眼泪。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高考结束。

    而她,却还在那个高中。

    高考志愿什么的,他父母都有些专横的指明让他报考哪些个学校专业,又时常透露出不想丢面子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爽,所以,放着重点高校不上,选择了一个三流的二本。既然你们不想丢人,那我就让你们使劲掉面子!

    这是赌气,却也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第二件冲动但却值得的事。

    第一件离家出走,让他遇到了她。

    第二件大学志愿,又让他遇到了她。

    始终记着她小时候吃鸡腿的那份冲动劲儿,所以,当她抱着一大袋零食撞到自己的时候,他所想做的事情,就是笑。

    然而,隔了12年,再一次和她碰到,她对自己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多高”……

    还有比这更让人哭笑不得的相遇么?

    在校礼堂,他站在最后的犄角,一排一排的观察着,才发现自己找了半天的人就在自己眼前,那个距离自己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米的位置。

    似乎是因为距离主席台太远,所以她一直拿着手机,瞥了一眼,唔……原来是在看小说啊……

    林艺和自己表白,除了无感,还有些烦。这个学校是自己随意选的,林艺那种人来了这,让他觉得很意外还很恼,而她来了,感觉世界都亮了。

    因为来了这个破不拉几的学校,他和家里彻底冷战了两年,也正是遇到她的那年关系才稍微缓和下来。

    他和她之间,除了8岁到18岁之间的十年间隔,还有19岁到20岁的两年间隔。

    原本觉得很近,却又因为这两年大学,似乎又变得很远。

    他吃不准她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出神的想起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与他无关。

    想到或许是因为那个与她同届的小屁孩的原因,他就恨不得宰了那个渣渣。

    他很想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便是,假如,隔了十二年,我依旧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傻逼?假如我第一眼看到你,就从没想过要忘了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傻逼?假如我说,早在8岁,就情窦初开,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逼?

    或许,8岁太早,但有些感情,是从特别关注开始滋生,直到如今,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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