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书有云:“犬逆吠其主,其主有殃,不宜远行。”

    就在天空出现恐怖的异象后,群狗齐吠,其声如泣,整个市有八成养狗的人都倒了血霉。那些豢养得好好的看门狗,不知撞了什么邪,纷纷对主人发出强烈的不友好信号,还有百余人被自家的爱狗咬得呜呼哀哉,紧急送往医院打狂犬病疫苗。然而仅过了半个钟头,这些气势汹汹的畜生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涎着脸向主人家讨吃的。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就纷纷猜测,市很可能要发生可怕的大灾难。动物对灾难的敏感度要比人类高得多,特别是一向以忠诚著称的狗。

    难道是地震?或者是瘟疫?再或者是核弹袭击?

    人们大惊小怪一阵后,就陆续躺回了床上,毕竟第二天还得上班。

    歌乐山索道附近发生的异常事件,已经被地方公安局和国安局联手封锁了消息,所有见到那场异能战斗的普通人也就此失踪。本来这是可能轰动全市乃至全国的新闻事件,便被“百狗夜哭事件”给掩盖了。

    犬吠止,人声息。

    又一个寂静的凌晨悄然而至,碧绿的草叶在黑暗里凝结着珍珠般晶莹的露珠,却无人欣赏这份安宁中诞生的美丽。但这份美丽却是如此诡异而妖艳,那些露珠更像毒蛇恶毒的眼睛,正在阴暗的角落偷偷窥视着每个人……

    余杰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觉得后脑勺还在隐隐泛疼。当他发现自己和闵柔居然四平八稳地躺在那个隐蔽的农家小院里时,就更加迷糊了。

    又过了十来秒钟,他才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是怎么回事:“敢情我们开车离开小区的时候中了敌人埋伏,好像连车子都被人弄翻了。”

    但随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和闵柔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有云昊到底怎样了?

    院子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余杰立刻警觉地低吼道:“谁?”

    “是我,小唐。”唐昶听出是余杰的声音,三步并两步来到余杰跟前,抱住他喜极而泣,“呜呜……我找你们找了整整三四个钟头了,又不敢报警。当时睁着眼睛看到那些家伙把你们架走了,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们了……”

    唐昶的哭声惊醒了仍在沉睡的闵柔,她便也迷迷瞪瞪地爬起身,问道:“云大特务呢,他没事吧?”

    余杰和唐昶只能满脸无奈地看着闵大美人,因为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闵柔最看不惯男人的窝囊样儿,秀眉轻蹙,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左手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信封。

    “好像是云昊给我们的信!”三人马上拿着信钻进了屋里。

    余杰在灯下将信纸慢慢展开念了起来,越念声调越显压抑:

    “亲爱的余伯伯,唐昶,还有闵柔小姐:你们好。”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还活着,也许我已经死了。不过,请千万不要担心我的安全。我曾经活在一个不知道过去的自闭世界里,那个世界只有我和叔叔两个人存在,虽然我们走遍了国内外的很多地方。直到叔叔这根擎天柱轰地一声倒塌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勇气离开叔叔的庇护。叔叔对我影响之深,我也是在失去了他后才深切地体会到。我会不自然地按照叔叔的思维去理解外面的世界,每当遇到逆境的时候,常常幻想叔叔就坚定地站在身后,像过去一样帮我出谋划策。”

    “可是,我终究还得走出来,就像一只失去母亲的雏鹰,需要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我希望当有一天找到自己失去记忆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将不再灰暗和阴沉,地上的人们也不会在庸碌麻木中耗掉宝贵的生命。没想到,我还是错了。原来我这七年时间,过得仿佛毫无意义,我以为找到了真实的方向,其实只是虚幻的存在。”

    “本以为,了解事情的真相可以让我从此快乐,结果却让自己大失所望。但你们千万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因为发现了本来不该发现的真相而沉沦下去。相反,我会更加努力去追寻真相,直到所有的真相都被我掌握为止。但是,我已经不希望任何人再参与到这场危险的游戏中,我与你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们的轨迹注定不可能最终交会在一起。所以,我选择了独自离开,永远离开你们的视线。”

    “最后请求余伯伯一件事,闵柔小姐正被黑社会的人追杀,把她留在市是相当危险的。求你一定要让她永远离开这个城市,这里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了,越快越好。”

    “云昊,仓促留书于此。”

    余杰念到后面已极其吃力,因为最后的字迹写得相当潦草。等到他终于将最后一个字念完时,闵柔和唐昶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封信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闵柔抢过余杰手中的信,又仔细读了一遍,小嘴已经嘟了起来。

    就在这时,余杰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来电显示,脸色马上变了变,快步走到屋外,低声接听着电话。

    等他再返回房中时,脸色已经由刚才的惨白变为了铁青:“他妈的,这个刘德升肯定在背后捣鬼了。我被临时停职接受调查,原因不清楚,还要我马上动身去奉节见处长他们。”

    “这样更好啊,我们手里不是有不利于刘德升的证据吗?”唐昶晃了晃他从车里抢救出来的照相机。

    “既然是这样,我们连夜就走。”闵柔也提议说。

    “连夜走?不,今天中午是我约好跟刘德升那杂碎见面的时候,好歹也得跟他斗两几嘴再走!唐昶继续留在茶馆监视他们的动向,闵柔小姐跟我坐船去奉节。”余杰恨得牙齿格格直响。

    ……

    中午的江边并不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虽然太阳隔了层云照下来,还是感觉闷热非常。

    刘秘书呷了几口香茶,一边用纸巾擦着汗,一边笑眯眯地瞅瞅余杰,又瞧瞧旁边的闵柔。

    余杰猛地起身,“嘭嘭”拍着刘秘书的肩膀,高声说道:“总之,这位小姐已经是咱们的人,再说明白点,就是我老余的人了,以后还请刘老板手下留情多多关照。”

    刘秘书赶紧起身,伸出汗渍渍的手来预备跟闵柔握手,反而遭到闵柔一通白眼。

    江边传来了两下汽笛声,余杰趁机嘿嘿一笑:“刘老板,我和闵小姐还要出趟远门办点重要的事,就不劳你远送了。”

    刘秘书倒也客气:“要得嘛,要得嘛。”

    余杰和闵柔便大步离开茶馆,很快登上了去往长江三峡的客轮。直到客轮在重重雾霭中离开了瓷器口,闵柔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我早跟你说过,就刘德升那熊样,给他一万个胆儿也不敢动我!这艘船的船长是我的朋友,离开他们的势力范围,我们就绝对安全了。”余杰感觉总算出了口恶气,开心地在船舷上对着远去的瓷器口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船上的个别外宾直摇头。

    “余先生和闵小姐,这里最好不要大声喧哗。船长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请随我来。”一个说话瓮声瓮气的船员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咱们先去房间休息下吧,顺便让他们整点好吃的给我们。”余杰便和闵柔跟着那位船员向客舱走去。

    但此刻的船长室里,“船长”正用手机向瓷器口的刘秘书通报着:“两条鱼已经上钩,保证在朝天门交货。”他对面坐着的“大副”和“二副”,便也一齐露出狰狞的笑容,将形如章鱼的几条手臂伸了出来。

    客轮顺流向着朝天门码头平稳地驶去,船上的客人谁也不曾在意,在看似比几天前平静了许多的渝水下面,暗流正在疯狂涌动。一股必将席卷整个市的狂潮,正在平静的水面下悄悄地滋长着。

    (第一卷完,本书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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