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回到上海被林双怡严格要求在家里养伤,因为明楼在家休养,明诚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偏偏林双怡目前才是明家重点看护的对象,但是林双怡怀孕以后,脾性急了不少,弄得明家上下很是忧心,只能乖乖听话。

    最后陪林双怡去医院检查什么的任务,都被陶小曼大包大揽的揽下来了,下了好几天雨的上海也终于见晴了,陶小曼一大早就去明家接了林双怡,两人一起去了医院,全部检查下来也花了不少的时间,陶小曼拿着医生开的养胎的方子,陪着林双怡去药店抓药。

    到了药店门口下车,就见一人从一个巷口慌慌张张的跑出来,陶小曼赶紧把林双怡护在身后,然后一堆人上来把那人抓住,压上了一辆车,陶小曼皱着眉说“76号又在抓人了。”林双怡也是皱着眉看着,南京专车刺杀让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日本人下了死命令要彻查这件事情,76号也因为抓捕反日分子不力,致使有人从上海潜入专车,受到各方不小的压力,汪玄时这次是不会罢休了。

    两人进了药店抓了药,回去的路上,遇到不少日本宪兵设的检查站,开的是明家的车,倒是没有受到什么阻拦,林双怡看着一路上的检查站,和到处巡防的宪兵,还有四处抓人的76号,同陶小曼说“小曼,最近上海不太平,今天检查医生说我的情况很好,药也拿了,家里有阿香照顾我,你这几天都不要随便出门了。”

    陶小曼却有些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说“我应该没关系吧,陶随安最近都不回家,一个人呆在家好无聊。”

    林双怡听陶小曼那么一说,脸色沉了下来,然后认真的和陶小曼说“小曼,你要听话,现在那么乱,枪弹无眼,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被误伤,你整天这样的性子,明诚会担心你的。”

    陶小曼嘟着嘴说“我知道了,我好好呆在家里,不出去就是了,你不要生气。”

    林双怡听陶小曼那么一说,有些哭笑不得的说“我没有生气啊,只是认真同你说,怕你又没听进去。”然后有些苦恼的皱皱眉说“最近好像特别不能控制住情绪,对不起啊。”

    陶小曼摇摇头说“这样才好嘛,该生气就生气,该笑就笑,该哭就哭,不然多憋屈啊。”

    林双怡笑着摇摇头“我小时候也这样的,但是接管了林家,哪能随着自己的心性啊,还不被欺辱到头上来。”

    陶小曼看着林双怡,叹气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嘛,要是谁欺负你,你就回家告诉明先生,让他帮你收拾他们,反正谁要是欺负我了,我一定回家告诉我哥哥去。”

    林双怡听陶小曼那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挤出一个笑来“是啊,有哥哥多好。”突然那么想哥哥了,当初就是耍赖撒娇无理取闹,也不让哥哥离开的话,多好。

    陶小曼看林双怡好像很难过的样子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双怡摇摇头“没有,我刚才在想外面有谁欺负我了,我回去同明楼说去。”

    陶小曼把林双怡送回家,知道明诚办事不会回来了,陪了林双怡一下午,吃了晚饭就回家了。

    陶小曼倒是也听林双怡的话,从那天回家以后就不出门了,她很少见得到陶随安,陶随安最近被下来的一份一份的文件逼得很紧,常常回来只是换一套衣服,或者睡上两三个小时而已,这跟陶小曼在这里养成的良好的作息时间很是违背,陶小曼也只能是早上醒了,听丫头或者管家说陶随安回来过。

    管家知道自己家小姐闲闷,但是陶随安也吩咐过管家,要是陶小曼要出门,就尽量拦着,拦不住了再说,陶小曼回来后就不提出么了,那么省心,管家自然是很上心,找了个戏班子,想给陶小曼解闷,但是戏班子只来了一天,第二天陶小曼问管家为什么不来了,管家告诉她现下外面乱得很,戏班子里的红角才从陶家出去,就被不知道谁开的枪打了一枪,来不了了。陶小曼想到林双怡之前说的话,也是有些后怕,然后有些凉意,这个年代,好像死亡如影随形,怎么也躲不过去一样,就算她谁也不招惹,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就会杀了自己。

    从和林双怡去医院那一天,上海的天气转好,晴得很好,就连晚上天空也是透亮得很的,比起她在未来看到,要漂亮很多,陶随安不回家,陶小曼便早早的回了房间,丫鬟准备了些茶点,放到房间阳台的桌子上,陶小曼洗了澡就去阳台上吹头发,一个人缩在椅子上,盖着毯子,抬头看着星星,都大半夜了,完全没有睡意,嘴里哼着“好无聊啊,如果能有一台电视就好了,黑白的都好啊。”

    然后抬着头看着其实很漂亮的夜空,看着星星发呆,然后悲伤的说“没有电视的话,掉一个都敏俊西下来也好啊,没有都敏俊西,随便从星星上来一个什么都好啊。”她一点也不想再和面无表情的老管家和小心翼翼的丫头面对面了,真的好无聊啊。

    然后看了一眼床上放着的一本书,就起身去拿了,转身就听到阳台上重重一声闷响,吓了她一大跳,然后把书丢下,抱了个枕头慢慢的走过去,隐隐觉得是一个人影,人有的时候吧,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就如同现下的陶小曼,脑袋里想的只有一个问题,都敏俊真掉我阳台上来了?我要不要换一套衣服?

    然后心里攒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脚步小跑带飘的,裂这嘴就往阳台去了,嘴里还念叨着“都敏俊,都敏俊。。。”才冲出阳台,就看见一人坐在阳台的角落里面,背靠着围栏,脸色白的跟吸血鬼似的,陶小曼瞪大眼睛看着阳台上坐着的人,那人也看着她,然后虚弱的问“都敏俊是谁?”

    陶小曼一只手提着枕头,痴痴的回答“一只皮卡丘。”然后做出一个标准的“去吧,皮卡丘!”的精灵球投递姿势,把枕头抛出去了。。。

    接着使劲摇了摇脑袋,整理了一下情绪,呆呆的问坐在自己阳台上的人“明诚,那么晚你爬我阳台干什么?”明诚无力的呼了口气“小声些,先带我进去。”

    陶小曼从震惊中缓过来,才发现明诚很不对劲,然后问“你怎么了?”上去扶明诚,就发现明诚的手捂着的腹部,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色。陶小曼立刻弯下腰扶起明诚,把明诚扶到床上躺着,立刻去把阳台的门关上,把窗帘拉上,马上去看明诚怎么样了。

    看到明诚手捂着的地方,带着哭音着急的问“明诚,你怎么了?有没有事啊?”明诚靠着枕头,然后喘着重气说“小曼,你先不要着急,你现在去找一把锋利的小刀,酒精,针线,消炎药,还有纱布和棉花,越多越好,不要慌,要像平常一样,不要让人看出来,把东西拿来房间。”

    陶小曼一直用袖子擦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点着头说“好,我现在去。”出门之前,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出了房间,除了明诚要的,还乱七八糟的拿了一堆的东西,丫头知道自己家小姐有些时候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太在意,陶小曼把东西全部搬到房间,明诚慢慢的坐起来,靠在床头。

    陶小曼把东西全部堆床上,问明诚“现在怎么办?”明诚说“子弹在我身体里,现在要先把子弹挖出来,你帮我。”陶小曼哭着说“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明诚笑着说“那我就要倒霉了,会很疼。”陶小曼红着眼睛瞪着他说“我没跟你开玩笑。”

    明诚喘着气说“我知道,我教你怎么做,不要怕。”陶小曼点点头,狠狠的擦了一下眼泪,然后忍了一下,没敢让自己再哭,蹲在明诚面前,明诚把捂在腹部的手放开说“先把衣服剪了。”陶小曼拿了剪刀,认真的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减掉,然后静静的听着明诚告诉她要怎么做,明诚问“知道怎么做了吗?”

    陶小曼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抬头看着明诚说“我逢的伤口一定很难看。”明诚靠着床头笑着说“反正又不给别人看。”陶小曼乐了一下,看着明诚随手拿了卷纱布已经咬在了嘴里,陶小曼一步一步的按照明诚教她的去做,拿起刀的时候手还是抖的,把刀过火消毒,真的到处理伤口的时候,非常认真,认真的都忘记了紧张,房间里除了明诚因疼痛发出的喘息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子弹挖出来,陶小曼拿了针线把伤口缝起来,她也没谦虚,缝得的确不好看,缝好了立刻上了药,用纱布把伤口包了起来。全部处理完,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凉凉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透了,已经干了的头发也被汗水再次浸湿,些许碎头发都贴在了脸上和脖子上,整个人就像力气被人抽空了一样,坐在了地上,好半天缓过气来才看着明诚,终于是哭了出来“你不许这样了,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明诚看着面前哭得狼狈不堪的姑娘,然后小声哄着“我不是没有事吗?伤的不是很严重,不要哭了好不好。”

    陶小曼擦了擦眼泪,然后恶狠狠问“谁伤的你啊?”明诚疲软的躺在床上,说“陶处长。”

    陶小曼有擦了一下眼泪,不是很理直气壮的问“你说的陶处长不是我们家陶随安吧。”

    明诚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然后说“今晚的任务被伏击了,我去救人的时候被你哥哥发现了,现在外面一定在大事搜捕,抓人呢。”

    陶小曼惊讶的说“那你还敢跑到我们家里来?”

    明诚一笑“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吗?现在外面布置了严密的搜查网,很危险。”

    陶小曼起身说“那你先在我这里吧,陶随安这两天基本不回家的,明早我出去帮你看一下,再帮你带一身衣服换了。”

    明诚点点头说“一路上的血迹我都小心处理掉了,阳台上的你也要处理干净。”

    陶小曼起身说“行,我现在去,顺便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你好好的休息啊,要是好不了,我就咬你。”

    明诚听陶小曼那么说,笑出声来“好。”陶小曼看人还有力气笑,那可能真的没什么问题,才开始认认真真的收拾起来。

    全部收拾妥当,就见明诚已经睡着了,然后拉了被子小心翼翼的帮明诚盖上,小声说“明诚,你不要死啊,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你一定要活着。”

    忙了一晚上,陶小曼自己也是狼狈不堪,床也被人占着,干脆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出去家附近绕了一圈,顺便去给明诚找衣服,回房间的时候明诚已经醒了,陶小曼问“你好一点了吗?”

    明诚活动了一下,说“好多了。没事了。”陶小曼把衣服递给他“你先换衣服吧,我刚才出去溜达了一圈,好像没有搜人的。”

    明诚接过衣服,然后就见陶小曼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他,明诚把衣服拿着在陶小曼眼前晃了晃,陶小曼问“干什么?”明诚无奈的说“我要换衣服。”陶小曼看了一眼明诚,然后转身找了椅子背对着明诚坐下,说“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啊。”她以前也是经常和薛奇去公共泳池的,穿个裤衩的男的见多了,只是没学会游泳就算了,还老被淹。

    明诚换了衣服,然后说“我走了。”陶小曼起身,点点头,说“你小心点啊。”明诚笑着朝她招招手,陶小曼乐呵呵的跑过去抱住明诚,明诚被他这么一扑,伤口一抽,顺势就往后倒去,两个一跌到床上,明诚闷哼一声“姑娘,我身上有伤的。”

    陶小曼理直气壮的问“那你招什么手啊。”明诚无语的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皮卡丘是什么?”怎么还记得这一茬呢,陶小曼干脆耍赖,整个人瘫在明诚身上,都忘了要赶紧爬起来了,毕竟明诚身上有伤,轻咳一声说“一只黄色的老鼠。”

    明诚问“那只老鼠叫都敏俊吗?”陶小曼支起身子,和明诚脸对着脸,黑着脸岔开话题说“你还有伤呢,关心一只老鼠干什么?”

    明诚说“我刚才只是想和你说,你一个人在家,发现到有人或者一只黄色的大老鼠在阳台外面,你该叫人或者拿枪,不是傻乐着抱个枕头跑去看。知道吗?”

    “知。。。”道。。。陶小曼第二字还在嘴里面呢,她房间门“吱啦”一声。

    开了。

    陶随安搜捕失败,回到家里的时候才七点多,把外套丢给管家,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昨天晚上开枪差点杀了汪玄时的那个人,他追得很紧,开枪打中那个人的时候,他非常震惊,因为他认得那个人的侧脸的,但是天很黑,但是只有一个侧脸,他也不是看得很清楚,他总觉得那个人是明诚。

    如果是明诚,那么明诚出现在医院里,差点杀了汪玄时,而昨晚医院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汪玄时带回来的南京列车的刺杀人员,被人杀了,会是明诚吗?明诚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如果是明诚,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明诚有问题。

    明家的小少爷明台是军统特工,死在76号里面的,那么明诚呢?陶随安的心里竟然有些烦,因为自己妹妹最近和明家又走得近了,对明诚是不是那个意思他也琢磨不清楚,最主要的是,他没看清楚,只是觉得那个人是明诚。

    没有证据去明家抓人,是明诚的话,得罪明楼,不是明诚的话,得罪明楼,他不是汪玄时,他非常非常不想得罪明家,不想得罪明楼。

    还有更忧心的是,自己妹妹万一是喜欢明诚,自己把明诚带回76号去,他怎么都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然后和管家说“小姐醒了,让她来找我一下。”

    管家说“小姐今天起得很早,天没亮就醒了,但是刚才又回房间去了。”

    陶随安点点头“行,我去找她吧。”

    陶随安拧开陶小曼的房间门,看到自己妹妹和明诚躺床上呢?明诚没受伤!明诚在他家!明诚在他妹妹房间!和他妹妹。。。在。。。床。。。上。。。

    陶随安心里问候了明家祖宗十八代,只觉得五脏要炸了,气血全部都冲到了脑门。

    床上两个人保持着姿势躺着,只是头都转向门口痴呆的看着还在握着门把手的陶随安。

    陶小曼只想到一句话,虽然这句话很不合时宜。“哥,你进我房间要敲门的。”

    明诚脑子也有些蒙,最后只憋出一句话“陶处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陶随安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得冷静,冷静,冷静。。。最后只是暴怒的想,冷静个锤子,然后大声呵斥“你们两个先给我从床上起来。”

    陶随安用尽力气,憋出的第二句话是“跟我去找明楼。”然后陶小曼房间的门把手断在了陶随安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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