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货?严妍可乐着哩,连这四十九只都给省了。她之前看到那女人没用手碰过其它那些个,这么的话这些都是干净的,回了去照样卖钱,她以前在自家那茶点酒楼里做久了,卫生准则要求也是很高,这个没办法,职业心理与职业习惯。出到了府外,严妍止不住地眉稍带喜、春风满面,好心情的驱使下,便自然地在跟守门的家丁对视到时,点了点头,莞尔一笑,那家丁却像是受了什么感观刺激,有些魂不着体般地一直盯着她走过再到入了马车里。

    她由入王府到再出来,前后也就时长二刻多一些,濑益烈一直候着,其实过了二刻时他心里头就有些不上不下的了,开始担心严妍在王府里也不晓得会不会遇上些什么事儿,这会儿见她出了来,他明显地就松了口气,刚才还有些无措的眼神,这会儿也就舒展了。

    初冬,天黑得也早,这会儿,夜已尽染墨色。一等严妍坐入了马车内,濑益烈就驱车回程去往面档。这会儿面档该是很忙活才是,倒是得快些往回赶,否则就那两个姑娘家在那儿怕顶不住。

    这坐在马车内,严妍细思了一下,那个王爷今日来这么一出,到底用意何在。不须臾,她幡然醒悟:哦,难道是说,我在那天海边说他的女人都背着他找男人,他今日是要证实给我看他的女人都对他有多么的死心踏地?天哪,他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一赶到她家摆档的那条街上,远远地就见她家面档上很忙。严妍和濑益烈一赶到,严妍就去帮忙做绿面以及卖货,而濑益烈就将马车停在一边,只要不阻到街就好,然后过来帮她们的忙。弥查今日是第一日来档上,她还不太懂档上的事,就只能站着,濑益烈见她干站着,就让她先坐进马车里头歇着。

    她们就这么又忙活了半个时辰有余,将今日的备货全卖光了。可是还不能马上走,这街口转个弯儿进去有一条细窄的小街,街上这时候都会蹲上一小群叫花子,他们晓得街口那面档晚晚都会留些吃食给他们,故而每日一到这个点,便候在这小街上。

    约半个多月前,那时严妍跑到津州找绿藻去了,濑益烈与纠里兄妹俩在这个街口摆档。傍晚时,纠里见面档对面街边坐了两个小叫花子,太可怜,就拿了一只黄馍过去给他们分了吃。第二日,也不知怎的,就多了几个叫花子在黄昏时分过来向她家档上讨食吃。纠里的悲悯心本来就盛,就又把黄馍给人家了。第三日,来的叫花子又更多了些。

    到了严妍回来后,点算了一下钱,钱数都对,也就不知道纠里给叫花子黄馍吃这桩事,因为纠里把差的钱数都用自己存的铜子给补进去了。可到了严妍与纠里一起去摆了档后,就发现了她家面档旁晚晚都会聚些叫花子,倒是没有少壮的,全是小叫花子与老叫花子,不晓得,可能街上的好位置要么是被有些个厉害的叫花子占了去了,所以剩下他们这些一天下来讨得的钱也许就连一个黄馍也买不上。纠里就跟她讲,说她不在的那些天,她和她哥有派些黄馍给这些叫花子。

    本来纠里还以为严妍会怪她给档上招惹事,不想严妍也很支持这件事。因此她家后来基本每日都会做多一些黄馍面胚子,揪好了面,收放在板车夹层里头储着,快收档前才蒸上,万一来人要买也不卖了。一收了档,便由纠里拿个筐兜着那些热乎的黄馍到小街去给那些叫花子分了。

    这一晚,她们一家子人回到了宅中,严妍例行地教给濑益烈做面的手法。觉得他现在手很快,而且放的水碱比例总是洽到好处,见他学得很快,在这方面是个可塑的人,就对他讲,叫他明早寅时三刻即起身,她要教他切面、揪面。还跟他讲,若他能够以后管好晚上揉面、发面,早上管好切面、揪面,还叫来档上吃东西的人吃不出是换了一手做出来的,那就给他把工钱涨成是他以前那个跑堂的活儿的七倍。

    严妍是想着,这样的话,濑益烈能将绿面与黄馍做顺手了,那也便于她省出时间来开发些新吃食。而给濑益烈多些工钱,也好给他多存些老婆本儿。哪知那傻人还直摇头,讲,现在的工钱已经很多了,不用再加那么多。要晓得七倍的话,现如今西京里间间铺子的大掌柜也差不多就是拿这个钱数,这个钱数是比一般账房先生的每月粮钱还要多的。

    他摇头,严妍偏点头,叫他不要“不听话”。拿了这钱,就好好存着,日后也会有不少用场。其实对于严妍来讲,要是濑益烈能把面做好了,她就是把现在这个档子全给了他去做,而她一人走去宋地,她也没什么不甘愿的。钱再赚就有了,省着点花,总不能饿死的吧,只有技艺才是个关键,她只要还算是有此一样能讨生活的技能傍着身,她就算走去天南海北都不会怕。

    甩了甩头,不要去想这些有点沉重的事儿了。忽的,想到今日傍晚弥查来档上时眼里的那股媚劲,就忽然有些好奇,但她也不能说开口乱问,去扒人家的私事儿,于是问了个浅些的问题:“濑益烈,今日你送簪子给弥查了哦?”

    “送了。”一脸的坦然。

    这么的,估计两人也没共谱过什么艳曲。那,严妍就问:“那她高兴了吗?”

    “她一开始很高兴来着,可后来她就一把推开我,跑回她房里,整个下昼都不肯睬我。”

    “啊?”

    “是啊,后来是到要去面档了,我去敲她厢房门,她才肯出来。出来时还瞪了我一眼。”

    “哦。”

    “所以,她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想了一下午,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

    严妍决定不要再继续这段双商都似乎已低到了无底线的对话了,对着一个完全不解风情的男人,爱上他的女人注定会很受累,也注定时时会在心头败得一地苍凉。石心木人,纵那女人总是春风欲解风情意,带上眉稍眼角的尽是情意,都会被解读成别的,或是被全然忽略,从而活得天天焦躁。

    只是,严妍她完全忽略了,她自己也是个彻底不解风情的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拼得过濑益烈。她有嘴说人家,却没嘴说自己。她也看不到自己身上存在的这个问题,竟还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看不起”人家濑益烈。

    客观点说,人生像本书,有喜有悲,看着百态识人情,女人像壶酒,有清有烈,闻着酒香识女人。她,可能是用最曲折的笔墨书写成的一本书,心理承受力不俗的人才敢翻开封面、一页接着一页地看下去。也可能是用酶化力最强的酒曲酿造出来的一壶高度酒,嗜酒善饮、量如江海的男人才敢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由第二日开始,她家档上好似就这么的“波澜过后,归于平静”,一连好些日子都不见王府的来人滋扰。不但是没再有王府来人收黄馍了,而且,就连每日的锦囊训示也不见了。就好像那整桩事都是从未发生过那般的沉寂,却这静寂又静寂得带上些诡异。

    但不论怎样,严妍还是很享受现在这些日子的,她做她的生意,那王爷爱干嘛干嘛,别来搅着她和她们现在这一家子就成。那黄馍,老实说,要都拿去上缴给他府上的话,她不如天天全分了去给这一城的叫花子吃,毕竟他府上又不缺粮,他拿了去也就是瞎胡闹而矣,而于这城中乞食的人是真的在挨着辘辘饥肠。

    这段日子里,濑益烈的手艺简直是瞬息猛进。从初学第一日起算,到如今统共才半月余,濑益烈将绿面与黄馍做得是与严妍做的分毫不差。严妍想着,一个许是他天份强,还有就是可能他人傻,傻人都一根筋,一根筋的人很多时候比肠子弯折曲绕的那些所谓聪明人更易成就。

    于是,严妍就将每日要准备好于档上卖的绿面与黄馍全交由濑益烈去做。由于他如果甩开手来做,一人大半天就能做出严妍的三、四倍那么多的量,但现在面档上用不着那么多的量,故而他还是有很多时间与力气的节余,可用去磨谷过筛。

    但严妍不知是怕他累着,还是怕他没时间跟弥查相处,就又请卖菜大叔帮着挑了头牛来拉磨。这下可好,她家院子里头的牲口可真齐,牛儿,毛驴,还有马,就差条狗和几只鸡了。她可没打算把鸡也给养上,不过她倒是挺干脆地买下了条大狗,让它看家护院。家里财物渐渐多起来了,而且有时就弥查一人守在家里做女红,怕有个什么闪失。给那狗儿起了个名,叫大黄,因为它又大又黄,大黄很神气,一呲开牙,看着就像那种敢跟狼拼的狗。家中的牲口一般都是濑益烈在照顾,独独大黄一直是弥查在喂食,因而大黄一见弥查就满地打滚。大黄还有个特征,就是特别有领导气质,白日里,就爱在宅里院子的那个场地上巡视,看看那牛在干嘛,再看看那驴在干嘛,没事时还爱去骚扰一下马儿。

    严妍早些时日里还是请人将那磨由她厢房里间给搬了出来到院子里,给简易支了个四柱一顶的草棚,跟着再托人给买入了一口再大些的石磨,就摆在原先那磨旁边,也给连着支了个草棚子。现在,大磨由牛来拉,原先的磨还由毛驴来拉。她还听了卖菜大叔传的经验,说是给牛的眼上那一周罩布,只露出牛眼睛,牛就不用人赶着,自己就会不停地拉磨了;而给毛驴直接把头给罩住,一抹黑,那驴也就不用人赶,便会自已不停地拉磨,只要记得每半个时辰给它把罩子揭了,让它缓缓,休息上一阵子就行了。

    所以现在严妍家的宅子,由外头一看,确像是座城中的宅,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到底是这西京城里的宅子外形。可每每一开了宅门儿,连严妍自己都会产生一种这是个农家大院儿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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