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胖男子很苦恼,心里的憋屈,看来只能搁在肚子里了。但仔细想想,不管如何,高瘦男子也是自己的哥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密道里,没有他的相伴,恐怕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高瘦男子的话,确实臭了点,但终归还是人话,两个人在一起,想法总会有冲突的时候,随便吵两句,彼此看开点就行。这些年,高瘦男子帮助过自己很多次,不然,矮胖男子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想到这,矮胖男子有些欣慰,道:“哥,走吧,咱们到那边再歇会。”

    高瘦男子一发力,双肩包让他撩到背上,“我不是说你,咱哥俩干的活,随时都可能掉脑袋,一不小心,脖子就断了,你明不明白?”矮胖男子扶着包,“嗯呢,哥,我明白。”高瘦男子撇嘴,“放心,有哥一口饭吃,哥就决不让你饿着,但你平时要多担待着点,少说话多做事,凡事多动动脑,没过脑的话,千万别瞎说,知道不?”“嗯呢,哥,我知道。”矮胖男子变得爽朗起来。

    我斜着眼,一动不敢动,他们慢慢从我跟前走过,近在咫尺,只要我轻轻呼一口气,他们都可以听见。整个世界都在静止,他们却在骚动,我清晰看见他们的脸,高瘦男子凶煞有神,两只眼睛飘忽不定,时刻都在留意四处的动静,矮胖男子眉毛,活跃着跳来跳去,圆圆的脸,胖嘟嘟的嘴,满是安详的神态。

    忽然,高瘦男子的双肩包,快速地往这边撞,双肩包穿擦着气流声嗖嗖作响,我双手抱头,眼睛死死地闭着,我的脸贴近地面,胸口膨胀,血液沸腾,我感觉快要崩溃,心中却有一股力量,一直在强迫我要坚持住,坚持住。我开始产生幻觉,我看见死亡之神向我靠近,它拖着长长的尾巴,身上裹着的大褂,如同一朵筋斗云,它驾在筋斗云上,头高昂,脸煞白,眼窝深陷,它嘴里露出的两颗龅牙,弯弯地像两个触角,两颗龅牙不时左右摇晃,上下摆动。死亡之神面目狰狞,神色可憎,它飞到我身边,手里闪出一把扇,扇子在我身上来回摆几下,周围立刻出现很多花瓣,花瓣如一缕清风,轻轻飘洒下来,顿时,四周充满花香,我如躺在绽放的花蕾里。我伸出手,想抓住一片花瓣,一阵大风向我刮来,花瓣瞬间消失,我浮浮沉沉,身体剧烈晃动,我再也无法忍受,憋着一股气,我睁开眼,想一声惨叫,看见高瘦男子和矮胖男子已经走远。

    我站起来,跟着他们的方向追过去,跑到河床水泥柱子下,我刚想踩上梯子,就被什么东西反弹回来,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捂着脸,一只手上下摸,我摸到一块玻璃,玻璃全是通透泛白,我完全看不出这里竟然挡着一块玻璃墙,在其他的位置,我都依次摸到玻璃墙。

    “怎么办,认栽吗?”我抓着脑袋,一脸沮丧,河床里的黑水,哗啦啦地流动,我起身,将木棍□□裤腰,我吸一口气,一个纵身跳进排水河,河水冰凉冰凉的,我扑腾几下,全身透湿,我想站住脚,发现脚下空落落的全是水,我踩不到河底,心里一阵发凉,我举起手,竖直地往下沉,我想探测一下水深,越往下,水温越低,我全身发冷,尤其是屁股两个洞洞的位置,我用手摸几下屁股,洞洞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只是觉得痒,所以我使劲挠几下。我憋着气,身体一直往下沉,我瞪大眼睛,到处都是黑乎乎一片,四周传来轰鸣的水流声。慢慢地,水流变得越来越快,轰鸣声也越来越大,顺着水流,我身体开始不自觉地转动,我手脚同时发力,一股冲劲,我窜出水面,头瞬间撞到一个东西,噗通一声,我落入水中,头皮发麻,我摸一下头,碰到一个黏糊糊的东西,我抓在手,想看清究竟,但东西侵泡在水里,无法辨别清楚,我将它推到别处,我轻轻抓一下脑袋,后脑勺微微作痛,我一只手抓住木棍,把木棍举过头顶,木棍很快碰到一个东西,我慢慢露出水面,刚看清水面的东西,我吓一跳,一个顺势又扎进水里。

    憋在水中,我纹丝不敢动,脑海一直闪过那个恐怖的画面,一具死尸,倒挂墙上,一缕缕头发垂吊下来,头发悬在半空,一张张蜘蛛网,把这些头发紧紧粘住,不同的蜘蛛网,连着死尸的头发,一起编织成一张大网,大网上粘有许许多多小虫子,有些虫子已经发臭,有些虫子还在活蹦乱跳。

    画面中,有一颗半腐烂的眼睛,眼睛连着一丝皮肉粘住眼窝,参照眼窝,这颗眼睛显得很大,大小跟一个乒乓球一样,只是眼睛全是白色,白色中依稀参杂有一点黑色的肉块,这肉块就是瞳孔,瞳孔上的轮廓,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眼睛后面是两排牙齿,下巴方向的一排,有一颗牙齿已经掉落,只留下一个深深的牙窝,这颗牙齿应该是死尸生前受到用刑,或者是磕碰中被撞掉的吧,牙齿跟牙齿之间,粘满液痕,液痕很黏很黑,有一些液痕凝成一股悬在水面,还有一些液痕一直延续到骷颅头的脖子,脖子套住一根钢丝,钢丝勾住墙壁,墙壁凌乱地绕着好多绳子,绳子紧紧绑着死尸的腰部、两只手,还有两只脚,整具尸体呈反手剪扣背的姿势,尸体上的衣服显得错落凌乱,脏兮兮、臭熏熏,衣服里里外外都布满虫蚁,一团团,一撮撮,黑压压一片,死尸周围飞满苍蝇,苍蝇发出嗡嗡的声音,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顺着水流,我被冲到一处栏杆,栏杆上铺有一张绳网,上方投射下来的灯光,刚好可以将四周照亮,绳网上横着很多木头,纸箱,袋子,还有其他大块的垃圾。

    栏杆另一侧是看不见底的地下河,排水河的河水急湍地往下流,河水冲过栏杆跌入地下河,巨大的声音如狂狮怒吼,我全身冰冷,两只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抓住绳网。

    我感觉屁股两个洞洞的位置,有一些毛茸茸的东西,时不时地在冲撞我,我用手来回摸,果然是毛发,我心一震,忙扭头看去,旁边竟有一具死尸,死尸长长的头发,刚好贴住我屁股,死尸的旁边还躺着另外两具尸体,我借着灯光,细细查看,水面上漂浮好几具尸体,这些死尸都已经发臭,死尸的臭液将水体染黑,看到这些浑浊黑水,我连连干呕,好不容易吐出一口痰,痰刚落入水中,一群虫子蠕动着游过来,我低下头,用手划开水层,一只只虫子游出水面,虫子个头足有手指头那么大,黝黑的皮肤,肚皮底下镶有一层层薄薄的白色鳞甲,它们游到水中痰的周围,不停地允吸,痰很快被它们吸完,它们微微张开嘴,两排锯状的牙齿,显得锋刃有力。

    ....

    突然,一只虫子向我游来,它拼命张开嘴,嘴巴足足大出自己身体的四倍,我害怕地爬起来,脚被什么东西绊住,我趔趄着向后倒,身体却碰到了我屁股旁边的那具死尸,死尸翻转过来,头仰着,脸狰狞地对着我,我倒吸冷气,小心脏如冰点一般,卡住几秒钟,然后扑腾扑腾地跳动。

    其他虫子都跟着游过来,我使劲挣脱开绊脚的东西,然后往绳网上攀爬,我两只手揪住绳网向上拉,两只脚迅速离开水面,我几个大步,就跳到离水面几米高的绳网上。

    我转身看水面,虫子逮不到我,它们很快围在一起,中间位置矗着一只个头最大的虫子王,虫子王向簇拥在四周的其他虫子,不断地吐气泡,气泡把水面的虫子全部盖住。

    绳网动几下,我一个侧身,翻到一边,地下河一阵阵冷飕飕的气流,持续吹向我,我屁股两个洞洞的位置,越发疼痛,我用手把上衣揪下来,上衣盖到屁股时,屁股有什么东西,明显地动几下,我全身的毛孔瞬间竖起,手臂上鸡皮疙瘩,翘起的毛发如一根根针丝,坚韧富有弹性。

    我麻木地扭动脖子,余光中,我看见两条可以蠕动的东西,此时正附在我屁股两个洞洞的位置,一边一条,我用手狠狠摔几下,两条东西蜷缩成一个球状,被打入水中,它们慢慢伸开身体,游到一具死尸,一头钻进尸体的嘴里,“呕”的一声,死尸舌头一下浮出水面,几个大大的气泡冒出来。

    我两只手臂僵硬地扣住绳网,衣服上的水顺着绳网,慢慢渗透到水面。

    水面上的气泡开始膨胀,气泡越来越大,漫出水面的气泡,沿着绳索向我逼近,我踩在绳网上,艰难地变换位置,一波气泡涌向我,我来不及躲闪,气泡里的虫子王,张大嘴巴,气势汹汹地扑向我,我看见它凌冽的锯齿,飞溅地撒出气泡,并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我吃力地往后一直退,退缩到墙壁角落时,气泡穷追不舍,我闭眼,两脚发力,脚猛地踢了几下绳网,我噗通一声,落入水里,气泡冲到墙壁上,马上改变方向,跟着我扑过来,我两只手拼命地划水,两只脚踩在水下,水下全是软绵绵的东西,水面不断冒出气泡,气泡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在撞到水面后,气泡立即散开,散开的气体刺激难闻,没办法,我只顾逃命,全身发力的时候,我必须张大嘴巴,不断地呼气,恶心反胃的气体,我不知道吸进多少,肚子在隐隐作痛,我一边跑一边呼吸,很快,我干舌燥,我一头扎下去,含一口水,再吐出来。

    “哇。”

    我一肚子东西全部反胃地吐出来,我眯着眼,看见很多虫子从水中扑腾出来,争着抢着把我吐出来的东西全部吃掉,我恶心地吐一口痰,忽然,我的脚被什么东西揪住,我还没任何反应,两只脚就已经扯出来,两只鞋子被陷在水底,我光着脚,胡乱地踩,踩到头发一样的东西,我心发毛,水越来越深,我手脚并用,我手开始抓到一些东西,水下发出躁动声响,“哗哗!!”水面浮出一具具死尸,死尸挡住去路,虫子从死尸里钻出来,我终于看清虫子,一条条肥肥壮壮,全是蚂蟥,蚂蟥肚皮底下的鳞甲,厚如牛皮,它们动作迅速灵敏,一下钻进死尸肚子,一下从死尸骷颅眼窝跳出来,我憋着气,嘴里默念祈福,两只脚踩上死尸,我噗通噗通地跳,看见整个栏杆的河水里,到处都是死尸和蚂蟥,我已经沦陷蚂蟥王国,再不逃跑,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浮上水面的死尸越来越多,空气弥漫着都是窒息的气体,好几只蚂蟥已经跳到我身上,它们张开嘴,开始拼命地允吸,我两只手凌乱地舞动,发出啪啪的拍打声,它们悬在半空,嘴却黏住我身体,我狂乱地抖动,使出全身力气往后甩,被甩出去的蚂蟥,撞到墙壁噼啪作响。

    每移出几步,就有蚂蟥跳起来,钻进我的衣服,我慌乱地窜动,“木棍,我的木棍,哈哈!!”想到木棍,我扯下裤腰,拽出木棍,一声吆喝下,木棍随着叫喊声断成两截,我两只手各抓一截,我身上仿佛旋起一阵风,木棍四处挥洒,一打一个准,蚂蟥体内分泌的粘液,跟着蚂蟥掉入水中,撞起一层层水波。

    蚂蟥不断涌向我,越积越多,他们开始爬在自己同伴的身上,嘴张开,不停地朝我吹气泡,脚下的浮尸噗通一下,我整个人重重掉入水中,周围所有的蚂蟥都冲过来,我全身剧痛,犹如让人□□针管抽血一般,我死死闭眼,嘴里咬住一撮蚂蟥,被咬住的蚂蟥,伸缩着身体,慢慢靠近我鼻孔,鼻孔又痛又痒,我狠狠甩头,头上粘附的一堆堆蚂蟥滑落下来,它们马上又钻进我裤子,鼓鼓的裤子还在蠕动,我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我又跌倒下来,蚂蟥再一次扑向我,我无法睁开眼,脸上全是它们分泌的黏液,我狠甩几下手,“叭!”我索性扯开衣扣,扬起上半身,连续几个大翻转,我碾压死尸,耳边萦绕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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