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看热闹的发现马余氏的娘家来人了,都自觉得散了去,只有邻居家的一个妇人在走的时候,上前要去扒拉李穆放在地上的背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小花“喵”地一声就扑了上去,要不是李婉姝喊了一嗓子,这妇人就得让小花给挠了。

    那妇人被吓得“妈呀”了一声,脸色都白了,可嘴里还硬道:“看看又不能看坏了,小气。”

    李穆冷哼一声,上前把背篓拎了进来。

    李婉姝扶住了眼圈红红的、身体有些发软的大姨奶,李婉瑶倒是很自觉的去哄眼泪汪汪的表妹桃红,四人往屋内走去。

    李穆这时才有空打量大姨奶的家,本要跟随着她们进屋的脚步顿住了,这可能是他见过的最破的土坯房了。三间房的墙布满了小洞,有些土坯歪扭着,风大一些,这房只怕就倒了。

    围墙也不能称之为围墙了,抬脚就能跨过去,跟没有一样,李穆没想到大姨奶家现在败落得这么厉害,就算在自家村子里,也没有这么破的房子。

    李穆没有再跟着,而是先进了厨房,发现果然是冷锅冷灶,大姨奶为了节省粮食肯定是吃两顿饭,其实都是这样的,哪儿像李穆家吃三顿的。

    幸好厨房里有两口灶,灶上有两口大铁锅,可是李穆却不敢在这儿做饭,他看着厨房上的棚就渗得慌,房梁破损得厉害,似乎随时都掉下来的样子,他决定还是拿到外边去做饭吧。

    破有破的好处,起码垒灶的材料有的是,在围墙那儿搬过来几块土坯,快速的搭好了两口灶,大铁锅也坐上,刷锅烧水,开始做饭。

    李穆的背篓里装的是鸡兔和香瓜,等奶奶装的有大米和小米。他再在厨房里找了找,发现有土豆和酸菜,他准备用这些炖个菜,再做个大米小米的二米捞饭,正好一锅就出。

    李穆的手脚飞快的忙着,家养的野鸡裉好毛,兔子也剥完了皮,剁成小块,用开水焯出血水,少许菜油,葱姜蒜大料暴锅,鸡兔块下锅翻炒变色,放进刚才煮米的米汤。

    开锅后将洗干净切好的酸菜和削了皮切成块的土豆也下锅,再将装在刚才煮了七八熟的二米饭盆子放在蒸笼上,大火开炖一柱香的时间,再转小火。

    自锅中香味一出来,大姨奶家的邻居,也就是那妇人,又出现了,提着鼻子一个劲儿的在那儿抽抽,李穆冷着脸看了一眼,让小花看着,转身就进屋了。

    李穆进了屋就看见李婉瑶拿着昨天给她的糖,塞了一块给桃红,又往大姨奶嘴里塞,“大姨奶,你吃,可甜了。”

    “大姨奶不吃,还是你吃吧”大姨奶推让道。

    “我家还有呢,这是我奶奶让拿来给你们的。你快吃,你要是不吃,表妹也不吃了。”

    大姨奶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嘴里应着,“我吃,我吃。”

    看见李穆也进来了,大姨奶这才突然之间想起来,三个孩子还没吃饭,于是她说道:“看看,净让你们看笑话了,还没吃饭吧,大姨奶去给你们做吃的去。”

    李穆连忙拦住道:“大姨奶我家早饭吃得早,吃完了过来的,再说刚才我也把做到锅里了,一会儿就能吃,您老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他犹豫了一下,“大姨奶,您要是不介意就和孙儿唠唠刚才是怎么回事?马家怎么还欺负上门了?”

    “我知道,是他们抢我们家晒谷场。”桃红在旁抢着回答道。

    桃红的话让李穆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看大姨奶年老体衰,桃红幼小无力,欺负她们收庄稼慢,提前占了本来是大姨奶家的谷场晒稻谷,不给用就欺上门来。

    至于大姨奶不给用,肯定是因为三年前争水的事,本来是马德忠家的儿子和邻村地主家的儿子争吵,最后动手发展至打群架,大姨奶的儿子拉架却被一棍子打死,儿媳妇也因为这个难产而死—尸两命。

    三年前,李穆和老爹来大姨奶家也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记得当时地主家赔了不少钱,马德忠家还赖皮赖脸的要分去一半的钱,要不是当时余家来的人多,可能真让他们得手了。

    李穆刚才在外边就没看到大姨奶的大孙子,就猜到大姨奶今天暴发的原因了,要是表哥在的话,马家肯定会伸出手援助一下的,毕竟都是马家子孙。

    可表哥却没了,再加上她感到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表妹才六岁,如果她死了,表妹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明白了这些,李穆觉得他应该有所行动,不为别的就为大姨奶把自己接生了出来,“大姨奶,现在这已经不是马家族内简简单单的事了,这已变成马家族人欺凌余家族人的事了。”

    大姨奶看见桃红因吃到了糖而兴奋的小红脸,此时的她突然之间想通了,“石头,这事你来决定吧,大姨奶毕竟是老了,希望以后你能帮你表妹一把。”

    “行,这事就交给我吧。不过,您和表妹得先把饭吃了,有了力量才好办事。”李穆痛快地答应道。

    等马余氏和桃红从屋子里出来,一进到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她微微愣了一下,身边就传来桃红低低的声音,“奶奶,表哥又给咱们家拿肉来了,我们有肉吃了。”

    看来桃红虽小,但也知道防备人过来蹭饭吃,可是她忘记了,饭菜是在院中做的,那香味早都飘得满哪儿都是,她家的周围远远的站了些人,正抻着脖子使劲儿瞅呢。

    大姨奶看到院子中呼呼的冒着热气的灶,再看到李穆手脚麻利的摆桌子盛菜盛饭,就连忙上前说道:“你是男孩子,怎么能下厨呢?你爹娘不懂事,二妹妹还不懂这个。”

    李穆只是微微一笑,“君子远离疱厨”居然被扭曲得如此厉害,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指:君子应该远离杀生做饭的地方。除字面意思外,还有一种意思:在庖厨里忙活的人不应该是君子。

    因为厨师大多是屠夫,要杀鸡宰鸭的,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君子应该衣冠楚楚,面含情眼含笑,手里拿的是书,嘴里说的是四书五经,不是屠夫那样粗衣油垢,眼有凶光,手里拿着刀子,嘴里念叨着这只肥那只胖。

    于是,君子是文明人,屠夫是粗俗人,文明与粗俗就这样很简单的区分了出来。人们向往文明人,对粗俗者不屑一顾。并由此让那么多不文明的人,也会找件美丽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楚楚动人样,装个文明人。所以,远庖厨者定是君子。不会做饭的人就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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