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茶吧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那时的心动温馨与今日疏远冷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不敢去想象晚上约会的场景是一种什么样的尴尬,算是最后一次努力吧,我想,不管晚上他怎样,我都保持不发火,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为了拯救我们的爱情,只好委屈自己了。

    到了晚上,我又犹豫着去还是不去,但最后还是去了。

    走进茶吧,茶吧虽然已经重新装修过,以前我们第一次相约时的古典格调依然保持不变,只是在许多细节上做了改变,更有一种别致清雅的品位。

    我找到了峻修的位置,他正在那里不停地刷着手机,机器一样的表情,看不出心情有什么不好,我坐下来,低着头,没说一句话,似乎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

    是的,任何话语都有可能引发一场争论,或是一场战争。

    我点了一杯碧螺春,刚泡好的绿茶袅袅地冒着白色的雾气,我的大脑里不断地闪现着我们这几年来的片段,虽然我们的争吵不少,但还是有一些温存的画面。

    一个月前,我们还去郊外度过一个周末。初夏的郊外,一切都那么的绿,晚上我们躺在了星空下数星星,整个晚上峻修都抱着我,短暂的温存并没有改变已经褪色的爱情,终于走到了今天。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表情严肃地说:“苏三,你看,我们就这样吧,反正我们没完没了,除了吵架就没有其它可以做的了。”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们毕竟都三年了。”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你不属于我,我觉得我根本就抓不住你,你看你接过我几次电话?一个女孩子这样子,如何让人放心?”他用手指敲了敲楠木桌子。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亏欠你太多,但那都是工作需要,也许你在吃饭、睡觉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可是我手里或许正在拿着那些东西,你知道的,娶了我就要接受这一切。”我委屈地说道。

    他皱了皱眉头,很认真地说道:“是的,不过那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你不要把我当机器,我不是机器,我也需要爱,你说呢?”

    “我们没有可以再冷静一段时间的机会了?可以再试一试的,我会改很多的。”我都有点低声下气了,我从来就没有这般求过他。

    “没有了,我已经决定了。”他冷冷地说。

    “可是,可是……”我这两天已经习惯地把左手按在腹部,虽然没有觉察到任何回应。

    “没有可是,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妈妈买的,我不会要,我们只要签字办手续就好。”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任何爱情到了分割财产这种地步,本身就证明了爱情已经走远。

    我终究没有说出怀孕的事,都已经不爱了,说出怀孕的事好像是在逼宫似的。

    我陷入了彷徨之中,腹中虽然感觉不到胎儿的异动,但我的心理却已经发生了变化,一个小家伙悄悄地孕育在我的腹中,我将成为他或她的妈妈,那将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对于未来的憧憬,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可是……

    我拿出了他留给我的那一式两份协议书,大笔一挥,签上了名,眼泪淹没了我的视线。

    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失去的不会再回来,我的爱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感觉不会再爱了。

    一个晚上我都没有睡着,我和我的过去作了告别,而早上的研究所里早已消息满天飞,各个方面传来了不少令人震惊的消息。

    死者已经通过指纹确定为就是那个到图书馆收购废纸的人,今年正好三十岁。

    万绍铭昨晚寄宿在城北的云开寺的广场,一名香客看到四处张贴的悬赏通告认出他,因而举报,刘大他们连夜追到那里,又被逃脱,不过在他遗弃的背包里找到了一张留言。

    留言说:你们不要再苦苦相逼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迟早你们还是会找到我,我决定以我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我本来就不想活在这个世界,可是我一直没有自杀的勇气,高三的时候我尝试过,可是到最后一刻我还是放弃了。我无法原谅我的残忍,我没有勇气自杀,却残忍地杀害了他,我没有杀人的动机,我杀掉他不是因为我想要杀他,只是他长得和我太像,如果能拿他做我的替身,我就可以永远在人间消失,没人知道我还苟且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父母从小就虐待我,我也要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让他们绝望。为实现我的计划,我准备了很久,学习了不少知识,本来我以为我的计划很完美,可是你们还是看穿了一切。也好,我再不需要勇气了,我可以借助你们的手,使我了却这一切。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将会在他火化的那天出现,你们不用再追了,当烈焰熄灭,你们就会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灵魂救赎。

    万绍铭会在火化前的追悼会上现身吗?

    我很容易相信这样的绝笔,但刘大他们不会相信,他还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通过各种渠道去缉捕万绍铭。

    “这也太变态了,要自首就到派出所去自首嘛,干嘛还要等到火化的那一天。”凌菲在和黄永胜、肖建信他们聊着。

    “就是说嘛,这万绍铭一定是精神严重抑郁,估计是从小被爸妈逼得要死要活。”肖建信一边敲键盘一边说。

    “我看这里面说不定还要其它的隐情。”黄永胜在翻一本《法医学杂志》。

    我靠在办公椅上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窗外,湿地的阳光正好,风吹着绿浪,湖面荡起碧波。

    转眼过了两天,学校为了表达歉意,由工会组织了这场小型的追悼会。刘大悄悄地派出三十多名便衣刑警把殡仪馆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被安排在遗体告别中心区域,随时等待万绍铭的出现。我们都被告知,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只要万绍铭出现,就可以将他拿下。

    当学校工会主席在念追悼词的时候,我站在水晶棺右侧的队列里,时不时地观察人群中的每张脸,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只要万绍铭出现,就可以伺机缉捕。

    可是一直等到追悼词念完,都没有发现万绍铭出现,我想也许正如刘大所说,万绍铭不会出现在追悼会,不过要是刘大真这么认为,那他为何又要如此布下重兵?

    开始最后的悼别了,我随着人群向水晶棺走去,眼睛偷偷四处张望,当轮到我鞠躬的时候,我想再看一眼这个被万绍铭害死的可怜的人,却发现水晶棺里面布满了雾气,看不太清楚死者的脸,我觉得有点奇怪,水晶棺里面一直保持四度低温,和室内温度虽然存在比较大温差,如果里面没有热源,应该也不会出现雾气呀?

    我想着想着,突然看到尸体的胸部好像动了一下,似乎是活人呼吸的动作,我大吃一惊,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想起了万绍铭的留言中有这么一句话:“当烈焰熄灭,你们就会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灵魂救赎。”

    一定是万绍铭躲进了水晶棺!我忽然想到,由于万绍铭的呼吸热气导致了水晶棺里面一片雾气,我大胆地猜测着。

    我回头看了看刘大,示意他快速离开告别厅,刘大诧异地看着我,我口齿不清地压低声音说道:“刘大,他躲进了水晶棺!”

    “什么?你说什么?”刘大更加诧异地看着我。

    “万绍铭要通过别人的手把自己火化。”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确定?”刘大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我这样说。

    “我确定!”我说,我真真切切地回想起刚才水晶棺内的呼吸。

    我和刘大发疯似的就往停尸间跑,停尸间里阴森寒冷,虽然是夏天,但这里还是寒气逼人,看来殡仪馆今年春天更新的制冷设备功率很高。

    我跑到本应该存放那位那位被害死者的冰柜前,拉开了冰柜,果然尸体还在。

    万绍铭将水晶棺的尸体重新放回了冰柜,自己躺进了水晶棺,这样就可以实现借人之手而达到自杀的目的,好家伙,自杀火化二合一,一步到位,而且真正实现在这个世界消失。

    刘大的脸色很是难看,做了一辈子刑警,他估计也没遇上这等事儿。

    他跑回了告别厅,一声令下,告别厅瞬间转化成了抓捕现场,我冲上去翻开了水晶棺盖,抓起“尸体”的双手,刘大一副锃亮的手铐立即扣了上去,浓浓的化妆粉敷盖的“尸体”脸上突然睁开了双眼。

    “我输了,你们为什么不成全我,我不想在监狱里度过一生。”万绍铭悲凉地说。

    在审讯室里,我听了万绍铭的供词,他是看到那个收购废纸的右手腕上的那条疤痕,才突发奇想,制造了这样的伪造电击自杀现场,他原本是要皈依佛门,没想到被香客认出,心灰意冷,于是走向了这一惊悚结局。

    万绍铭的故事深深地震撼了我,使我久久不能冷静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我对凌菲说:“你的革命生涯从此开始走向波澜壮阔,看过这样的现场,见过这样的案犯,你可以受用很久。”

    我在我的工作笔记上详详细细地记录了这个案件的数据和过程,未来的某天,我可以拿出来再回味今日的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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