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没有哪个帮派比锦衣门更阔绰更有面子。说道阔绰金银如山说道面子连皇帝老儿也略知一二。梁飞死了梁言也无故失踪,可锦衣门依旧风光。

    天还是天,人却如流水。要说的不是门庭若市的状元楼,而是一个不起眼的铺子上有凉棚下有凉风。一个人用左手夹菜区别于用右手夹菜的人,他看着过往的行人像个市井之徒就是怎么也不像个江湖角色,有刀藏于心中。小铺老板老到老弱无力,一双手颤颤巍巍端来一碟咸菜一腕杂米粥。用左手夹菜的人嘴里嚼着什么津津有味。

    “左手刀李彪!”一个声音不怀好意。

    风起于冷眼旁观卷起烟尘扑面。一个陌生人看着用左手夹菜的人看着他如此不动声色。

    “你的刀呐?”陌生人问道。

    “卖了”被叫做左手刀李彪的人答的干脆。

    “哦?这么说左手刀李彪已名存实亡喽?留那左手也没用还是我帮帮你吧。”说着这陌生人手起刀落,却是一声惨叫人也应声栽倒。李彪还是用手夹菜不过不是左手而是右手,因为他的左边胳膊连同那杀手的命都掉在了地上。汗顺流而下,滴嗒着从脸上滴到地上。那老板吓得趴在了地上缩作一团。左手刀李彪没了左手依旧喝酒吃菜,他点了自己的穴道使血不再白流。

    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撇下地上插着筷子的尸体和一条胳膊,左手刀李彪不李彪走了留下一个江湖……

    江湖依旧,风高浪急。

    几个人几杆枪几匹瘦马跑到襄樊城。清一色的白衣白色英雄氅,枪锃明瓦亮枪缨如马鬓迎风飘散。几个人沉默不语,面色庄严,看不出表情却目光如炬。这几个人这几匹马这几杆枪都来历不凡,人是好人马是好马枪是好枪。

    襄樊城乃锦衣门的总舵。也不知这一二三四人,马,枪所为何来。倒是有一个人看得仔细,远在天边近在马前。此人其貌不扬,手中的折扇却是醒目几个字“铁扇公义”。

    “云雾山庄四位庄主远道而来可是为那锦衣门主金手玉缺梁飞?”阴阳先生刘不住问道。

    几个人却是丝毫不给铁扇庄面子,并不说话。刘不住淡然一笑,又开口道。

    “那金手玉缺梁飞已死你们不知?”

    几个人还是几张死相,看不出表情也不知是从容淡定还是生就如此。

    “他死活与俺们无关!俺们来就是算账!”

    说话的不是眼前的云雾山却是在人群之中,这阴阳先生刘不住看着围观的人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声音。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一个声音来自高处,众人望去在那状元楼二楼窗口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人,手中也有一把折扇有字一个“悟”。

    “青城山悟公子?素闻悟公子痴迷于武学!怎么?也来凑热闹?”阴阳先生刘不住不快也不慢的问道。

    “此言差矣!铁扇七俊不也百忙之中来凑热闹吗?”楼上的悟公子高瞻远瞩。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阵浪笑几个人走了出来。笑的是那病西施花容紧随其后墨家四将,墨青,墨海,墨红,墨寿。

    大家都知道金手玉缺死了,却偏偏收到那封信。一封梁飞署名的信。内容天知地知看知不看不知,楼上楼下明里暗里都各揣稻粱谋,心腹谁知?

    就在这时一件谁也想不到猜不到也预料不到事发生了。

    “阿弥陀佛!”

    心戒?没错就是那个深藏而不漏的先管档案后管人事的少林主持心戒大师。

    众人的眼睛跌落尘埃——木也。

    还是阴阳先生刘不住最先觉醒张嘴却是女声。

    “想不到心戒大师也生欢喜心?与我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阴阳先生刘不住回头瞪了一眼那花容月貌的病西施,那花容不再言语。

    心戒大师倒是不以为然意境高远的说了一句话。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心戒大师!真乃悟道高僧!俺们服了!”说话之人还是与芸芸众生混为一谈不见庐山真面。

    马上的四人依旧面无表情也不说也不走像是行尸走肉。却有了几分怪异。倒是楼上的悟公子笑得写意潇洒。

    “哈哈哈哈哈哈”

    “楼上的?下来玩啊?”说话的好似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声音如铃铛。悟公子听到此话脸上不再写意不再潇洒像是名家败笔换之以生硬的铁线鱼尾(纹)。众人也是好奇心胜却不见人影,可有江湖阅历的老家伙们都不禁胆寒心惊。此人是谁?心知肚明。众人彼此耗着也不走也不再多说话,看似风平。

    襄樊城除了这般江湖人物,却也清明上河图。

    状元楼下人来了不少,可东家锦衣门却不见有人接洽,也不知这新门主姓氏名谁。天还算秋高气爽。一柱香的时间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分开熙攘的人群来到四位庄主和七俊近前。

    “我家门主随后就到,请诸位英雄登状元楼饮酒吃茶!”

    明处的包括那四个不动声色的云雾庄庄主,都悉听尊便饮酒吃茶。

    在街对面的茶馆里坐着三个无心喝茶的人。

    “这死人比活人还有面子,铁扇七俊就少一个陶不脱还有常年不出门的云雾山庄四杆枪……”

    “也许是借尸还魂吧”

    “借尸?借谁的尸?”

    “喏!”——

    秋风吹灭了白天的光亮,状元楼上的灯盏却亮如白昼。

    有人开始躁动,来回的踱着步子。有人抽着塞外的旱烟袋在楼下在暗处的厅堂用力的吸了一口吐成了西山的云雾。这随后就到一等竟是午夜。对面的茶馆已然打烊三个无心喝茶的人却是人走茶凉。

    “梆——梆——梆——”街上更鼓敲了三下已是半夜三更,风也歇了静的能听见喘息声冷俏坐在师傅身边看着冷清的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突然一声嘶吼吼碎了夜,心也碎无痕。不止冷俏还有一个无心之人也是一惊。那吼声却戛然而止,像是雷音却不见雨。与此同时状元楼上也是一阵躁动,众人想要寻声却是遍寻不到。听那力竭的嘶吼像是男人又不像是像是女人却也不是女人。几条黑影如蝙蝠掠过来到了一处闭塞的院子,屋里有灯映出一道人影摇曳。黑影有三同时落地,无声。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走到房门前轻声敲了几下。

    “砰——砰——砰——”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窗外却是死一般的寂静静的那敲门声重若鼓捶。屋里的油灯本能的灭了,可借着月光透过窗纸却不见半个鬼影。

    深夜,独门小院。像是从来也没有人来过屋内屋外笼罩在一片银灰色的大幕之下。突然那个声音又起嘶吼的更加厉害能听出是个男人像是难以遏制的痛苦使声音扭曲变形听来惊悚。三人站在暗处听着——屋内似有响动进而咯吱作响,像是木头挤压的声音,听来单调而乏味三人却是轻轻的来轻轻的走。

    一个女人的声音却飘然而至。

    “他怎么样?”

    “已经昏睡过去了”屋里女子答道。

    “哦,还好。换个地吧。”飘荡的声音说罢消失不见。

    欧宝宝的目光从一个疯癫痴傻的女人身上走到另一个白发红衣女人身上再到自己的徒弟冷俏身上,如此反复她无聊手里摆弄着铃铛一副孩童模样却是年近耄耋。

    冷俏冰雪依然拜在欧宝宝门下功夫却是一日千里,再加天赋异禀剑法也是后来居上可与武当掌门空无道长一较高下。心冷似有若无,剑也冷峻孤绝。如果说柳成荫的剑自在逍遥,潇洒飘逸一个字醉。叶欧阳的剑含悲带恨不留余地一个灭字。那么冷俏的剑如千山绝飞鸟,万径灭人踪——冷。

    柳成荫轻抚着剑锋突然用手指弹了一下那青铜发出悦耳的颤音。娄剑和白眉看着他。

    “那声嘶力竭的是谁?娄剑问。

    “也许是那具还魂的尸体吧”柳成荫答。

    “他可还没死呐”娄剑道。

    “有区别吗?”柳成荫似有若无的笑着。

    白眉却不说话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子夜已过,状元楼上有人说不如去那锦衣门省得在这干等。云雾山庄的四位庄主彼此交换着眼色像是随时准备离开。只有阴阳先生刘不住一边喝茶一边给众人相面。不知什么时候病西施花容不见了,再现身时却是在锦衣门的门前高高的悬在门楼上,冷血的西施在西风中荡着秋千。

    阴阳先生刘不住向墨家四将使了使眼色,五个人下楼直奔锦衣门。可看到的却是已死的西施吊在门楼之上。几个人都大惊失色包括向来处变不惊的刘不住。看尸体死了已有半个时辰,没有外伤也不像内力所致,诡异蹊跷。五个人料定与锦衣门脱不了干系,遂上前砸门门却顺势开了。看到的竟然是满地散乱的尸体,几个人虽都见过风浪却也惊骇不已。死的不是旁人竟是那状元楼上应死人之约而来的各路剑侠高手。想不到没见到还魂之人却已变成了死人。看样子并无打斗的痕迹且与那冷血的西施一样不见外伤也非内力所致。

    阴阳先生刘不住紧皱眉头。几个人最先下的状元楼且脚力不慢可他们却是后发先至有说不出的诡异。最不可思议的是死人里居然没有一个锦衣门人,偌大一个锦衣门却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具具莫名其妙的尸体。难道?刘不住想着东方已然破晓。

    柳成荫三人也是尾随而至在暗处看得清楚,云雾山庄的四杆枪倒在了地上,像是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痛苦四张脸面无表情。不知怎的锦衣门在江南各地的分舵却是人员未动,最后都死于非命被血洗,据说是那些死人的门徒所为。

    一件更加诡异的事,随后而至。那冷血的西施吊在门楼上的尸体竟不翼而飞……铁扇庄几人只得回去复命。

    这些尸体当中却没有那少林主持心戒大师,明明看到他也上了状元楼可却不见了踪影。柳成荫感觉事有蹊跷,撇下铁扇庄一干人等三个人又重回状元楼。却见那心戒大师在地上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柳成荫上前便问。

    “大师?”

    柳成荫叫了几声均没有回应,遂上前试了试鼻息却已气绝多时。三人都感觉事有不妙,这心戒大师内力精湛当今武林就内力而言可笑傲之。是谁能将其置于死地?三个人皆是不得其解,为什么他没跟众人一起去那锦衣门?再则那阴阳先生刘不住和墨家四将走后,柳成荫三人在对面的茶馆出来紧随。这状元楼剩下的人并未跟着却先一步死在了那锦衣门岂不谬哉!?只能是有人在这楼上将他们杀死然后后发先至却也十分的诡异,而却为何单单只有心戒大师留在了此地确已气绝多时。看来只有心戒大师与那人交过手,以其醇厚的少林内功竟也遭此毒手可见那凶手功夫了得。柳成荫想着人已在北去的路上北去京城铁扇庄。三个人没有骑马却雇了一辆马车还是匹老马,不是不急于赶路而是沿路居然买不到也租不到一匹马。就连这普普通通的马车也成了稀罕物。

    马是老马车是破车,一路颠簸走到傍晚到了一处镇子,却没有客栈。三人只好找了一户大院套的人家借宿。看门人叫老王说是这间宅子常年没人居住,自己也是替人看管。可能是天已黑这宅子显得有几分阴森鬼气。要不是胆大的还真不敢留宿。三人同住一屋内有套间,皆是人困马乏只想一觉睡到京城。可入夜的凉风却沁人心脾,不是那去找周公的三人而是老王。窗外的月依旧清冷像地上的人一样孤绝,姓王无名。老王点燃了一盏灯,照亮了墙上的一幅画一个年轻的女人竟是那病西施花容。

    “老婆子!咱们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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